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司籍說話文縐縐的,好在雷諾還能勉強聽懂。這女侍就是跟在他身邊,沒事兒的時候奉個茶、磨個墨,不說話,也不會提問,就是看看,能學多少學多少,如果雷諾看著順眼,認為是可造之才,同意收她為徒,才會舉行拜師禮。
自信心好強啊,看著就能學會東西?再想想學校里,老師連喊再罵,有的甚至動手打幾下,就為了讓學生多學點東西,這個差距有點大啊。
雷諾已經算好的了,至少是小學霸,那也沒少被老師罵。有過十幾年的學習經驗,不開口問,也沒人教,就這么看著,能學多少?反正他是沒多少信心的。
“這樣啊,倒也可以,可九公主畢竟是金枝玉葉,在雷某身邊作女侍,這合適嗎?”外來戶不懂規矩,還是先問明白比較好,若是犯了忌諱,封建君主可不會和你講理,要掉腦袋的。
司籍面紗后的俏臉露出笑容,終于可以松口氣了,她真的挺拼的,若是此事不成,再傳回京中,就算陛下憐惜,九公主怕也是要被鎖入冷宮的。不是陛下不疼閨女,四嫁四寡,想想都知道會傳什么樣。
嫁人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就算陛下提出來,也會受滿朝將門的反對,您這嫁一次閨女,將門就要死個兒子,這誰扛得住?
至于文臣,就更不用提了,那些家伙,最是在乎這種事情,何況皇家也沒有將公主嫁給文臣的傳統。
不能嫁人,身為公主又不能出宮,無法建府,除了在冷宮之中,孤老一生,還能怎么樣?
這樣的生活,別說是九公宮,連她這樣的近身女官,想著都害怕。司籍、司武、司琴、司畫四人與其她女官不同,她們是從小與九公主一起長大的,是陪嫁女官,終生都不得離開九公主。
雷諾猜的沒錯,這次前來,就是她在背后鼓動公主的,為了九公主,也為了她們四個。
想成為秘師的女弟子,她知道難度有多大,在圣京洛城,與九公主齊名的,是楚安王十八年前得的一女,同樣文名滿圣京。九公主的那位皇姑,心高氣傲,同時也為了躲避皇家女入將門的規矩,主動投身到戰神殿秘師門下為女侍,以她的才華,女侍五年,依然沒能得到秘師的認可。
不管有多難,這是九公主唯一的機會,說什么也要試一下,她已經作好雷諾為難九公主的打算,卻沒想到,雷諾居然這么好說話。
能不好說話嘛,雷諾就是一個還未畢業的大學生,在大學里沒能撈到順眼的女朋友,來到大楚一個月,除了虎妹兒,就再沒見過年輕女性,連虎妹兒都覺得順眼無比。
雖說三人臉上都有面紗罩面,可看那身材,就不是虎妹兒能比的,又有公主的身份,這樣的女侍,雷諾怎么可能往外推?
“當然合規矩的,秘師收女侍,無論貴賤。”司籍激動的說道,其實她的野心比這更大,女侍變弟子,弟子上位成夫人,這在民間是為亂倫,可這事兒放在秘師身上,就不算事兒了。
據說有好幾位秘師,娶的就是女弟子。秘師很少拋頭露面,總是不停的作學問,身邊能接觸到的,就是那么幾個人,近水樓臺,日久生情,娶女弟子再正常不過了。
除此之外,秘師的尊貴和忙碌,也決定了他們不在意女子的身份地位,看著順眼,女奴亦可成夫人,看不順眼,公主也得靠邊站。身為九公主的司籍,她對秘師的了解,比朱重九這位大將軍都要多。
“秘師?我可不是秘師,司籍可要想清楚,莫要后悔。”聽到秘師,雷諾不干了,就算想找后路,也不要說的這么直接好吧,他可不會承認自己是秘師。
“是與不是皆無妨,九公主定當誠心侍奉,司籍司武司琴司畫,愿肝腦涂地。”說完,她和司武雙膝跪地,行了大禮。
司武就是另一個女官,剛才雷諾用財神掃描了一下,九公主和司籍都是普通女子,那位從未開口的司武可就厲害了,十七歲的女孩子,居然武道達到八品。除了她們,居然還有兩個?
“好了,我應下。”反正雷諾是不承認秘師的,你們愿意,那就跟在身邊好了,你還別說,雷諾身邊還真缺人手。象虎家三位那樣的不缺,象羅藝那樣的更不缺,缺的是有知識,有文化的助手。
雷諾從沒想過成為科學家,用科技改變大楚百姓的生活,可他想改善自己的生活啊,別的不說,衛生紙必須發明,發明不出來他覺得自己會死掉,屁股都洗紅。
“多謝先生。”三女同時曲膝行禮,退出房間。
“虎牙,飯好了嗎?”等三女離開,雷諾大叫著傳飯,他真的餓,一頓狼吞虎咽,掃空了六盤子肉,兩小碗飯,這才滿足的拍拍肚子,喝了三杯茶,舒坦了。
“虎牙,匠戶來了嗎?”雷諾覺得越來越離不開虎牙了,這小子不錯,隨叫隨到,而且辦事也算牢靠,就是見識不足,沒什么文化,搞發明啥的指不上他。
“先生,早就到了,趙奪部首在后院騰出空間,他們正在起爐,人太多,住的地方擠了些。”雷諾囑咐的事兒,虎牙可是很上心的,不時的跑過去看一眼。
“人多?不是只有十戶嗎?”雷諾詫異的問道。
“是十戶啊,匠師都會帶著家中子侄干活,一家就有三、五個人,再加上女眷,少的有十幾口,多的幾十口子。”
我靠,匠戶是這樣計算的?那不是說,干活的就有三、五十號人,加上女眷,至少要一百多號人?
雷諾不知,匠戶與普通的人家不同,是入了匠籍的,一家人都是匠師,父傳子,子傳孫,所以都是拖家帶口,老人孩子都要算在內的。
大楚的普通人家不同,除了大戶,一般的小門小戶,人口多了就要分家,否則生活會更艱難。分了家,聰明勤快的就會生活好些,蠢笨懶惰的,就算餓不死,也只能賣苦力,過艱難的日子,這是大楚特色的優勝劣汰。
“走,過去看看,怎么在大將軍府里起爐?”雷諾走出房間,向后院走去。
“大將軍說過,戰事將起,定軍城內軍力調動頻繁,有些亂,先生最好不要去匠戶營,省的麻煩,想要研究什么,在大將軍府里就好。”虎牙真成了雷諾的代言人了,大將軍傳話都是直接傳到他這兒。
說起來,大將軍府里現在也夠亂的。原本就不算大的府邸,調入了兩千親衛,再加上仆人、輔兵。還有九公主的住所,雷諾的住所,如今又多了十戶匠人,住的滿滿的。
后院點著數十支火把,一堆匠人在忙碌,看起來已對忙了有段時間了,十米直徑的底爐已經起座,正在加蓋火磚,大半夜的,一個個忙的滿頭大汗,上到白發斑斑的老叟,下到十幾歲的半大小子。
看了片刻,雷諾看出點門道來,人多不雜,忙而不亂,這都是專業人士啊。現代人就喜歡專業人士,看他們干活放心。
“虎牙,把管事的叫來。”
一名白衣文士走了過來,躬身行禮:“請雷先生安,秀士崔青,見過先生。”
雷諾眨了眨眼睛,沒聽明白,虎牙悄聲說道:“先生,秀士就是考試頂厲害的學問人。”
哦,明白了,和秀才差不多?
“崔秀士客氣了,這建的是煉礦的爐子?”雷諾也客氣一句。
崔青愣了一下,苦笑著說道:“雷先生叫我崔青就好。”
大楚文武殊途,沒有直呼秀士的叫法,親近的叫表字,或者直接叫名字也好。看來傳說是真的,這位雷先生果然不是大楚人士,甚至不是周邊國家的人,否則不會連這都不知道。
“好吧,就叫你崔青。”雷諾才不在乎叫什么呢,就是個稱呼,能讓人明白就好。
“這正是大楚的熔爐,以火磚疊之,內外皆涂瓷土,內有爐膽,膽下布炭燃火,外接風鼓吹之,半日一爐,是目前大楚最好的熔爐。”既然雷先生不是楚人,那就要解釋的清楚點。
能成為這十戶匠人的管事,崔青可是努力爭來的,據說這位雷先生是秘師,在他身邊,沒準兒能偷學點奇術。
“爐膽…”雷諾是沒學過冶煉,可見識還是有的,這是坩堝熔爐啊,挺先進的啊,不知道坩堝用的是什么材料,石墨嗎?
“正是爐膽之法。”崔青覺得,雷先生好像真的懂。
“爐膽用的是何材料?”作為現代人,就算是外行也知道,工業最基礎的,就是材料學,沒有好的材料,一切都是空談。
“墨石。”崔青說完,轉身取過一塊黑色的石頭,雙手奉上。
雷諾接過來看了看,沒看懂,雖然他知道用石墨可以制坩堝,可他不知道石墨是什么樣的。
“嗯,不錯,用的是木炭嗎?”不懂也得裝懂啊,領導不能露怯。
“是的,定西匠戶營有專門的炭場。”崔青回答道。
“鼓風可有熱室?”雷諾也挑不出毛病,他懂的實在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