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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逆風翻盤

  正文132逆風翻盤(二合一加長)

  看著這隊兵馬過來,現場錦衣衛立馬嚴陣以待起來,要知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而全甲軍士想要做點什么,飛魚服可扛不住刀槍無眼!

  “來者何人,擅闖行刑要地,是準備造反嗎?”

  領命千戶一臉緊張的怒喝一聲,下意識的把手放在了繡春刀的刀柄上。

  “我乃京衛鎮撫李達,有拱衛京師之責,看見此地人群動亂前來巡察,談何造反?”

  聽到對方是京衛,勉強稱得上是京師衛所體系的自己人,領命千戶這才松了口氣。

  “此乃錦衣衛辦案要地,如若無事趕緊離開!”

  “當然有事,我懷疑你對未革除功名的士大夫動用私刑!”

  “你在挑錦衣衛的事?”

  領命千戶瞬間臉色陰沉下來,這個李達很明顯是來者不善。再加上那句先生,莫非他也是這個中年舉子的學生?

  “李達!”

  看著李達還打算繼續硬剛,沈憶宸出言喊了一聲,朝他搖了搖頭。

  京衛名義上號稱京師衛所指揮使司,實際上地位還不如錦衣衛,更別說對方背后有著王振當靠山。

  自己身為文人有功名,對面還有所顧及,面對同為武人的李達,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而且罪行更重。

  人在屋檐下,該低頭的時候要低頭。

  看到沈憶宸的舉動,李達咬牙咽下了這口氣,然后走到的李庭修的身邊說道:“先生,學生們來晚了。”

  “先生,你沒事吧。”

  “先生放心,有我們在!”

  其他外院家塾的弟子們,也紛紛圍了過來詢問李庭修的情況。

  “為師沒事,沒事…”

  李庭修哽咽點頭,同時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群曾經頑劣不堪,經常挨訓的學生們,有朝一日能如此英勇的沖過來營救自己。

  事實上李庭修低估了他言傳身教的影響,要知道成國公府外院家塾,換過數任塾師。其他人多則教導個一年半載,少則三五個月就向成國公辭呈。

  唯獨李庭修,數年下來無論面對何種狀況,始終沒有選擇放棄過任何一名學生。

  哪怕當時李庭修的嚴厲,遭受過很多學子們的不滿,巴不得這名先生趕緊辭職換個管教輕松的。但是當離開了家塾這座象牙塔,他們逐漸明白了,這種老師才是真正的以文載道!

  甚至可以這么說,如果沒有李庭修的約束跟嚴厲,外院家塾絕大多數的官二代,都會仗著家族權勢,變成欺男霸女的惡棍,而不像如今這般還有進取之心。

  “李達,你們與趙鴻杰一同照顧先生,我要去宮門上疏天子平息事端。”

  “為何要你上疏?”

  李達只是大致從旁人口中,了解到沈憶宸跟先生遭遇危機,就匆匆忙忙帶人趕了過來,并不知道他要上疏的事情。

  身為京衛中人,他自然是清楚國子監這樁案件背后站著何人,上疏天子平反不是相當于打王振的臉嗎?

  “有時間再與你細說,照顧好先生!”

  沈憶宸沒有多言,如今已是中午,再晚宮門一關就得過夜了。

  明朝小冰河時期的京師夜晚,溫度是真能輕松達到凍死人的地步,他必須要爭分奪秒讓皇帝知道情況特赦李時勉。

  “好,有為兄在,你放心吧!”

  說罷,李達把目光看向了趙鴻杰,眼神中充滿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囑咐完之后,沈憶宸昂首朝著人群走去,就算署名上疏這件事情的本質是借勢陽謀,但在絕大多數的文人士子眼中,能站出來對抗王振,就堪稱正氣凜然。

  只見沈憶宸一路走過,文人士子如同被分開的水流一般,向著兩旁退去,并且不斷有人向他拱手行禮。

  “沈解元大義!”

  “鄙人愿跟隨沈解元聯名,吾道不孤!”

  “大司氏的正名,就看沈解元了。”

  “諸位承讓,在下隨解元郎先行一步!”

  伴隨著一聲聲呼喊,沈憶宸的身后跟著黑壓壓數千書生,如同氣吞山河一般朝著宮門方向走去。

  這一刻,沈憶宸成為了大明年輕士子的執牛耳者!

  成國公府內,朱勇正在書房處理著軍務,吳管家這時候略顯慌張的快步走了進來,連敲門詢問的禮數都忘記了。

  “吳管家,你也是公府老人,什么時候規矩都不懂了?”

  突然被吳管家進來打擾,朱勇臉上露出不悅神情,開口告誡了一句。

  “是老奴逾矩了,不過事情緊急,還望公爺做出決斷!”

  “何事?”

  朱勇也知道吳管家在公府多年,不是急躁之人,今日這種狀態肯定是有要事稟告。

  “沈公子正帶領著國子監學子,以及大明各地赴京師趕考的舉子,一同前往宮門叩闕,并且還將署名上疏!”

  “什么?”

  朱勇驚訝的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然后站起身來追問道:“他要上疏何事?”

  “狀告王公公,還國子監祭酒以清白。”

  聽到這話,成國公呆呆站在原地,沈憶宸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瘋了,他難道不知道王振當今的權勢嗎?

  “此事當真?”

  成國公朱勇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如今他與沈憶宸的交流也算是多了,明白這小子絕對不是莽撞之人,甚至可以說有著極強的謀略,怎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

  “千真萬確,沈公子目前恐怕已經到了宮門口。”

  “幫我把朝服拿來,本公要進宮面圣!”

  得到確認之后,成國公朱勇很快就做出了決斷,這件事情自己必須出面斡旋,否則沈憶宸后果不堪設想。

  “公爺,朝服馬車都已準備好了,可以隨時進宮。”

  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吳管家就已經安排下人去準備了,他深知成國公絕對不會放棄沈憶宸,必然會進宮做保。

  “好。”

  朱勇沒有二話,大步就朝著書房外走去。

  他必須得抓緊時間,搶在王振進言圣上之前,幫沈憶宸化解這場危機。

  紫禁城承天門外,數千士子黑壓壓的跪倒一片,與皚皚白雪形成了鮮明對比。

  沈憶宸此刻俯首在最前面,他書寫并署名的上疏,已經交由通政司的官員送入宮中,現在只需靜靜等待天子裁決。

  這封奏章沈憶宸并未讓任何人聯名,甚至就連內容都未讓旁人得知,給出的理由是他愿獨自承擔后果,不想連累他人。

  此等高義之舉,更是讓叩闕的文人士子們傾佩不已,堪稱錚錚鐵骨!

  只是這封奏章內容,可能與在場士子們所想的完全不同。

  上疏里面并未有任何王振誣陷、編織罪名的指責,甚至就連幫李時勉喊冤的文字都寥寥無幾。核心內容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沈憶宸愿以弟子身份,請求替代李時勉受刑。

  是的,沒看錯,沈憶宸上疏只為了代替李時勉受刑!

  馮子楚的借勢陽謀用的很好,換做任何一個人處在沈憶宸的位置,必然要得罪王振陷入死局!

  就算沈憶宸可以靠著一時聲勢,以及成國公之子的身份,讓王振暫時隱忍下來。等待風頭過去之后,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但是很可惜,沈憶宸開掛了!

  歷史上李時勉事件最終結局,是一名叫做石大用的生員上疏,愿意代師受刑。

  這篇充斥著師道尊嚴與師生情誼的奏章呈進之后,出現了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結果。那就是王振看到之后居然心生慚愧,并沒有追究報復石大用,反倒讓他名震京師!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這個時代真正的運轉規則,并不是在于多么位高權重,鋒芒畢露。

  而是在于你是否能掌控大道,就如同沈憶宸科舉文章中,死死抓住儒家中庸之道的理由一樣。

  師道尊嚴,同樣也是儒家的大道之一。王振能在宦官群體中脫穎而出,靠的就是他曾經讀書人的身份,并且入宮之前為了養家糊口,還擔任過私塾先生。

  石大用的上疏,戳中了王振內心深埋的師者身份,就必然會潛意識維護師道尊嚴的大道。

  如今沈憶宸將用這封上疏來進行一場豪賭,看看到底是自己身陷死局,還是逆風翻盤!

  沈憶宸與馮子楚所謀略的布局,其實都已經遠遠的超乎了自己本身的能力,這是場“大勢”與“大道”的戰爭!

  寒風凜凜,一架馬車由遠處飛馳而來,從車身上的間金飾銀螭繡帶,就能得出駕乘者非富即貴,乃朝中重臣。

  只是隨著越來越靠近宮門,沈憶宸看清楚了車頭懸掛的成國公府號牌,他內心“咯噔”猛跳了一下,莫非是成國公朱勇來了?

  這份疑惑并沒有維持多久,當馬車停下之后,身穿朱紅麒麟公服的成國公朱勇,出現在了沈憶宸的面前。

  朱勇下了馬車之后,并未直接進入宮門,而是站立原地神情復雜的看向沈憶宸。

  與此同時,沈憶宸也內心五味雜陳的看向了成國公。

  說實話,沈憶宸沒想過成國公朱勇會出現,因為自己目前這番舉動,在外界眼中就是自尋死路得罪王振,唯恐避之不及。

  以成國公朱勇堪稱冷血無情的理智,此時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與自己做切割。反正一個沒入宗譜的婢生子,并不能真正算作成國公府之人,為之站在王振的對立面不值得。

  但朱勇終究還是來了。

  人就是這樣,對方如若無情冷血到底,反倒還沒這么多復雜情感跟想法,就按照利益至上的原則行事就好。

  一旦有了利益之外的情感產生,那么就會變得優柔寡斷。

  目光的對視僅僅只有一剎那,成國公朱勇就轉身朝著宮門內走進,留給沈憶宸一個高大的背影。

  就在成國公的身影消失在長長門洞的時候,又有一輛馬車停在了宮門前,從車頭處懸掛的會昌伯府號牌,就能得知這是外戚會昌伯孫忠的駕乘。

  馬車門簾掀開,會昌伯孫忠跟他次子孫紹宗,一同從車上下來。

  只不過他們并沒有立即進入宮門,相反孫紹宗還一步步的走到了叩闕士子面前,拱手滿臉正氣的說道:“諸位同仁,在下乃會昌伯之子孫紹宗!”

  “今日聽聞大司氏遭受荷校之刑,身為六館學子,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宗師受辱?”

  “在下不才,與父親大人一同進宮面見太后,定當盡我所能仗義執言,為大司氏正名!”

  孫紹宗這一番正氣浩然的發言,立馬讓在場許多士子激動不已,會昌伯可是皇太后的親爹,有他出面拯救李時勉的成功率將提升許多!

  “孫兄此舉真乃雪中送炭!”

  “孫兄浩氣長存,當為吾輩楷模!”

  “今日孫兄高義之舉,在下莫不敢忘,文人風骨就當如此!”

  各種感激、敬仰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孫紹宗不但自己冒著得罪王振的風險,還把會昌伯都給拉了進來,足以讓人動容。

  聽著各種恭維話語,孫紹宗長鞠一躬還禮,不過在低下頭之后,他看向了最前面的沈憶宸,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笑容!

  他跟會昌伯孫忠能出現在這里,其實壓根就與李時勉半毛錢關系都沒有,純粹是外出辦事,偶然得知了士子們叩闕鳴冤,并且帶頭人是沈憶宸罷了。

  本來這種風險極高之事,孫紹宗是沒打算參與進來的,哪怕博得名聲也得不償失。不過在回府路上他看到了成國公府馬車,正朝著宮門方向疾馳而去,他瞬間就明白成國公朱勇出面了。

  有了一位大明國公擋在前面,那么緊隨其后出頭的風險就會低許多,至少王振要記恨的話,也得從朱勇身上開始吧?

  只要聲名收益能超過風險,那么此事就可行,所以孫紹宗立馬改變主意,調轉車頭與會昌伯孫忠也往宮中趕來,于是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至于進宮是否真的奏請皇太后出面,還得看局勢如何,要是王振退縮妥協了,那就稍微提一嘴,趁機分一杯羹。

  如果是成國公朱勇處于下風,那干脆就當無事發生,會昌伯孫忠進宮不過是看望女兒罷了。

  這筆買賣,堪稱穩賺不賠!

  看著孫紹宗嘴角那炫耀的笑容,沈憶宸如何能不知對方抱著怎樣的心思?

  不過此時此景之下,就算明白他也不能做什么,甚至是期望會昌伯孫忠能盡快進宮,幫朱勇分擔一些壓力。

  畢竟無論孫紹宗打著什么主意,會昌伯皇太后親爹的身份是實打實的。王振再怎么權勢滔天,他的根基也是建立在皇權基礎,是不敢過于得罪皇太后的。

  “諸位過贊了,事急從權,在下先行一步!”

  說完之后,孫紹宗就瀟灑轉身,與會昌伯孫忠一起步入宮門。

  看著這副景象,沈憶宸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笑容,他感覺真是諷刺不已。

  同時也明白了,為何明末黨爭會演變成禍國殃民的地步。就是當道義的至高點,被一群功利的偽君子把持后,下層讀書人再怎么強調文人風骨,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此時的奉天殿內,明英宗朱祁鎮手中正拿著沈憶宸的奏章,王振陪侍左右。

  “先生,此封上疏你怎么看?”

  明朝很多陪伴皇帝長大的太監,都被皇帝稱之為“伴伴”。但王振不同,他在朱祁鎮的心中不僅僅是陪伴,甚至還有著嚴師跟嚴父的感情,所以從始至終都尊稱王振為先生。

  王振臉色神情有些難堪,這封奏章呈上來前,其實是先經過了他手,才被朱祁鎮看到。

  看到上疏的第一眼,王振是一種震怒心情,不知哪來的小小解元,居然敢質疑咱家的刑罰,還向皇帝告狀,簡直活膩歪了!

  但是看完奏章的內容之后,王振情緒就逐漸變得復雜。因為這與他之前想象的告狀完全不同,通篇并沒有指責自己的地方,甚至都沒有多少幫李時勉鳴冤的段落,更多是講述身為一名學子,愿意替大司氏受罰的拳拳之心。

  王振也曾身為過師長,甚至哪怕現在,他在明英宗朱祁鎮面前,還扮演者亦師亦父的角色。

  所以他能夠感同身受,并且心中還有些羨慕,身為師長有此等學子尊敬厚愛,夫復何求?

  另外對于李時勉的懲罰,王振下達之后其實內心里面,隱隱也有些后悔的。

  畢竟這種欲加之罪與莫須有沒多大區別,完全是為了出心中一口怨氣,強行去定罪羞辱對方。

  更何況對方乃國子監祭酒文人宗師,如今諸生叩闕,有激起事變的風險。到時候天下士子暴亂動搖國本,就連皇帝都保不住自己,恐怕會得不償失!

  本就有些后悔的心理,再加上戳中了師者身份的軟肋,此時王振面對沈憶宸的奏章,不再是憤怒報復的心態,更多生出了一股愧疚之情。

  “萬歲爺,此事是奴婢疏忽了,并未嚴查事實真相就貿然定罪。”

  “如今看到沈憶宸上疏中的赤子之心,不由心生愧疚,還請萬歲爺責罰。”

  王振果斷選擇低頭認錯,不過語氣中,卻沒有絲毫電視劇中宮女太監得罪皇帝后的驚慌失措,相反頗具一種義正辭嚴的感覺。

  這就是王振能達到如今權勢的原因,那就是他讓明英宗朱祁鎮對自己,除了依賴之外,還有著敬畏之情!

  可能很多人聽到皇帝對太監敬畏的說法,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上就是如此,哪怕王振后來搞出了土木堡之變,讓明英宗被俘,大明差點沒亡國,朱祁鎮都始終沒有放下對王振的這份感情。

  因為明英宗幼年喪父,是王振陪伴著他長大,客觀上填補了“父親”這一身份的空缺。

  從小王振就對于明英宗很嚴格,利用家國大義限制小皇帝的玩樂之心,全權掌控了朱祁鎮的生活起居。

  并且各種教導小皇帝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一旦出現不聽的情況,就告狀給當時的太皇太后張氏,讓她予以嚴厲的訓斥。

  久而久之,就讓朱祁鎮養成了事事都要經過王振同意的習慣,產生了一種畏懼心態。

  但是光畏懼是不夠的,古人云敬而遠之,明英宗進入青春叛逆期后說不定還會恨王振。

  明代后期張居正跟萬歷皇帝就是反例,從最開始的尊重跟畏懼,到逆反跟憎惡,最后開始瘋狂報復,差點沒被下令開棺鞭尸。

  這點王振就做到非常好,背后嚴管小皇帝,但在朝臣面前,卻教導朱祁鎮如何樹立君威跟駕馭群臣,讓明英宗不至于感到憋屈,喪失天子的尊貴感。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膨脹到要領軍去塞外打仗,王振的宮斗手段堪稱大明頂尖。

  “先生久居宮中,偶爾出現失誤也情有可原,不必過多自責。”

  明英宗朱祁鎮,完全沒有怪罪王振的意思,相反還幫他找借口開脫。

  “萬歲爺厚愛,老奴真是受之有愧!”

  說罷,王振匍匐跪地,眼中還一副飽含熱淚的模樣。

  就這手段,后世張居正輸的不冤,畢竟他可有著真正的文人風骨,哪怕面對皇帝都做不到如此卑躬屈膝。

  見到此景,朱祁鎮也趕緊起身過去攙扶,好言安慰道:“先生何必如此,這并未造成什么嚴重后果,朕立即下一道圣旨釋放李時勉即可。”

  “至于這沈憶宸,新科解元尊師重道有如此赤子之心,當廣而告之讓天下士子引以為榜樣,此事就算過去了。”

  在宮門前叩闕士子眼中,宛如天塌了一般的受辱大事,放在高堂之上,不過區區小事爾。

  這就是封建社會家天下的本質…

  就在此時,司殿太監走了進來,跪地通傳道:“啟稟萬歲爺,成國公求見。”

  朱勇這時候來覲見?

  朱祁鎮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開口向王振問道:“先生,成國公這時候進宮覲是為何?”

  “回稟萬歲爺,奴婢猜測沒錯的話,公爺是為了新科解元郎而來。”

  “噢,成國公與這沈憶宸又有何干系?”

  朱祁鎮愈發疑惑了,堂堂大明國公,怎么會跟新科解元產生聯系。

  “這位新科解元沈憶宸,是成國公未入宗譜的婢生子。”

  “還有這等事?宣!”

  只見成國公朱勇走入殿內,當看見王振也在后,心中感到一涼。

  立馬跪地請罪道:“微臣有罪,教子無方,還望陛下看在犬子年少無知的份上,從輕處罰。”

  朱勇知道以王振睚眥必報的性格,想要讓沈憶宸恕罪已無可能。只有請求皇帝看在他尚且年少,并且自己為國征戰多年的功勞上,能從輕放他一馬就好。

  朱勇匍匐在地,卻沒有等到朱祁鎮的回應,他心中那股不詳的預感愈發強烈,王振總不至于是想要沈憶宸的命吧?

  就在成國公忍耐不住,準備繼續進言的時候,卻聽到了龍椅方向傳來了一道笑聲。

  “成國公你在說什么教子無方,明明是虎父無犬子。有如此赤子朕怎會怪罪處罰,當引以為學子表率!”

  聽到皇帝這段話,朱勇滿臉懵圈的抬起頭,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甚至他看向了王振一眼,卻發現對方眼眶有些微紅,很明顯有哭過的痕跡,肯定是與沈憶宸領頭叩闕有關系。

  他會愿意這么輕松放過沈憶宸?

  就在朱勇疑惑不解的時候,王振躬身向著朱祁鎮說道:“沈憶宸乃新科解元郎,要不就御賜他一座解元牌坊吧,也能光大成國公門楣。”

  天子御賜解元牌坊?

  如果說之前的言語,成國公朱勇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現在他頗有種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感覺。

  轉瞬之間,王振從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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