第四十八章 產學研一體化

　　“打開觀測風門，從這里用長勺，把里面的金屬液取出。”雷諾走到熔爐邊下令，馬上有匠戶動手，打開觀測風門一看，坩堝里還真有金屬液，按時間算，還早著呢，怎么就會化成鐵水了？

　　心中帶著無數疑問，用長柄鐵勺向外取液，正常情況，應該是去底火，將整個坩堝抬出來，倒鐵水入模。從風門向里看，礦石剛剛燒紅，距離溶化還早著呢。

　　花了一刻鐘，輪換了三名匠戶，全身汗透了，才將那不多的金屬液取出來。三百斤的料，取出來的金屬液只有二、三兩，若非坩堝內雜質太多，取的時候要無比小心，這么點的金屬液，還不夠一勺的呢。

　　“先生，要入模嗎？”

　　“嗯，隨便處理，溶液太少了，等多了一起再精煉一次。”看著這么丁點的金屬液，雷諾有點失望，其實他早知道，財富已經給出含量，千分之一，一千斤才能取出一斤，原本就只能煉出這些。

　　“先生，爐里的料，還繼續煉嗎？”匠戶懵圈了，他看出來了，先生要的不是鐵水，而是剛才取出來的金屬液，這個倒是不難煉，一個多時辰就能煉出來。

　　雷諾看著燒紅的礦石，有些猶豫，煉鐵不是他的本意，可這都煉了一半了，礦石越來越紅，放棄了也怪可惜的，要知道這個年代，燒炭是挺麻煩的事兒，這一爐礦石，消耗的木炭著實不少。

　　“繼續煉吧。”想想還是決定別太浪費了，要不順手給羅藝打造一桿好點的楚戟？

　　別看羅藝銀甲楚戟，看似將軍威風八面，他的那柄戟雷諾看過。在大楚算是精工打造的，戟桿用的是鑄鐵，用模具鑄出花紋，不僅好看，還有防滑的功能。可鑄鐵啊，那是要生透的。

　　不打仗的時候，由手下的士兵上油保養，以防生銹。戟頭的材質要好得多，應該是用折疊法，反復粹打，已經算是鋼了。就算這樣，一場戰斗下來，也得讓士兵好好磨磨，要不然就會變鈍，你說這是什么破玩藝？

　　要知道，羅藝不僅是中郎將，他父親可是左將軍，家里又行商，是富戶。那桿楚戟是按軍中制式，自己出錢打造的。真正的制式楚戟，都沒法看了。

　　難怪定西軍匠戶營要日夜不停打造軍備，就這種水平的武器，放時間久了，自己都能壞掉，上了戰場，也用不了幾回。

　　再回想一下，竹甲都是制式鎧甲，也是難怪，就這種武器的堅韌和鋒利程度，用竹甲還真能擋住。

　　“先生，打造出來了，現在就換上嗎？”崔青一臉興奮的跑了過來，在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工匠。這是用小爐打造出來的齒輪和連桿，所謂的小爐，其實就是鐵匠爐，是鐵匠必備的工具。

　　“好用嗎？”雷諾對大楚鐵匠是真不放心啊，這里的科技，挺極端的，坩堝那是相當的先進，熔爐修的也很棒，怎么煉出來的鐵，這么渣？

　　“好用，打造了二十三組，就這組是最好用的。”崔青算自豪的說道，為了這對齒輪，他也是夠拼的了。

　　雷諾那是真無語啊，沒辦法，大楚人的腦子還沒開竅，不是他們笨，而且意識和知識都沒跟上。

　　“崔青，你有沒有試過，讓他們把不同的齒輪進行組合，看看哪一對更合適？”

　　“啊…”崔青傻眼了，這么簡單的事情，他居然沒想到。

　　“崔青啊，你有沒有想過，先制作出相同的量具，讓鐵匠按相同的刻度打造？”

　　崔青無語。

　　“崔青啊，你有沒有想過，讓其中一部分鐵匠，專門打造小齒輪，另一批人專門打造大齒輪，再留一組人手打造連桿？”雷諾繼續問道。

　　不是雷諾想顯示自己有多博學，他是真挺看好崔青的，這人識字，還讀過書，貌似挺有學問的樣子，又不迂腐，這樣的人才，值得培養。以后雷諾需要用的東西多了，難道都要自己去發明？那多累啊，教個聰明人出來，自己提條件，讓他們去忙活多好。

　　雷諾用的辦法也不新鮮，大學里最常見，課題研究嘛。作為甲方的自己，提出產品研發的要求，給錢給人，甚至連方向都指出來，讓乙方崔青帶隊，再加幾個識文斷字的助手，幾十個匠戶苦力，齊活兒了。

　　按這樣的模式，只要象崔青這樣的人多幾個，雷諾就能同時開好幾組的研發課題。除了崔青，還有九公主呢。

　　歷史證明，這種產學研一體的模式，是賺錢發展兩不誤，快速提升科技的最好模式。

　　有好的，誰用壞的啊。

　　“先生…大才，青差之遠矣。”好一會兒，崔青才感嘆一聲，一躬到地，看向雷諾的目光，滿滿的崇拜，要是能隨先生求學，死而無憾啊。

　　崔青自然不知道，他早就被雷諾暗中定下來了，象他這樣的研發人員，在大楚可不好找，既然遇到了，就別想逃，以后有你累的時候。

　　風鼓停一會兒，是不耽誤熔煉的，最多會減慢些時間，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先停風鼓，把齒輪、連桿安裝好，這里的工藝真是落后啊，所謂最好的一對齒輪，安裝的時候也是問題多多，最后用大錘砸，才勉強安上去。

　　將連桿套上雙馬，揚鞭催馬，兩匹健馬一用力，大齒輪轉了起來，這邊剛一轉，那邊的鐵棒就轉瘋了。雷諾也沒過問齒輪的倍數，崔青弄明白兩個齒輪間的關系，自然是變速差越高越好。

　　大齒輪有磨盤那么大，小齒輪只有成人手腕粗細，這個倍差也太大了點，難怪兩匹健馬都很吃力。

　　“停，停一下。”崔青連忙喊停，剛才那一下，熔爐里的火苗就串起老高，好是好，可這是一體式的風鼓，是在鐵棒下面，用木架支撐的，也就是說，鐵棒轉動的時候，是與木架摩擦的。以前速度不快，也沒感覺有什么，這一快起來就不得了，木架冒煙了，若是再轉一會，絕對會自燃。

　　看了片刻，崔青直皺眉，木架是不能用了，換鐵架怕是也不成，這么快的速度，就算換上厚鐵架，要不了多久也能磨穿，甚至連鐵棒都能磨碎。

　　再看齒輪，就更讓人擔心了，別看齒輪是純鐵的，甚至還經過幾次鍛打，可阻力太大，怕是也支持不了多久。

　　這就是材料的問題，大楚的材料不過關，這么簡單的齒輪結構，用起來都燒心啊。

　　拍拍崔青的肩膀，雷諾微笑著說道：“你不錯，好好想起，應該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真心不難，雷諾不告訴他，就是想培養他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雖然他什么都沒教過崔青，只要他在實踐中不停的摸索，就會進步神速，比直接教他強多了。

　　當年在大學的時候，他所在的學校，最著名的博導，就是這么帶學生的，雷諾也有幸在跟他身邊作了一個課題，感覺受益良多。

　　其實辦法都在書本上寫著呢，就看你能不能找出來。

　　崔青冥思苦想，又試了很多辦法，都沒用，只要齒輪轉起來，速度一上去，什么樣的架子也扛不住。

　　不知何時，齒輪旁邊多了個宮裝少女，手里拿著一張獸皮紙，對著齒輪發呆。

　　這少女是九公主身邊的司武，由于自小習武，因此是不避外男的，也只有她才方便出來找人辦事兒。

　　她是九公主打發過來的，九公主一直沒弄明白獸皮紙上的齒輪是作什么的，命她來向雷諾請教。等她看到一大一小齒輪，再看到它們轉起來的樣子，就算司武沒讀過多少書，也明白齒輪的用處了，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轉大輪，小輪就轉的飛快啊，再看看獸皮紙上的圖案，傻子都明白這是干什么用的了。

　　雷諾看著偷樂，這大楚人真是實在啊，崔青急的直抓頭發，自己就坐在邊上看熱鬧，他也不知道上來詢問，死心眼的自己悶著，這要放在大學里，還不把學生憋出毛病來？學生會肯定出面問責，甚至上報校董事會都是有可能的。

　　人家把孩子送到大學里，就是來學東西的，要是自學，為毛要給你們大學教學費？

　　這純粹是社會形態問題，在大楚，有人教你，偷著樂去吧，就算要交束脩，可憑什么都教你，沒聽說過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嗎？別說崔青還不是雷諾的學生，就算是，哪個老師不留一手。

　　雷諾教到這種程度，在崔青心目中，那已經是良師了，這點事兒都辦不好，人家憑什么教你啊。

　　“虎牙，去取一壇油過來，羊油牛油都成。”雷諾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對現代人來說，都不需要過腦子的事情，放在大楚，妥妥的高科技。

　　虎牙應了一聲，讓跟隨的士兵去取油，這小子現在挺會支使人的，憑借著先生的長隨這個身份，一堆人搶著讓他支使。

　　一會兒功夫，油來了，雷諾沒接：“把油給崔青送過去。”

　　“是。”虎牙也不問，捧著油壇子，塞到崔青手中。

　　看到壇子里的油，崔青的眼睛亮了，對喲，用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