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紅塵軒
京城的外城，有著一座山，山上有院，名曰蒹葭。
此山，也名蒹葭山。
因文道氣運功德減半，力量衰退不如從前，如今文道修士的身份地位普遍降低。
這些現象，都能從大夏神朝的尚武賤文就看得出來。
當下最流行的一句話就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就連勾欄里的美人都這么認可。
曾經為了考取功名，時不時到教坊司陶冶情操的文人雅士，如今都變成了威武雄壯的強悍武者。
這年頭…
誰還看得起文人呀？
蒹葭書院的院長更是氣抖冷大吼：“天下文人何時才能站得起來？”
然而，回應他的，只是一聲聲不屑輕蔑的冷笑。
顧長天在外城購買了一座府邸，讓羅姿挖了一個魚塘，然后把天靈魚放進里面進行養殖，同時種起了蟠桃樹，只是現在還沒有發芽。
除此之外，顧長天還在府邸旁邊開了家字畫店，名為：紅塵軒。
小橘平日里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跑到魚塘那邊觀望，是不是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幾口塘水解渴，黑曜石般的眼珠子滿是垂涎看著那些天靈魚。
它已經好久沒吃過天靈魚了！
“喵，主人，咱們啥時候再吃魚呀？”
小橘跑到紅塵軒小店里，看著正在編寫書籍的顧長天，天真無邪的問道。
“等你多識幾個字之后。”
顧長天笑了笑，這兩天小橘也終于能夠口吐人言了，只不過還是認不全字，這讓某位靚仔很沒面子。
聞言，小橘那張大臉盤子一下子就垮下來了。
小怪獸的苦，憑什么它來承受？
“紅塵軒…年少不識紅塵軒，上遍書店也枉然。”
“區區破店，還整些文縐縐的字眼，呸！”
“這家破店的店家是誰？給爺出來！”
這時，店門口走進來幾位兇神惡煞的大漢，跨過門檻，瞪著牛眼看向正在編寫書籍的顧長天。
還有“前臺小姐”，身段妖嬈的羅姿。
幾位大漢見到羅姿的時候，眼神一下子就變了，有色瞇瞇，有貪婪，有垂涎…
羅姿不禁微微扶額，這世界到底怎么了，到處都充滿對文人的壓迫。
“趁老娘現在還沒發飆的時候，趕緊滾！”
羅姿懶得搭理這些煉神法相的小武者。
先生開這家字畫店，其目的是為了招待一些受盡壓迫的文人書生，讓他們能夠見識到，什么叫做真正的詩詞經文。
“咦喲，越潑辣的小娘子，爺就越喜歡。”
為首大漢笑瞇瞇的湊過來，伸手想要捏住羅姿那精致的下巴。
“唰！”
下一秒，為首大漢直接灰飛煙滅，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
后面的人甚至都看不到羅姿是怎么出手的，自己大哥就突然間化為齏粉，緩緩飄出門外。
還有人當場失禁，目光驚恐的看著嫵媚妖嬈的羅姿。
顧長天一邊編寫書籍，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打掃干凈。”
“知道了，先生。”
羅姿語氣略帶抱怨，本來好好的，這些家伙一進來，甚至還把先生的雅興給掃了。
現在，自己還得來個大搞清潔。
隨后，幾位大漢還來不及跑出去，也化為齏粉煙消云散。
紅塵軒外。
虛空中站著兩道人影，都裹著一件黑袍，看不清面貌，神神秘秘。
“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里面怎么一點事都沒發生？”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有些疑惑和不解。
他們根本看不到紅塵軒里面發生了什么事情，甚至連一絲氣機都感應不到，這讓他們覺得有些詭異。
“再等等…”
旁邊響起渾厚的嗓音，說道：“還沒出手就能隨意鎮壓一位圣君人物，那兩位初來京城的人絕不一般。
除此之外，他們還選擇在外城住下，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
“大人，您覺得對方實力究竟如何？圣皇，還是大圣？”低沉聲音問道。
“保守估計，應該是圣皇八重天。”
渾厚嗓音回應道：“當時氣機爆發，王爺說連他都感覺到一絲心悸，很有可能是萬象界某個道統的年輕天驕…超出預料的話，那就是圣皇極境。”
“圣皇極境…”
低沉聲音仿佛帶著羨慕的語氣，那也是他所追求的極限啊。
只可惜…
不是每個人都能修煉到極境。
九重天已經很不錯了。
“大人，接下來怎么辦？”低沉聲音問道。
對方猶豫了幾秒鐘，說道：“我們過去看看吧，順便摸清楚他們來京城的用意，不管如何，我們都需要在暗中守護皇城的安危。”
“是。”
話音剛落，兩人身影閃爍，沒有身穿黑袍，而是一襲便衣，緩緩朝著紅塵軒走去。
一位男人濃眉大眼，面相四方，眉宇間有著濃重的殺伐之氣。
旁邊一位男子相對年輕一些，相貌談不上俊朗，也談不上丑陋，平平無奇。
濃眉男抬頭看著紅塵軒這三個金漆大字，剛剛低頭欲要邁出一步，卻感覺一股無窮偉力席卷全身，雙腿仿佛綁著一座山岳，讓他們寸步難行。
濃眉男眼珠子望向無奇男，見到對方面色泛白，心頭不由沉了下去。
攤上事了！
在他們監視這家紅塵軒的時候，其實早就被對方察覺到了，只是對方并沒有做任何表示。
“喵嗚。”
小橘帶著小酥跳到門檻上，瞅著門口那兩個人，歪了歪腦袋，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滿是疑惑之色。
“喵，你們是來買字畫的嗎？可有帶小魚干？”
小橘滿臉期待的問了一句，還補充道：“沒有小魚干不給進！”
“喵”
小酥對小魚干不感興趣，叫了一聲，便跳回店里頭了。
這時，濃眉男和無奇男身上的壓力解開，兩人都在瘋狂喘著粗氣，面色驚恐，剛剛他們幾乎都有一種窒息感，差點就身死道消。
“小橘，客人上門，別擋道。”顧長天那溫和的嗓音傳來。
“喵喵喵，我沒有。”
小橘連忙讓開了道，然后跳回到店里，撲在小酥身上，大腦袋塞進小酥懷里。
濃眉男和無奇男對視一眼，兩人當下都有種想要立刻逃離的感覺。
對方…
應該不只是圣皇極境！
還有可能是大圣！
與王爺同境！
就在他們想要撤退出去的時候，一股香風席卷而來，隨后便有一道曼妙妖嬈的身姿出現在他們面前，笑吟吟道：
“兩位，既然都到門口了，為何不進店里坐坐？”
咕咚！
兩人都下意識咽了咽喉嚨，他們眼中沒有任何的欣賞和垂涎，只有無盡的恐怖！
當羅姿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心中就升起了一種恐懼，甚至連神魂都在不停顫栗，道心仿佛隨時破碎。
羅姿瞇起媚眼，聲音平平淡淡道：“先生既然誠心誠意邀請你們進來，你們難不成還想拒絕？”
“轟！”
濃眉男和無奇男仿佛被一道焦雷劈在腦袋上，身體動彈不得，大道像是被人死死捏住，進退兩難。
無奇男比較識趣，吞了吞口水，機械式的轉頭看向濃眉男，牙齒打顫道：“大…大大大人，不…不如我我我們，還還還是，進…進去吧。”
他真的快要被嚇尿了！
對方還沒出手，他們連一絲反抗的心思提不起來。
士氣全無！
“就依姑娘所言。”
濃眉男還是見慣大場面，深吸一口氣后，沉下心來，拱手作揖。
這里依然是在京城，一旦出了什么事，還有王爺在保著他們。
“這里不是我做主，別分不清主次。”羅姿冷哼道。
“抱歉，楊某是個粗人，不識禮數，還望先生和姑娘莫怪。”濃眉男立刻致歉。
“羅姿。”
顧長天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向門口，輕聲喚道。
羅姿撇撇嘴，這才扭著水蛇腰退了下來，身段格外妖嬈，令人浮想聯翩。
只不過…
濃眉男和無奇男現在根本不敢看一眼。
現在他們幾乎可以斷定，之前進來的那幾個人，已經被“處理”掉了。
“兩位請進，小店簡陋，若有喜歡之物，出價購買便是。”
顧長天看著兩人，面帶笑容，雙眼如溫玉，沒有半點盛氣凌人的銳氣。
事已至此，濃眉男知道自己退不了了，只好邁出一步，跨過門檻進來。
“咚！”
右腿剛剛跨過門檻，踩在紅塵軒的地板上面，濃眉男身軀微微一震，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之色。
浩瀚無窮的天地妙理、大道至理洶涌而來，纏繞在他周身之間，令他大道都與之產生共鳴，聲聲道音在耳邊響起，猶如踏進了無上之境。
無奇男也有這般感覺，劍意法則在他雙眼中瘋狂呈現，肌體散發出燦燦光芒，腰間所掛的長劍發出嗡嗡聲響，劍氣蒸騰而出，在虛空中形成了道的痕跡。
造化！
這都是造化！
兩人在此刻都感受到了無窮造化席卷全身，若能在這里修煉幾年的話，破境絕對不成問題！
羅姿看見兩人像個石雕站在門口，也懶得提醒。
很正常。
這家店早就被先生的道韻籠罩，半圣之下進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應，但半圣之上的修士進來此地，卻能感受到無窮妙理…
當然，這是針對武者。
文人若進來，不僅能感受到通天才氣，還能觀摩到先生的帝尊字跡，受益匪淺。
顧長天微微搖頭，沒再理會這兩人，而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出點牛肉干喂著小酥。
小橘看到有吃的，連忙仰起頭，天真無邪的看著顧長天。
“吧唧吧唧…”
小橘心滿意足的啃著牛肉干，笑的都看不見眼睛了。
“喵嗚。”
小橘吃完后，又眼巴巴的看著顧長天。
“快到午飯時間了，少吃點，有空的話出去跑跑步，鍛煉一下，減減肥，別整天賴在店里蹭吃蹭喝。”顧長天輕輕地拍了拍小橘的大腦袋。
這一巴掌下去，全是肉…
顧長天臉上充滿了無奈，小橘雖然也是長生仙尊，但這毫無戰斗力的模樣，實在讓他憂心。
文不行、武不行…
真是干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主人，我只是一只貓而已，就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睡覺就睡覺，其他事情有羅姿姐呀。”小橘委屈巴巴的說道。
“啪！”
顧長天氣得又一巴掌拍在小橘的腦袋上。
老子以后還指望你去打帝尊呢！
妖帝的龍肉還想不想吃了？
小橘眼眶含淚，只好默默地再把大腦袋塞進小酥懷里。
外面寒風冷冽，貓生慘淡，也就只有這里才能帶給它一絲溫暖了。
耳邊聽到有動靜，濃眉男和無奇男也在此刻回過神來，面色略顯尷尬的看向顧長天。
“在下方才失禮了，還請先生莫怪。”
濃眉男抱拳，語氣充滿了尊敬之意，大眼睛里也閃爍著震撼。
就剛剛那會兒功夫，他從圣皇三重天，突破到了圣皇四重天！
“請先生莫怪。”
無奇男也抱拳，滿臉鄭重，還帶有一絲緊張。
他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那個身著紅衣的女子，會稱眼前這位年輕人為先生。
這般仙人手段，稱先生絕不為過！
然而…
令兩人奇怪的是，顧長天卻是一身普通平凡的打扮，身上衣著相對樸素簡潔，沒有任何金銀玉石襯托。
即便如此，在濃眉男眼中，面前這位笑容溫和的青衣男子，卻有著一種令人難以言明的氣質。
他就像是沙子里的一顆金子，也像是星河中最燦爛的那一顆星辰，無需旁人襯托，亦無需任何金銀玉石點綴，他就是最亮眼的存在。
“哪里，失神發呆乃常人之情，我偶爾也會這樣。”
顧長天笑了笑，神色寧靜祥和，讓人感覺充滿親和力。
濃眉男和無奇男，提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眼前這位先生，很難讓人再產生警惕之意。
濃眉男微微松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四周，發現墻壁上掛有字畫、山水畫、花鳥畫，還有詩詞。
但這些…
他都看不懂。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他肯定目露嫌棄之色，一絲興趣都沒有。
可在紅塵軒這里，濃眉男卻想從中找出點什么來。
“眼前這位高人必然是文道大家，雖然如今文道衰弱，但一些強大的仙尊人物依然能令圣境仰望，這些畫作中，或許藏有別的道韻。”
濃眉男認真仔細的看著墻壁上的畫作，眉頭漸漸緊鎖了起來。
他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一切都稀松平常，還不如多從外面走幾次進來。
無奇男早就放棄了，他看到這些東西就犯頭疼，索性就在旁邊等著濃眉男，然后一起溜之大吉。
濃眉男相對沉穩一些，找不到答案后，便看向正在看書的顧長天，微微躬身拱手，出聲道：
“先生，在下一介粗人，認知有限，還請先生解惑。”
顧長天抬頭看來，笑道：“看不懂這些詩詞經文，還有畫作？”
濃眉男點了點頭。
“你沒有斟酌其中含義、意境，自然不懂。”
顧長天笑呵呵道：“文道雖然衰弱，但其法理、道意、自然，都涉及諸多領域，廣大精微，蘊含著博大精深的思想文化。
武者可走武道，但也許懂得一些哲理，只有這樣，才能功成名就。”
聞言，無奇男忍不住說道：“可如今文道力量弱的慘不忍睹，修行武道已經耗費了大多數的精力，哪還有時間去學習文道？倒不如沉下心來專修武道。”
“這只是偏見而已。”
顧長天依舊耐著性子，笑著解釋道：“縱觀古史，文道詩可殺敵，詞可滅千軍萬馬，文可治國安天下，琴棋書畫更能構建無上大陣，可攻可守。”
“但那也只是古史，現如今的文道，已經沒落了。”
濃眉男搖頭道：“甚至連當今圣上，都不推崇文書，而是以武治國。”
“文道沒落只是少了點氣運功德罷了，真正的文壇大家，依然可以口誅筆伐，登臨絕巔。”
顧長天倒了三杯熱茶，伸手拿起一杯喝了一口，輕笑道：“茶藝，也算文道分支，兩位不如品品。”
濃眉男微微點頭，端起茶杯直接仰頭飲盡。
無奇男面露疑色，拿起茶杯像飲酒般灌入口中。
“噗！”
無奇男直接將茶水噴了出來。
羅姿媚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這兩個…
粗鄙的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