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馬還在于遠方,腳步聲還在遠方,但那兵勢已經全然凝聚在了一起。
夏極北望,半空凝聚出一個高達數十丈的黃巾巨人,那巨人雙目冷冽,正扭動著脖子,雙臂如蒼龍,肌肉虬結似百千枯藤纏繞。
他目光再往南眺去,卻是一團身上閃爍雷電的軍陣,在飛快移來。
“兵馭千人,則生五丈之魂,這巨人足足有五十丈,也就是一百六十多米高,能駕馭萬人的將才,并不多見。”
夏極聲音平靜,絲毫沒有慌張,他已經習慣了不慌。
慌張有用么?
祈禱有用么?
求饒有用么?
他目光在那巨人額上的黃巾虛影掃過,“是在峽谷時伏擊過我們的那反軍將領么?
這是凝聚兵魂的武將之道。
而南來的那團雷電,顯然是布局軍陣的謀兵之道。
這氣勢洶洶,可見士兵也都是胸中藏著惡氣。
無論武將,謀士,他們都可以把兵勢一統,如果無法擊敗他們的整體,就幾乎殺不死他們一人...
這就是真正的戰場殺伐之道。”
一團雷電,一個巨人從南北方向快速包抄而來。
兵還未至,狂風已經掀翻了大雪,惹白了天穹,兩人面前的篝火瞬間熄滅,灰燼亂舞。
拓跋秋水同樣冷靜,她已經完成了對絕壁的考察。
這孤峰長達千丈,石頭冰冷,滑不溜秋,其上積雪很多。
西夏女皇看向了積雪。
夏極也看向了積雪。
兩人同時露出了笑容。
一種心有靈犀、并且不需要進行任何商量、只是一個目光就已經達成了共識的笑容。
...
“就在前面了,我已經看到那兩個人了。還戴著面具?哼!”
“裝神弄鬼,看我抓住了你們,真要掀開看看,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拿了燭龍什么東西。”
兩軍沖鋒。
沖在前面的張梁侯,黑發飛揚,脖間火烙刺眼異常,一雙眸子凌厲無比。
而張巨鹿則在中軍,神色也是沉穩。
但無論是誰,都已經視那兩人為囊中之物了。
畢竟...
武者再強,強到傳說的地步,也不可能擊敗一只有著軍魂或者軍陣的軍隊。
如果是烏合之眾自然任由他們宰殺,可這化作整體的軍隊卻與他們不同。
鐵騎奔騰,反軍士兵殺氣騰騰。
然而就在這時。
轟!!!
轟!!
轟轟轟轟!
連續不斷的巨響傳來。
兩萬反軍的目光里,那中央已被圍住的兩人忽然瘋狂攻擊山體,兩人出手極度恐怖,尤其是那男子,每次出手,都會掀起恐怖氣浪,伴隨的是整個絕壁產生的沉悶欲裂的轟響。
幾個呼吸的功夫,那千丈懸崖之上傳來了一點流動聲。
這一點流動聲仿佛引爆了雪崩。
嘩嘩嘩!!
大雪從天而降。
頭頂大片大片的陰影,帶著死亡的恐怖。
“停!!!”
“停!”
急促的聲音里,兩萬反軍急忙停下腳步,開始往后撤退。
張梁侯面色劇變,他眼中,那兩道身形竟然踏雪而起,每一次翻轉、縱躍,都快如沖天而起的風,他們竟然想攀爬到雪崩之上。
這位項烙罪紋的武將無法抑制自己的震驚。
以此手段來應對萬軍襲擊么?
這是何等的奇思妙想?
這是何等的瘋狂?
他們難道不知道被雪崩覆蓋,那是十死無生么?
人類之軀根本無法抵御大自然的天威。
但...
他們不僅這么做了。
甚至還要成功。
“只是,怎么可能讓你們輕松得逞?!!”
張梁侯眼中閃過一抹濃烈的厲色,那一百余米高的虛影黃巾巨人猛然拽下快巨石。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他狂吼一聲,而他駕馭的一萬反軍也是隨之狂吼,士氣如焚!
而黃巾巨人手臂往后猛然,好似擰緊的發條。
“死!!”
狂吼聲里,那巨石如炮彈轟出,直向遠處投擲出去!
“炮彈”飛射數百米,直接轟向了半空正在專心踏雪而上的兩人。
做完這一切,張梁侯看也不看,急忙下令往后撤退,他這個動作已經浪費了數秒的時間了。
這些反軍可不是烏合之眾,而都是真正的兇兵,可不能有損失。
反軍飛快撤退,而張梁侯與張巨鹿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兩人身軀狂震。
半空之中。
一名灰金袍子的神秘人凌空而立,他周身風雪成團,如刀子般劇烈旋轉,而那萬軍軍魂投擲出的巨石炮彈,正在沖向那半徑數百米、成團風雪領域。
只是隨著沖擊,巨石卻在被不停消磨,變得越來越小,待到距離那神秘人身側三丈處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這近乎神話的一幕,讓兩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那神秘人猶在,只是巨石已經消失了,風雪已經消失了!
仿是輕描淡寫!
這是真的。
這不是夢!
這...
這還是人嗎?
一人之力,對抗萬軍?
雖然只是一次交鋒。
但這...
兩人心底驟然生出恐懼。
易地而處,兩人如果沒了軍隊,怕是會被這巨石瞬間秒殺,碾成肉泥。
燭龍讓他們對付的人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
那戴著的面具,似乎是傳說之中陰司的閻羅。
原本他們還想著擒拿下這兩人,調戲一番,掀開面具好好看看。
但這一刻,他們只覺得膽寒。
好像那是真正的閻羅,只容膜拜,不容褻瀆。
下一瞬間。
那凌空的神秘人周圍風雪消失了,他失去了力量,而似乎要下墜,但一根血紅的魔蛇拉出殘影,直接卷住了他的腰部,及時地帶著他一提一縱,又越過了雪崩。
半空里。
那兩人身影越來越遠,就如踏著雪崩而行,直到在雪霧里身影朦朧不見。
如同神靈的聲音覆蓋四野,壓過雪崩。
“這是宣戰么?我記下了。”
聲音從天而來,又轉瞬遠去,空靈飄渺。
大雪之下,兩萬士兵面面相覷,仰頭看著那早已不見蹤影的兩人。
這究竟是神?
是鬼?
懸崖頂端。
夏極被不少紅“魔蛇”纏繞捆綁著,他懶懶地躺在女皇的背上,任由她背著。
而女皇正在疾馳向遠方。
夏極面色悠閑,雙手枕在腦袋后面,仰頭看著天空的落雪,那萬軍的威脅已經很遙遠了。
“老師,你怎么樣?”
關切的聲音從前傳來。
夏極打了個哈欠:“為師受了很重的內傷,辛苦你了。”
拓跋秋水咬咬牙:“不辛苦,倒是老師,一人抵擋那萬軍的一擊,這才是真正的辛苦。今日之仇,我也記下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從懷里掏出了一個乳白的瓶子往后丟去,“老師,這是九轉玉露丹,可調理內傷,你快吃下。”
夏極一把接過,拔開瓶塞聞了聞,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問:“有沒有水果味的丹藥啊?”
拓跋秋水:“嗯嗯???”
這位戴著黑繩羅剎面具的西夏女皇驟然醒悟:“老師,你是裝的!!你沒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