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
是在醫院的病床上,看到了不認識的天花板。
應該是在一間單獨的病房里,沒有陌生的聲音和電視聲。
隔壁的病床上,穿著病服的李哲瀚正在和殷女士分享蘋果,有說有笑地聊著天…好吧,打情罵俏。
他們的小精靈各自或坐或站,要么在床上,要么為椅子上,要么干脆坐在地上。
李想微微低頭,發現炎熱喵、利歐路趴在自己的腳邊,鋼鎧鴉在床邊縮成一團,呱頭蛙蹲在它的腦袋上,瞇著眼。
洛托姆…洛托姆為什么還在他的胸口?
李想有些迷茫的伸手,試圖把洛托姆摘下來,卻發現自己的左右手被包扎的像兩個大粽子,右手還有扎著點滴。
而他的動作,也引起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
“兒子!你醒了!”
李哲瀚和殷女士有些喜悅地湊過來,后者按燈叫了醫生。
炎熱喵它們也紛紛湊到了他臉的邊上。
“咳咳咳。”李想咳嗽兩下,發現自己的嗓子恢復地差不多了,扭頭問爹媽,“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里?”
他很擔心這兩位在之前的沖擊波里摔壞了。
“沒事,你爸你媽什么身體素質,半點事情沒有。”李哲瀚爽朗地笑著,和往常一樣。
殷女士湊過來摸了摸李想的腦袋,又破天荒地親了他的頭發,“你沒事,我們才沒事。”
“噫,肉麻。”
李想笑了笑,而后笑容微斂,“你們真的沒事嗎?不要瞞著我。”
之前他半天叫不醒兩人,很擔心是沖擊波對他們的身體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
“真的呀!老爸騙你干什么!”
李哲瀚走下床,擺出了經典的秀肌肉姿勢,“倒不如說,體質更好了?前兩天我臉上還長痘呢,現在痘都沒有了。”
“還有你媽,你仔細看,皮膚是不是變好了?”
他指著殷女士的眼睛,后者嗔怪地打下他的手。
李想仔細一看,發現殷女士原本因工作而產生的黑眼圈消失不見了,臉也細嫩白皙了幾分。
乍一看,還以為是涂了化妝品。
因禍得福?
“好好好。”李想笑著點頭,可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不管自己的手能不能活動,將圍在自己的身邊小精靈們攏住,艱澀道:
“我好想你們啊,阿福、阿狗、阿呱、阿咕,我真的差點以為自己見不到你們了。”
當死亡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敲門時,他都會想起自己的小精靈,心想如果它們在身邊,自己會不會有更多的選項。
會不會不用那么辛苦。
萬幸。
他堅持到了最后,重新見到了炎熱喵它們。
四只小精靈也濕潤了眼眶,和李想緊緊地相擁在了一起。
訓練家消失的這幾個小時里,沒人知道它們多了多少的努力,心情有多么焦急,多么憎恨自己不能再強一點。
如果再強一點,李想根本不會被擄走。
接下去的事情,自然也和他沒有關系了。
但是它們遠遠不夠強,所以只能像一棵草一樣,四處飄蕩。
洛托姆被他們擠在中間,一開始還有些慌亂,想要逃出去,但很快便沉浸在了李想和四只小精靈濃厚的情誼里。
這種感觸,是他以前從未經歷過的。
一旁。
爹媽兩人和他們的小精靈看著這一幕,沒有上前打攪,滿是欣慰。
門外。
一名醫生帶著幾名護士,推著手推車收進來。
趕走一群小精靈后,他對李想做了大致的基礎檢查,確認了沒什么異狀。
然后邊上的護士給他換了瓶點滴。
“沒有發熱的跡象,各項指數也正常,保險起見,在醫院再觀察幾天吧。”
醫生這么說著,便帶著護士轉身離開了。
他們離開后,李想才低聲問道:“我們在哪兒?我睡了多久了?”
“我們在滇州的春城,你睡了大概二十多個小時了吧。”
李哲瀚看了眼手表,算了算時間。
“春城?我們為什么會在這里?”李想愣了一下。
春城位于塞州和滇州的交界處,隸屬滇州,距離塞北無人區還是有點遠的。
殷女士道:“協會安排的,塞州現在全面一級戒備,春城這邊也戒嚴了。”
初陽教的事情,牽扯范圍很廣,整個塞州都被半封鎖,防爆車在大街上二十四小時巡邏,任何可疑的人都要被盤查。
“…你們什么時候醒的?”李想繼續問。
“送到春城的半路上吧,其他人也差不多,對了,邊珍阿姨和赤藏叔叔他們在隔壁。”
李哲瀚輕聲道:“你睡覺這會兒,發生了一點事情。”
發生了一點事情…等等!
李想的表情突然驚愕起來,“老爸你說什么?赤藏叔叔?他不是——”
猶記得。
赤藏曾是第二批上石柱的,當時李想太慌,沒怎么注意,但影響還是有的。
“所以我說,發生了點事情。”李哲瀚慢道:“我們來春城的時候,許多人和小精靈的遺體也到了,被安置在了一個廣場上,露天放著。
“有很多人抗議,但沒有用。廣場被封住了,外人進不去,鳥類小精靈也不讓飛,之后聽說天上有光團掉進去了,然后有火焰在燒,最后有彩虹。”
他說著,用床邊的新手機打開一個視頻,給李想看。
里面是一個類似公園的廣場。
確實是有很大的光團從天空上掉進去,跟小太陽似的,之后隱隱約約火焰冒起,天邊掛起彩虹,光團又飛起來以后。
視頻就結束了。
李哲瀚繼續道:“后來,你赤藏叔叔就活過來了,雖然臉色不是很好看,像病了很久一樣,但確實活過來了,有體溫,會呼吸,刀割指頭會流血,還會上廁所…”
等等,會上廁所是什么鬼。
李想默默吐槽,而后意識到,應該是塔主鳳王出手了。
原來它還會救人的嗎?居然不是只救小精靈。
圖騰獸好牌面啊。
李想原本都以為這些逝去的生命真的都逝去了,沒想到還能被救回來。
真是了不起。
這個世界的鳳王這么厲害,一救就是幾百個人。
神跡,當之無愧的神跡。
難怪這么多人信仰它。
…那幾個家伙被救了嗎?
李想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兩個被他殺死的胖子和盧忠。
他的眉頭不自覺皺起,表情也逐漸猙獰起來。
只有這些人,他絕不愿意放過。
一旁。
李哲瀚和殷女士見狀,臉上帶著憂慮,卻沒有說話。
他們其實在一位警員的解釋下,大致了解到了當他們昏迷時,自己的兒子做了些什么。
畢竟李想未成年,并且李哲瀚和殷女士是他的父母,有權知道真相。
而殷女士在聽的過程中,這么堅強的一個人,差點沒有昏過去,李哲瀚也是氣得直薅頭發。
為人父母,連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好,要他自己上去拼命…
“還是找一下心理醫生吧,我擔心。”
殷女士對李哲瀚做口型,她不會因為自己的兒子手上沾了血,就覺得如何的,甚至認為干得好,如果是她,那兩個人的下場還會慘。
李哲瀚點點頭,認為確實有必要。
晨曦之塔。
塔頂。
一輪光團緩緩飛至塔頂,變成橙紅色的火神蛾。
落在一只渾身閃耀著七彩光芒,長著金色桂冠,渾身橙紅,翅膀的翎羽有綠白兩色,尾羽金燦燦的巨大鳥類小精靈身前。
毫無疑問,這位就是諸夏幾千年的圖騰,兼庇護者,百萬信眾崇敬的塔主——鳳王。
還回去了嗎?
鳳王低下頭,黑色眼眶中的赤金雙瞳,直視著面前有些慌張和莫名羞怯的火神蛾。
后者倉惶點頭,釋放出微弱的彩色火光,用以證明自己把生命能量都還回去了。
唉…你什么時候能夠大氣豪爽一點,懂得拒絕啊。幾百歲了,還跟小姑娘一樣,別人說什么,你信什么。
鳳王的臉上,露出人性化的無奈,如果不是有人幫你,你恐怕就要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情了。
火神蛾黑溜溜的臉上滿是委屈,仿佛在說——我也不想啊,只是稍微心軟了一點點,他們拜了我這么多年,我不好不回應的。
誰知道會催眠我,做這種事情。
愚蠢!唉…算了,以后不要再和那些人類混跡在一起了,和水君它們一樣,在諸夏…其他地方也行,去逛逛,漲漲見識,別老是縮在一塊地方。
鳳王本想罵一罵這個幾百年了,還單純得不行的笨蛋,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像個老母親一樣,給著建議。
要么干脆找個訓練家,和他建立羈絆。
火神蛾聞言,微微抬頭,黑黝黝的臉上露出好奇的表情——訓練家不是人類咩?
鳳王用翅膀捂住自己的臉,不行,你這樣肯定不行,會被賣掉的…炎帝!過來!
眼角余光瞄到一只帶著面具的鬃毛大獅子,鳳王趕忙對其扇翅膀。
遠處。
鳳王衛隊湊成一堆,聽到炎帝被叫過去,剩下的兩個頗有些幸災樂禍。
要做保姆了,噗嗤。
噗嗤。
藍狼和黃虎偷笑著,棕獅惱恨地對它們吼了一聲,極不情愿地朝鳳王和火神蛾走過去。
鳳王對它扇翅膀,來來來,這個小家伙就暫時交給你了,務必讓它懂一點世間險惡,我還有事,先走了。
這只沐浴著七彩光芒的大鳥扇動翅膀,逃也似的離開了。
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炎帝,和期待地看著它的火神蛾。
塔主!您怎么能這樣!塔主!
您光輝偉岸的形象還要不要了?塔主?
炎帝心里流著淚,卻還是要對火神蛾露出笑臉。
暫時,你就跟著我吧。
火神蛾狂點頭,臉上露出喜悅的表情,說實話在一個地方給人當吉祥物當多了,它自己也覺得有點厭煩。
忽地。
它的心里莫名悸動,遠方好像有什么東西勾了它一下,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出現了,亦或者蘇醒了。
火神蛾看向那邊,表情略有些疑惑。
怎么了?炎帝好奇。
火神蛾搖了搖腦袋,表示沒有什么。
一旁。
雷公和水君正在聊天。
我跟你講,這次我真是欠了大人情出去。真的情況不要太危險。
水君用與它英俊帥氣外貌截然不同的脫線神態,唏噓感嘆著,要不是我夠機智,搞不好都得淪陷在那里了。
雷公詫異,有這么夸張?
就是這么夸張,人類的科技越來越過分,在不清楚的情況下,會被陰到。不過現在的人類小孩兒是真的狠,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
水君想起表情猙獰的李想,…我得跟他在后面一段時間,實在不放心。
人類是脆弱的,無論身體亦或者內心,這點大家都知道。
你可別陷進去,我跟你講,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到時候陷得越深,越痛苦。
作為過來人的雷公突然開口。
水君愣了愣,旋即失笑,不會不會,你想多了。我只是站得遠遠地觀察而已,又不和他接觸。
希望如此雷公不置可否。
鳳王衛隊三圣獸聚首,分享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見聞,而后分道揚鑣,神奇地化作三道光,消失不見。
當然。
炎帝的身后多了只喜滋滋的火神蛾。
晨曦之塔內。
抱劍小憩的墨冶突然睜眼,“它們走了,火神蛾跟在炎帝身后。”
旁邊身著重甲的警員默默記錄。
“2011年3月8日,塔主鳳王暫歸,鳳王衛隊再聚首,塔主復活人類百余眾,小精靈千余眾,離去。目標火神蛾隨炎帝離開,以上。”
記錄,上傳數據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