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氣氛陷入死寂。
朱雀呆愣片刻,回過神來,捧腹大笑道:“主上您太會開玩笑了,什么生孩子啊,真是幽默,哈哈哈…”
燭無間面無表情,默然無言。
“哈…哈…”
朱雀笑容逐漸僵硬,聲音干澀道:“您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你有意見?”燭無間反問道。
“那倒不是,就是太過突然,屬下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朱雀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道:“而且以您的身份,和人族私…咳咳,私下溝通,而且還要生孩子,這事多少有點離譜吧?”
“我體內本就有一部分人族血脈,按你所說,我也屬于人妖私通的產物。”燭無間淡淡道。
“主上恕罪,屬下絕無此意!”朱雀打了個激靈,慌忙躬身垂首。
“別緊張,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燭無間遙遙凝望著陳墨,輕聲說道:“這個想法聽起來有些荒唐,但我認為可以一試。”
“陳墨的體質極其特殊,如果真能和他誕下后代,那就有可能是同時擁有人族氣運和龍族血脈的天命之子!”
“只要悉心培養,日后定然能帶領我族走向復興,人妖共存也不再是一句空話!”
“那預言中所謂的‘把握變數,就是把握未來’,原來就是這個意思!”
燭無間越說越興奮,雙眸亮晶晶的,看樣子恨不得現在就把陳墨給綁回去,直接開始造人…不對,造龍運動。
朱雀嘴角抽搐了一下。
本以為主上只是心血來潮,沒想到是要動真格的?
且不說陳墨本人是否愿意,一個人族成了妖主的入幕之賓,這事怎么看都有些離譜,屆時怕是會在族里掀起軒然大波!
想到陳墨化身龍騎士,騎在主上身上翻云覆雨的樣子…
朱雀不禁打了個寒戰,用力甩了甩腦袋。
畫面太美,我不敢看啊!
“不過以陳墨的脾氣,肯定是不會愿意的。”
“而且還有玉幽寒那個煞星嚴防死守,最好想個辦法,讓他心甘情愿…”
就在燭無間琢磨著該如何誘拐陳墨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了什么,黛眉微微蹙起。
神識籠罩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可敏銳的靈覺卻讓她產生了一絲危機感…似乎只要出手抓人,就會有非常糟糕的事情發生!
“不太對勁…”
“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這里再說!”
燭無間并沒有輕舉妄動,拉著一臉懵逼的朱雀,身形隱沒在了虛空之中。
轟——
道觀中的戰斗還在繼續。
陳墨閃身來到殷天闊面前,手中裂空槍直接將他捅了個對穿,同時碎玉刀劃過玄奧軌跡,朝著脖頸處悍然斬去!
“吼!”
龍吟聲震耳欲聾!
竟是一心二用,同時使出了萬劫刀和驚龍斬!
感受到那仿佛能斬斷一切的恐怖刀意,殷天闊眼底掠過一絲駭然。
然而對方速度實在太快,根本避無可避,只能眼睜睜看著刀鋒劃入脖頸!
唰——
仿佛熱刀切黃油一般,沒有絲毫阻力。
眼看就要被梟首,殷天闊的血肉突然快速增殖,剛剛被切開的部分轉瞬便愈合,將碎玉刀牢牢夾住。
“昭元娘娘”雙手揮舞著綢帶,如蟒蛇一般游走,將陳墨捆了個結實,隨即眼中射出猩紅光線,便是要直接洞穿他的頭顱!
然而陳墨的反應速度遠比他想象的更快。
刻有“傲”字的手掌抬起,化作烏黑之色,宛如精鋼般堅不可摧,穩穩擋住了激光。
穢憎之臂順勢捏住了她的腦袋,污濁氣息奔涌而出,姣好臉蛋好似烈日下的積雪一般飛速融化!
“不好!”
殷天闊怪叫一聲,震動雙翅想要拉開距離。
陳墨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趁他病要他命,赤怒和血狂兩條手臂抓住了那一雙肉翅,肌肉隆起,生生將其撕了下來!
漫天鮮血飄灑,好似暴雨傾盆!
“不是喜歡吞噬別人的七情六欲嗎?”
“今天我就讓你一次吃個夠!”
陳墨背后六條手臂輪轉,宛如磨盤,怒、傲、狂、憎、欲、殺…各色字符接連閃過。
虛空泛起陣陣漣漪,在極端情緒的牽引下,隱隱浮現出阿須輪虛影,血肉瓦解,龐大身軀迅速磨滅,殷天闊的氣息好似風中殘燭,變得越發微弱。
“死!”
六字融合,化作滅絕死光,準備將其徹底煉化!
“蝕蠱化生,萬相皆骸…”
突然,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
“嗯?”
陳墨眉頭一皺,似有所察。
低頭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無數微小的灰色孢子附著在了自己身上。
等意識到不對的時候,身體已經變得僵硬,完全失去了控制,六臂魔相也隨之消散。
“呼,差點,差點就栽在你手上,但終究還是我技高一籌。”
脫離了六道磨盤的壓制,殷天闊劇烈喘息著,胸膛好似破舊風箱一般,肉身已經處于崩潰邊緣,臉上卻掛著得意的笑容。
“小子,你還是太嫩了點,你在煉化我的同時,我何嘗不是在煉化你?”
“這招名為‘化生萬象’,是我參透了蠱道真意后領悟的,感覺如何?”
“只要處于我的‘腐化領域’之中,一切事物都會被腐蝕異化,最終成為我的一部分!”
在經歷過生死之后,他意識到,無論擁有多少蠱蟲,最終都難逃輪回。
所謂蠱道的終極,是要以自身為“母巢”,侵染天地萬物,天地不滅而我不滅,如此方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久視!
化生萬象,便是由此而來!
殷天闊張開雙臂,血肉蠕動,如同泥沼般將陳墨一點點吞噬。
方才見識了那道神雷的威力后,他就意識到不可力敵,于是提前做好了拋棄肉身的準備。
將蝕蠱孢子藏在昭華娘娘的絲帶中,悄無聲息的植入對方體內…
苦苦支撐到現在,等的就是這一刻!
想要吞噬天人境高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繞是他這個曾經的一品宗師,依然沒有什么把握,好在最后還是成功了!
感受到那源源不斷涌來的力量,殷天闊神色無比舒爽,忍不住驚嘆出聲。
“原來你不只是道武雙修,體內居然還有陰陽二氣?”
“年紀輕輕便精通多門功法,集眾家所長,天賦之高簡直駭人聽聞!”
“不錯,這么好的根骨,合該為我所用!”
“嗯?這是什么?”
在融合的過程中,殷天闊在陳墨的紫府里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一個散發著灼灼熱力的赤金色球體,好似永遠不會熄滅的烈陽,另一團青色物質則在不斷變化形態,清冷光暈宛如一彎幽月。
兩者交相輝映,井水不犯河水。
在那明月和烈日之間,纏繞著絲絲縷縷的光帶,不斷有粉色光塵逸散而出。
“我似乎嗅到了法則的味道?是道痕?”
“怪不得這小子實力遠超常理,原來竟有如此機緣!好好好,那我就一并笑納了!”
殷天闊志得意滿,釋放出一縷神識,化作大網不斷收攏,準備將其據為己有。
嗡——
就在神識之網接觸到表面的瞬間,靈臺突然劇烈震顫了起來。
那兩團物質明滅不定,氣息變得躁動不安,殷天闊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想要將神魂抽離出來,但為時已晚。
赤金球體猛然炸開,滔天業火迸射而出,熊熊烈焰充斥著整個紫府!
而那團青色幽光則懸在天際,化作無邊浪潮,恍若星河倒卷,排山倒海而來!
霎時間日月無光,海沸江翻,頃刻便將殷天闊的神魂吞沒。
在那恐怖至極的力量面前,單靠魂力無法與之抗衡,照此下去,三息之后便會歸于虛無!
“這根本不是什么道痕,而是大道本源!”
“陳墨竟然感悟了兩道…不,三道本源法則…怎么可能?!”
“有這般力量加持,他早已立于不敗之地,故意露出破綻,就是為了將我的神魂徹底抹殺…”
想通其中關節,殷天闊的心中充滿懊惱和不甘。
如今大勢已去,再掙扎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他當機立斷,將一縷尚未被本源氣息沾染的神魂切割下來,藏入了一只不起眼的蛆蟲之中。
啪嗒——
蛆蟲從軀體中分裂而出,掉在地上,蠕動著身軀,朝著角落處爬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雖然這次損失極為慘重,但只要留得一線生機,終歸還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陳墨,你給本座等著!”
“這事沒完,今日屈辱,本座早晚會如數奉還!”
突然,一道陰影覆蓋在它身上,視線中出現了一雙老舊布鞋。
殷天闊抬頭看去,眼神頓時一喜,傳音道:“玄陽,你來的正好,趕緊帶本座離開,等陳墨反應過來可就走不掉了!”
然而那老道士卻不為所動,低頭俯瞰著它,血絲密布的眼睛中充斥著刻骨恨意,“你不是神君,神君不可能是這副樣子!孽障,居然敢騙我!”
“等一下…”
殷天闊還沒來得及解釋,老道士已然抬起右腳,狠狠踩下!
淡黃色漿液四處飛濺!
一縷半透明的魂魄升騰而起,頭也不回的朝著遠處飛掠!
“想跑?”
“七情反照,六欲歸真…”
老道士手捏法訣,低聲誦念經文。
無形波動激蕩開來,魂魄陡然定格在原地,旋即分裂成數十道流光,沒入了那些香客的眉心之中。
“不!!”
空氣中回蕩著絕望的嘶吼,隨后便歸于死寂。
香客們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茫然的環顧四周,看著那滿目瘡痍的景象,一時間都呆愣在了原地。
“我怎么會在這?”
“發生什么事了?”
“玄陽道長,這到底是咋回事啊?還有,真君的神像怎么不見了?”
“真君?呵…”
老道士嗤笑了一聲,神色灰敗,好似行將就木,喃喃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啊…”
他身形踉蹌,彎腰撿起地上的法劍。
沒有一絲猶豫,在眾目睽睽之下,刺入了自己的左胸,直接捅了個對穿!
“死、死人啦!”
“啊啊啊啊!”
一時間,尖叫聲此起彼伏。
望著百姓們那驚恐的神情,老道士扯起一抹笑容,眼眸逐漸變得渙散,“好啊,知道害怕就好…師尊,弟子不肖…”
道觀上空。
陳墨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這一幕。
那名為玄陽的老道士,想來是被殷天闊和玄真聯手蒙蔽,以為真武神君真的能夠降臨世間。
雖然在最后時刻清醒過來,但犯下的罪孽卻無法償還。
死亡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擊殺‘玄真·蠱軀’,真靈1500。
擊殺‘石斕·蠱軀’,真靈1500。
擊殺‘殷天闊·法骸’,真靈3500。
看著眼前閃過的提示文字,陳墨方才松了口氣,確定蠱神教主已經身死道消。
殷天闊也不愧為一品蠱修,即便實力尚未完全恢復,依然將他逼的手段盡出。
尤其是最后那波極限換家的操作,確實出乎了陳墨的意料,好在他反應及時,當即用蝕光晷錨定自身,避免了被孢子侵蝕。
同時順勢而為,請君入甕,將殷天闊的神魂引入紫府,催動本源氣息將其湮滅!
整個過程相當兇險,換做葉紫萼來,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無論是這香火泥胎,還是煉心化神之法,簡直都是為殷天闊量身打造的一般,想來背后是有能人出手相助…”
“到底會是誰呢?”
想到市舶司王魁所說的那個神秘男子,陳墨眉頭微微皺起。
殷天闊死后,那些被蠱蟲控制的道士們全都暈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余哲脫身而出,飛掠至陳墨身邊,神色滿是驚異,“陳大人,你居然真把他弄死了?那可是一品蠱修啊。”
“僥幸罷了。”陳墨隨口應付,轉而問道:“對了,你不是說玄甲衛已經提前在附近埋伏好了嗎?讓他們把這些教眾都抓回去審審,看能否找出幕后之人的蛛絲馬跡。”
“好,我這就叫人過來。”
余哲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枚烏玉,用力捏碎。
玉佩碎裂瞬間,道道幽光呼嘯而出,在上空交織,天色陡然一暗。
陳墨抬頭看去,卻見一道漆黑障壁橫亙四周,好似倒扣的大碗將整個道觀籠罩其中,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并且體內的力量還在飛速流逝。
“余統領,你這是…”陳墨眉頭挑起。
“本來以為用不著我出手的,殷天闊這個廢物,居然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余哲搖搖頭,臉上滿是不爽。
自從踏入紫云觀后,他就一直在遠處觀望,伺機而動。
見殷天闊將陳墨吞噬,本以為大局已定,沒想到最后還是被反殺了。
沒辦法,只能由他親自來擦屁股…
“其實我還挺欣賞你的,拋開立場不談,沒準我們真能成為朋友。”余哲嘆息道:“可惜,那位下了死命令,絕對不能讓你活著離開南疆,我也沒得選啊。”
“難道是皇帝派你來的?”陳墨捏著下頜,沉吟道:“不對,應該不是,倘若皇帝有心殺我,早就動手了,不可能會等到現在。”
“既能打通各個關節,將蠻奴從南疆一路運送到京都,還能把手伸到皇庭禁衛中,想來身份極為不凡,在宮里應該也地位頗高…”
“閭懷愚?還是姜家?”
余哲沒有回答,而是好奇的打量著他,“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難道早就看出我的身份了?”
“算是吧。”陳墨淡淡道:“作為玄甲衛統領,負責盯守的目標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所殺,這可是屬于嚴重失職,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應該是想著盡快將功補過才對。”
“可是在殷天闊已經現身的情況下,你卻一點立功的想法都沒有,反倒主動去對付那些雜魚,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而且動靜鬧的這么大,你口中安排的人手卻遲遲沒來,也足以說明問題了。”
余哲頷首道:“有道理,確實是我疏忽了,不過情況太過突然,我也是趕鴨子上架。”
“你說你要是乖乖死在殷天闊手里多好,我也不至于暴露身份,本來統領當的好好的,以后怕是只能遠走他鄉,連天都城都回不去了。”
“你好像覺得自己吃定我了?”陳墨瞇著眼睛道。
“這結界名為‘紫幽噬元’,身處其中,無論真元、魂力還是道力都會飛速流逝。”
余哲笑著說道:“你剛和殷天闊鏖戰了一番,消耗本就不小,我又陪你聊了這么長時間,想來應該已經油盡燈枯,如何能是我的對手?”
陳墨淡然道:“那你大可試試。”
余哲親眼見識過這人的手段,倒也沒急著動手。
反正拖得越久,情況對他就越有利,抱著胳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準備以逸待勞,慢慢將對方耗死,這也是目前最穩妥的做法。
突然,陳墨目光看向他身后,神色詫異道:“娘娘?您怎么來了?”
余哲嗤笑了一聲,不屑道:“少來這套,你當我是傻子不成?這結界與外界隔絕,除非有橫渡虛空的本事,否則連宗師都進不來。”
“還拿娘娘來唬我…”
“難不成玉貴妃還能為了你,不遠萬里從京都跑到南疆?”
“不行嗎?”
一道淡漠的聲音傳入耳中。
余哲表情一僵,緩緩扭頭看去。
只見一個長相絕美的女子負手而立,與他近在咫尺,一雙丹鳳眼凜冽如刀,彌漫著青碧色的懾人光暈。
作為皇庭禁衛,余哲自然認得這張面孔,當下一股寒意順著脊骨直達后腦,渾身戰栗,結結巴巴道:“玉…玉…”
“貴妃”二字還沒出口,玉幽寒抬起青蔥玉指,隔空一點。
余哲身體如同雕塑般定格在原地,一道蛛網狀的裂紋自眉心蔓延開來,遍布全身。
呼——
微風拂過,宛如流沙般隨風消散。
那道半透明的神魂則被她攥在手中,砰然捏碎。
在刺耳的哀嚎聲中,一道道記憶碎片涌入識海,玉幽寒紅潤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原來是你…”
前后不過三息,這位玄甲軍統領便已然身魂俱滅!
籠罩在四周的結界散去,陽光再度灑下。
陳墨眨了眨眼睛,笑瞇瞇道:“娘娘,原來你沒走?來的還這么及時,該不會是一直都在暗中保護我吧?”
“你少在這自作多情了,本宮不過是有些私人恩怨還沒解決而已。”玉幽寒冷冷道。
陳墨好奇道:“什么私人恩怨?”
玉幽寒撇過螓首,“這個不用你管,趕緊回去陪你的皇后殿下吧。”
說著就作勢轉身離開。
陳墨急忙上前兩步,拉住了她的皓腕,“娘娘還在生氣?屬下的心意您應該是清楚的…”
“你當著皇后的面,那般輕辱本宮,難道本宮不該生氣?”玉幽寒頭也不回,聲音中卻透著酸澀的味道:“而且明明本宮才是先來的,憑什么一個兩個的都要插隊?”
陳墨嘴角扯了扯。
合著娘娘還在糾結誰當大婦的事情呢?
他眼珠轉了轉,清清嗓子道:“既然這件事存在爭議,那我倒是有個不成熟的建議。”
玉幽寒忍不住道:“別賣關子,趕緊說。”
陳墨一本正經道:“正所謂母憑子貴,我覺得誰先懷上寶寶,誰來當大婦比較合理,畢竟這種情況下,我娘肯定是沒辦法拒絕的。”
玉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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