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火鳳刀突然欲言又止,丁文就覺得不妙。
火鳳刀短暫沉默之后,眼睛轉動著,突然下定了決心那般,對著楊忘說:“你爹娘都還活著!“
楊忘大喜過望,猛的站起來,大步沖到她面前,睜大了眼睛,眼里含著淚光,追問:“我爹娘在哪里!”
“他們都被關著,我來之前已經命人把她們轉移到別處,那地方除了我、連城主都不知道!你想見她們,那就替我殺了趙念!”火鳳刀瞪著趙念,滿臉非得殺了他不可的急切。
“好你個歹毒的女人!”趙念氣得七竅生煙,他不忍心看火鳳刀為那種男人而死,想設法勸阻搭救,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想利用楊忘殺了他!
楊忘愣了愣,看著趙念,猶豫著說:“我不能殺他啊,他是丁文的朋友!我殺他就是對不起朋友啊!”
少年心,一時又擔心爹娘,又不肯背叛友情,一會功夫就已經把對他善意的人看作了可信任的朋友。
歐白卻覺得楊忘這番話說的太好了,頓時覺得他值得丁文連番幫助。
“你不殺趙念,你就找不到你父母!你殺了全下水城的人也別想找到你爹娘!我一個時辰后回不去,我的人就會殺了你爹娘!”火鳳刀繼續威脅。
趙念怒道:“嚇唬誰啊!我就先殺了你!”
趙念舉起匕首,就要刺下去,楊忘連忙一把擋住,情急中使力過度,直接把趙念掀的離地飛了出去。
趙念摔撞樹上,身上中刀的地方又流出血來,一時疼的直皺眉頭。
楊忘擔心的問:“你、你沒受傷吧趙念?我是怕你把她殺了,我就見不到爹娘了。”
“你別信她,她是胡說八道!”趙念在外頭闖蕩多年,哪里會相信火鳳刀的話。
丁文冷靜的沉聲勸說:“火鳳刀你就別妄想了,楊忘不會如你所愿的被利用。至于你——性情過烈,急急忙的一個人來找趙念報仇,分明就沒有仔細斟酌,又哪里可能會交代人去把楊忘的父母抓起來?”
“你當然可以不在乎他爹娘的性命!”火鳳刀瞪著楊忘質問:“你敢拿自己爹娘的性命賭嗎?”
楊忘茫然無助的望著丁文,他覺得他說的道理,但還是害怕啊。
“別演戲了。事實上云上飛根本沒有托你傳話,所以你剛才絕口不提傳話的內容,就是找機會等我們提起,直到楊忘開口問了,你才知道我們需要云上飛去打聽什么事情。毫無疑問,云上飛托人,也不會托請你,更何況她也不需要托請人傳話。”
“你要用爹娘的命賭他的猜測對不對嗎?”火鳳刀避而不談,只是瞪著楊忘質問。
楊忘不知道…他很茫然,他既相信丁文,又擔心爹娘。
“楊忘,不要掉進她給你設置的陷阱。你并不需要賭,你只需要等。她自己說了,一個時辰不回去才會殺人,但我猜不需要一個時辰云上飛就會回來。”
“是啊!丁文你說的對,我干嘛現在就煩惱!”楊忘頓時覺得天都晴了,也不必糾結煩惱了。
“火鳳刀雖有急智,可惜思慮不夠周全。她找到我們,應該是憑借些痕跡線索推測。至于你爹娘,依我之見,從開始就沒有被下水城城主處以死刑,而是被驅逐出城了而已。”
“真、真的嗎?”楊忘又驚又喜,卻又不解的說:“但我爹娘說過,偷吃會處死啊!”
“偷吃下水本來就會處死!嚴重的還會誅殺九族!”火鳳刀立即接話,務求恐嚇楊忘。
歐白好笑的說:“你剛才才說下水城城主一貫寬容,這時又說他狠毒了?”
“他們當時對你說罪罰有多重,只是為了讓你忍住嘴饞不要偷吃,因為在下水城生活,對你們家而言肯定是很好的事情,大概也是很不容易得到的機會。所謂偷吃下水被處死,根本沒有這樣的事情。”丁文一直有此疑問,因為看下水城城主雖然自我,但并不狠毒。
“是、是這樣嗎?”楊忘不確定,覺得爹娘不會在這件事情騙人,但又覺得并非沒有可能…回憶著說:“我們家能搬到下水城是很不容易,到城里后爹娘能長期負責地人仙的裝備武器維護的生意,收入會比以前高百倍…”
“他是騙你的!騙你的…”火鳳刀繼續挑動,趙念不耐煩的直接抓起把泥土塞進她嘴里,然后對歐白說:“變石頭堵住她的嘴!”
歐白真的施法,把泥巴石化,又讓趙念用泥土糊在火鳳刀的腿上,手上,也把泥土石化,就那么封住了火鳳刀的雙手、雙腳。
一時間,安靜了。
趙念憤憤然道:“歐白你看見了!你看見了!你說就這樣的,殺了她能算對等懲罰嗎?她自己都不想活了!殺了她不是成全她嗎?是不是得從她在乎的事情下手,讓她承受痛苦折磨啊?”
歐白默然…想了一會,困惑的望著丁文問:“師父,趙念說的好像有道理?”
“有道理,所以,她不想活著受辱,那就讓別人以為她真的受辱了,然后還得讓她繼續活著,不就是折磨了?”丁文知道趙念的打算,卻提供了一個,讓趙念沒辦法得償所愿的主意。
趙念張了張嘴,苦笑說:“你們師徒倆,還真一樣!哎!把這事看那么重要干嘛啊?殺惡人都不在乎了,還要在乎惡人的名節?”
“這不是在乎惡人的名節,而是在乎我們自己的內心潔凈與否。人心滑向深淵,墜入黑暗,就是從找到一個心安理得的做惡借口開始。甚至還有人覺得,他不擇手段,濫殺無辜,為的是掌握權柄,而后才能建造美好的城市家園。但一個人用這種手段獲得了一切,又怎么還會相信美好的意義?”丁文很是認真的表達態度,為了讓趙念更仔細的考慮清楚,他們是不是有足夠多的共識。
丁文擁有的許多戰仙的經歷記憶,都有諸如此類的過程。
‘只是這一次!’
‘這件事情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必須這么做,以后不會了!’
諸如此類的初始,是常態。
趙念一時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不語的思索著…
火鳳刀掙扎一番,已經絕望的躺在地上不動彈了,聽見丁文這番話,她卻突然被勾起了心事…
“丁文說的對!”楊忘本是少年,不但黑白分明,還覺得黑白之間連灰色都不能存在,當然很認同這番話。
正這時,云上飛回來了。
看見火鳳刀,很詫異的說了句:“她怎么在這里?自己找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