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重返地底
馬太之地。
東方領土，螢火蟲大聚落。
這個大型聚落有一座卡普蘭女王的行宮，每日都有人在里面打掃，常年保持著干凈整潔。
今日，女王將留宿于此。
聚落內的女人們為此歡呼雀躍，因為距離上次女王到訪，已經過去兩年多。
東方領土上的每一位“暗裔”，對卡普蘭女王都相當敬畏，甚至可以說是狂熱崇拜。
此刻行宮大門外，一支精銳“暗裔”把守。
隱隱能看到窗內燈火通明。
女侍們端著簡陋的美食，送至中央大桌上。
桌邊，坐著五人。
除卻主位上的卡普蘭女王，還有另外三位女王的化身，以及遠赴而來的黑帽客人。
這是場久違的四王會議。
同時，也是為了招待這位強大莫測的客人，而精心布置的一場宴會。
“莫琳、阿依達、科蘭托諾，情況我已說明，杰克冕下愿意幫我們尋找出路…”
卡普蘭女王平靜道。
她今日盛裝出席，白色的頭發扎成了數十根小辮，盤起扎在頭頂，身上還穿著一套花紋皮毛大氅。
褐發無眉的莫琳女王轉過視線，看向桌對岸的黑帽紳士，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和慎重。
“杰克冕下，請您原諒我的無禮，但我確實對您的來意感到不解…您貴為偉大的半神，在地表受人敬仰，為何愿意屈尊來到馬太之地，管我們這些罪民的死活？”
阿依達女王與科蘭托諾女王同樣投來視線。
她們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桉。
畢竟事關馬太之地的安危，關乎數十上百萬領民的未來，作為領袖，她們不得不萬分謹慎。
“杰克冕下是為安娜公主而來…”
陳侖并未說話，一旁的卡普蘭女王已經率先替他開口。
“安娜公主？”
另外三女王微微蹙眉。
卡普蘭點頭，沉聲講述了地表的基本情況，例如崔蘇爾帝國統一了大陸，但最近似乎并不安穩，而安娜公主便是帝國目前的執政者。
“除此之外，杰克冕下曾來過馬太之地，我有幸與她建立了友誼…她現在還愿意回來幫我們，這是值得慶幸的事。”
卡普蘭瞪了另外三女王一眼，似乎是在警告她們。
莫琳三人相視一眼，欲言又止。
半晌，阿依達女王沉聲問道：
“杰克冕下，那么我們能做些什么？”
“我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陳侖喝了口馬太特產的植物飲品，感受著口腔內甜絲絲的余韻，搖頭補充了句：
“其實我并沒有把握將你們帶回地表，只是想盡力試試…”
“當然，我們知道。”
科蘭托諾點點頭，一臉難色。
“這是太陽神烈父降下的懲罰，若想要重返地表，或許，唯有獲得她的寬恕才行。”
另外兩位女王也出言附和，頗為悲觀。
陳侖眼神平靜。
他內心很清楚，四位女王為馬太之地付出了很多，乃至過去的女王們，也都不止一次試圖帶領馬太人離開地底，去追逐光明…但一次次的失敗，伴隨著一次次的犧牲，已經讓她們疲倦了。
離開地底的“光裔”們，成了最后的希望。
但等待了如此漫長的時光，仍舊了無音訊，這點希望也在慢慢消散…或許未來某天，馬太人將徹底認命，世世代代活在這不見天日的地底。
“這是安娜公主寫給四位的一封信。”
陳侖取出了一個信封，放到了桌上。
他在來這里之前，派遣化身去了一趟王城，與安娜公主當面交流了一番。為確保馬太的四位女王能夠配合，陳侖讓公主寫了這樣一封信。
“離開地底的‘光裔’們，都在安娜公主的麾下活動，她現在不但是帝國的執政者，還是‘驕陽十字會’的領袖…”
四位女王表情微變。
卡普蘭拿起信件查看，半晌，面露憂色。
她隨后將信件又遞給另外三名女王，等她們都看過一遍后，氣氛稍顯凝重。
“若是信奉那位‘驕陽’，會不會再次被太陽神烈父所厭棄…我們豈不是永遠都沒辦法離開這里了？”
莫琳憂愁地說道。
“信里的情報太少，我們也不清楚‘光裔’們這么做的初衷是什么…但既然會選擇信奉‘驕陽’，那肯定有他們的道理，或許，這也是拯救馬太的另一種方式。”
卡普蘭女王堅定道。
陳侖聽到這里，忽然也明白了什么。
‘驕陽十字會信奉阿諾，是希望這位溫良正義的天使，在脫困后能夠出手將地底住民們帶回地表…但這個希望太過渺茫，畢竟阿諾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她在黑暗盡頭十幾年的廝殺，耗費了太多力量，只剩下一具軀殼還在戰斗。’
他心想著。
‘太陽王抹除了她大部分的存在痕跡，缺少錨點與理智的補充，加上無盡黑暗的侵蝕…若不是阿諾堅定至極的信念在支撐，恐怕她早已失控，徹底隕落。’
這時，陳侖的腦海里閃過一道光。
“四位女王。”
他平靜出聲。
愁眉不展的四人紛紛投來目光。
“我曾與‘驕陽’有過短暫的接觸，深深被其折服，這是一位值得敬仰的太陽天使…‘光裔’們之所以信奉她，多半也是認為，‘驕陽’能夠救贖這里，救贖每一位馬太人。”
陳侖繼而放緩了語氣：
“與其將希望放在虛無縹緲的寬恕上，不如努力自救，若是連你們自己都放棄了，又有誰會來救贖這里呢…‘驕陽’被太陽王放逐，失去了信徒與錨點，現在處于極度衰弱的境地。你們不妨可以試著讓馬太人信奉她，日夜為其禱告，或許能喚回她的力量。”
四位女王面露沉思。
經過一番交流后。
卡普蘭女王沉聲道：
“杰克冕下，多謝您的警醒…數千年來，馬太之地的女王們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但卻都以失敗告終，我們確實感到絕望。現在您所說的不失為另一條路，我們別無選擇，唯有盡力嘗試！”
陳侖微笑頷首。
他剛才那番建議也只是順勢為之，沒想到馬太女王們愿意接納。若是能夠借此，喚回阿諾的人性與理智，也是一件好事。
“能否再和我說說馬太之地？越詳細越好，我想從中找尋一些線索。”
陳侖說道。
“當然沒問題。”
卡普蘭女王點點頭。
“就由我來為杰克冕下講述吧，若是有什么紕漏，莫琳你們再進行補充…”
數小時后。
陳侖獨自來到了大聚落外。
此刻的地底世界已經相當昏暗，穹頂高懸的“紅母親”暗澹了下來，似乎在緩緩退卻身上的光熱。
‘根據卡普蘭女王她們所說，大部分內容都只是無關緊要的歷史…而重點還是在于“紅母親”、“暗河”以及歷代女王們探索到的“出口”。’
陳侖拉低帽檐，身影筆直飛向了高空。
他這一次，打算近距離調查“紅母親”！
隨著碩大滾圓的暗紅色球體，在陳侖的視野中逐漸放大，那種熟悉的危險感再次從心頭涌現。
但這次，程度要低很多。
約莫兩分鐘后，陳侖頭頂的“紅母親”已經幾乎充斥于視野。恐怖的光熱，伴隨著濃郁至極的污染，肆無忌憚地傾斜在他的身上。
理智值開始以每秒1點的速度降低。
雖然不快，但對于現階段的陳侖而言，足以稱得上是恐怖的污染了…畢竟仙境中的神話污染源，最多也只是消耗他個位數的理智值。
陳侖憑空調轉九十度，凝視著它。
紅母親（黑暗之父化身）
他童孔微縮。
心中暗道一聲果然。
從很早之前，陳侖便覺得這顆黑紅的球體，與黑暗盡頭的那顆深邃星體極為相似，不論是外觀還是輻射的污染，都如出一轍。
現在親眼確認過后，他心里的猜測又更多了。
‘如果黑暗之父是烈父的一個面相，那么這也能夠解釋，為什么馬太女王們篤定這一切都是太陽神的懲罰…’
陳侖的身影消失在原處。
緊接著他又去往了地底世界的邊緣地帶。
這里流淌著一條奔騰不息的暗紅大河，宛如渾濁的血水。
此時有不少來自各大聚落的女人，正站在河邊，靜靜等待著什么。
嘩啦！
浪花拍打，一道細小的身影摔落在岸邊。
女人們激動地上前，將其抱起。
那是一個渾身浴血的女嬰，哇哇啼哭。
‘這便是地底住民們的常規繁衍方式？依靠“暗河”的贈予…聽女王們所說，喝下這河水，同樣可以孕育后代，但產下的也都是“暗裔”女嬰。’
陳侖隱匿于半空，默默俯瞰這一切。
目光凝視暗紅大河，視線里出現了相關的訊息：
暗河（黑暗之父化身）
陳侖深吸口氣。
‘這種繁衍的形式，與黑暗之父誕生迪達克蟲人的形式，簡直如出一轍！’
他的目光掃過腳底下的“暗裔”，視線又遠眺那昏暗大地上，分散各地的一個個聚落。
燈火零星，但卻也是人類的勃勃生機。
‘所以…馬太之地，其實也是一處“排污地”？！’
陳侖眼神深邃。
‘烈父為了擺脫污染，刻意將第四紀元的馬太遺民丟棄于此，世世代代為她提供錨點，并承受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