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的老板冠達和尚一樣,歷史上的陳霸先也是一個佛教徒,效仿冠達開過無礙大會,在自己當皇帝的一年里三次到廟里去,甚至還和冠達一樣舍身寺廟,差點兒便出了家。
在沒了權力的碾軋之后,在借居法生家中時,冠達和法生這兩位佛教徒接下了深厚的友誼,成了一對忘年交。甚至冠達還想要收法生為徒,將自己的衣缽傳給法生。不過法生明顯不如冠達虔誠,拒絕了冠達招收自己為徒的想法。
最終在過了風頭之后,冠達繼續走運河返回了自己的老家,潛心翻譯自己從身毒取回來的佛經,靠著自己那優秀的文化水平,冠達和尚著述頗多,終于成為了佛教歷史上的一代高僧。
而陳霸先,則繼續留在南海郡當自己的小吏,并且靠著自己的才能,一路高升,非科舉出身的陳霸先,靠著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居然在十五之后,壓過了不少科舉出身的官員,坐上了一郡太守之位。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大漢的形勢又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此時的大漢,靠著對外擴張,抑制土地兼并,還有引進了各種高產作物,大漢熬過了所謂的二百年王朝周期律,成功將壽命延續到了三百年。
但在運行了三百年之后,大漢的統治機器,也開始垂垂老矣,貪污腐敗已經成為一種潛規則,整個國家機器的效率越來越低。在過去二十年來,帶領大漢帝國向前進的已經不再是帝國的官僚,而是民間的資本家和冒險家。甚至于帝國的官僚,還會給這些進取者們扯后腿。
偏偏在這個時候,大漢又上來了一位非常能夠折騰的皇帝。大漢三興以來,連著幾任首輔的表現非常不錯,一直采取著實相的制度。劉姓天子君權神授,也不用擔心這些首輔們搞事情,兩百多年下來,君臣相得,制造出了不少的佳話。
但三興后的第十五任皇帝,卻是一個忽視政治潛規則,熱衷于搞事情的人。畢竟前漢的時候,實相制度推行了一百年,出了一個雄才大略的漢武帝,還是把相權搞成了擺設。
這位大漢的第十五任皇帝,的確非常能折騰,譬如說一上來便改變了大漢之前三百年堅持得在北方保持守勢的政策。
當年的穿越者,預見到了小冰河時期的到來,為了避免帝國做出無謂的資源耗費,在帝國北境借助長城采取了防守策略,而朝著其他三個方向迅猛發展,最終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帝國。
在過了三百年后,大漢的氣溫已經回升了不少,再向北擴展其實算是新形勢下對過往政策的糾正,這件事本來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但是行政能力低下的大漢官僚們,卻是沒有把這件事情給搞好,獨孤求敗后武備逐漸松弛下來的漢軍,在塞外的戰斗打得不順,投入和產出不成比例,造成雒陽的股市大跌,讓一些中產之家跟著便破了產。隨后朝廷進行得一系列加稅,更是讓上上下下對朝廷失望透頂。
之前實相的時候好處明顯,出了這種事情有內閣背鍋,而天子親自上陣微操之后,這些責任全都落在天子身上。可這位沒有漢武帝水平,卻有漢武帝脾氣的天子,卻是拒不承認自己的失誤,和滿朝文武之間的關系也非常僵。
在連著出了幾代明主和中庸之主后,季漢終于出現了一個讓天下民怨沸騰的昏君,而這位昏君偏偏還不自知,繼續搗鼓著自己的偉大事業。
現在的大漢百姓,比起當年的綠林賊和黃巾賊來說,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在本土破產之人,只要愿意,來到海外的諸侯國,一般都混得不錯。
畢竟大漢的規模在這里,海外的諸侯國在體量上,完全無法媲美大漢本土的實力,大漢本土的技工在海外還是很吃香的。就是退一步,沒有本事的普通人,靠著戶口本,在海外過上不錯的生活。雖然大部分諸侯國都已經和本地的土人通婚融合,但來自大漢本土的純種漢人,還是很受海外諸侯國門的歡迎。
“法生,這幾日我們吳郡可是非常不安穩,到處都是游行示威的百姓!”這一日,吳郡太守陳霸先,與自己的幾個好友,吳郡出名的們聚在一起,又說起這天下的亂局來。
“都是這位天子在那里胡搞!自從大漢立國之初,我們大漢便是實相制度,到了孝武帝時,他倒是爽了一把,大權獨攬,開疆拓土,可是把這天下禍害的也是戶口減半。到了后漢的時候,壓根就把丞相給廢除了,讓三公來分丞相的權,但實際上還是天子大權獨攬,三公只是成了擺設。可這效果大家都看到了,先漢興隆,后漢便傾頹了!現在大漢的局勢這么混亂,要我看,這根子就出在大漢的天子身上!”這男人本來就喜歡討論政治,現在陳霸先和小伙伴們聚集在一起,忍不住就開始了這個話題。
季漢三興之后,因為大漢一直蒸蒸日上,也就沒有堵塞言路的情況,所以陳霸先也沒有太大的機會,直接便開始炮轟起當朝天子來。
“咱看看我們季漢,開國之初的昭烈和仁宗皇帝,那可都是真命天子,可就這樣的明君圣主,都不敢自己獨斷專行,而是倚重葛公、簡公等人的內閣做事,可以說是垂拱而治,這才有了我們大漢前所未有的盛世。這天子是因為出身才坐上天子之位,賢與不賢根本就無法確定。但是我們朝廷的內閣群臣,卻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優秀人才。天子的賢明不能確定,就應該把統治天下的職責交給內閣。可當今天子把內閣視若無物,繞著內閣發號施令,這就是我們現在朝政亂局的開始!這天子的權力必須要限制!”
陳霸先這番話已經有些大逆不道,但是這些思潮在當今天下,已經算是比較普遍的思想了。經過三百年的盛世之后,整個大漢的思潮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思索起大漢的政體來。毫無疑問,限制君權,已經成了很多人的共識,一場劇烈的社會劇變,已經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