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對宦官和宮女的知識水平進行限制外,袁樹還設立了各種針對他們的“職業限制”。
他明確規定,宦官和宮女不得結交官員,更不允許他們與外部勢力勾結。
這一規定旨在切斷宦官和宮女與外部的聯系,防止他們利用宮廷內部的消息謀取私利或干預政治。
同時,為了鼓勵宦官和宮女之間互相監督,袁樹還設立了告密制度和獎勵機制。
他允許宦官和宮女之間互相告發違規行為,對于提供有效線索者給予保密服務和獎勵。
這一舉措只要能得到有效執行,宮中和宮外的訊息傳遞必然會被阻隔。
如此,宦官和宮女的行為受到了嚴格的規范,他們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肆意妄為,同時,宮廷內部的消息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確保了宮中訊息始終掌握在統治者手中,不會輕易為外人所探知。
所有想要刺探宮中消息的人都將面臨巨大的風險,這使得皇宮的安全性和保密性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對于袁氏專政體系來說,也是一個重大利好。
最后,袁樹還著重處理了過去被內廷宦官掌握的一項重要職權,即皇帝獲取訊息的通報之權,這項權力對于宦官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尋租空間,也是他們干預政治的重要途徑。
宦官掌握了外臣通報、奏表的送達之權,則會挑選對自己有利的,摁下對自己不利的,以此欺上瞞下,利用皇帝和臣子之間的信息差來為自己謀利,這種情況在歷史上屢見不鮮。
而眼下,袁樹建議設立一個專門的通政司統一負責收取各地上報的各類奏表文章,由通政司統一分門別類之后再安排送往各職能部門。
在這期間,通政司就會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取代原先宦官的地位,把那份影響力收歸朝廷。
而擔當這個通政令的人,自然要是袁氏的人。
在這個層面上,袁樹的深思熟慮并不僅限于如何應對那些權勢滔天的宦官,他的眼界更為寬廣,考慮到了朝中錯綜復雜的派系之爭。
盡管如今袁氏一族在朝廷中占據主導地位,但雒陽朝廷內并非只有袁氏一股勢力,在這個政治漩渦中,袁氏雖然強大,但并非沒有對手。
那些在各地方擁有深厚背景和強大靠山的勢力,在雒陽朝廷中同樣擁有不可小覷的話語權。
這群人的基本盤雖然遠離雒陽城,但他們的存在就是地方的意義,對朝廷的決策過程一樣能產生深遠的影響。
雒陽朝廷從來不是一個可以任由一家之言主宰的地方,而是一個各種利益交織、分配和爭奪的戰場,在這里,即便再有權勢的人,也難以一手遮天,獨占天下所有的資源,成為所謂的“終產者”。
那樣的角色,更適合出現在科幻中,而非現實的政治舞臺。
現實意義上的終產者——皇帝,雖然號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朝廷稅收一年少過一年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因無他,皇帝之下,還有許多實際掌控著地方資源的“土皇帝”和“草頭王”。
這些人雖然名義上臣服于皇帝,但實際上在自己的領地內擁有極高的自主權,朝廷要想穩固統治,就必須與這些人拉攏關系,甚至在某些情況下達成妥協和合作。
這些人不僅包括士人團體中的今文經學派勢力和古文經學派勢力,也包括各地方的宗族勢力、地主豪強以及名為歸附實則虎視眈眈的外族勢力。
漢帝國各地區的統治力和發展程度天差地別,別的不說,江北和江南就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歷史上蔡邕面對宦官的追殺實在是沒辦法,只能越過長江躲到江東去,然后宦官就拿他沒辦法了。
這充分證明江東這一塊地方對于整個東漢帝國來說也是相對封閉自守的一個地方生態。
宦官的手伸不到江東去。
這些地方分離主義、保守主義勢力,這些以郡為國世界觀下成長起來的人,哪一個好對付?
同樣的,袁氏集團雖然強大,但內部也并非鐵板一塊。
這一點,袁樹非常清楚。
具體的策略寫的差不多了之后,袁樹放下了筆,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望著窗外頭的景色,思緒萬千。
在共同對抗宦官集團的過程中,集團內部的各方勢力能夠暫時團結在一起,然而,一旦這個共同的敵人被消滅,集團內部的矛盾和分歧很可能會浮出水面。
袁樹深知這一點,他凝視著窗外搖曳的枯葉,心中思緒萬千。
到時候且不說袁氏本家、門生故吏集團和袁樹一心會集團之間的矛盾,他首先就不敢保證在除掉宦官之后,袁基和袁紹會心甘情愿地接受他成為新的主導者。
袁基…
袁紹…
他的兩位兄弟。
袁樹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沿,眼神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知道,權力的爭奪從來都是殘酷的,即便是親兄弟,也難免會在利益的驅使下反目成仇。
即便他提前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尋求袁逢的支持,但袁逢顯然不會完全不顧及袁基和袁紹。
他不僅僅只是自己一個人的父親,他也是袁基和袁紹的父親。
他提出了一個賭局,這個賭局,賭的是袁樹和袁氏集團的未來,且并沒有立刻將袁基和袁紹排除出繼承者序列之中。
袁樹雖然表面上接受了這個賭局,但他內心深處并不認為自己會輸,他有著堅定的信念和決心,相信自己的基本盤——一心會與心學學派會不斷壯大,成為他未來爭奪權力的堅實后盾。
而且勝敗乃兵家常事,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一輩子只打勝仗不打敗仗,就算打了敗仗,沒辦法得到絕對的軍事威望,只要他沒死,他也絕不會認慫,絕不會只是乖乖的做一個嫡次子。
盡管如此,袁樹也必須要承認,就算他勝利走到了這一步,走到了袁逢唯一繼承人的位置上,那么留給他應付的局面也不是一馬平川。
因為他的基本盤是他自己一手拉起來的一心會集團,汝南袁氏宗族,袁氏門生故吏,還有暫時依附于袁氏的這一派親袁氏政治力量,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這些勢力集團各有各的利益訴求,與袁樹和一心會集團的利益訴求并不完全相同,有的甚至是相反的。
他們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最后的結果必然是走向對抗,這些不同的利益派系都在他的鏟除范圍之內。
他要拿來改造社會的力量必然是他的一心會,其他的都屬于舊時代的殘黨,新時代沒有承載他們的船只!
然而這群老登會愿意主動退出歷史舞臺嗎?
想都別想,還得靠拳頭。
只有硬邦邦的拳頭才能真正的改變一個世界。
所以袁樹打算從最開始就要著力于發展自己的勢力,就算自己尚且沒有入主雒陽、成為唯一說話算數的那個人,但也并不妨礙他通過制度設計為自己搶占先機。
職位加實力等于權力,根據這個公式,袁樹現在不缺實力,所以拿下職位之后,自然而然可以得到重要的權力。
搶在袁基和袁紹之前,把袁逢愿意給的拿在手里,他沒說過的或者不愿給的,也要想辦法爭取,要在這個時候就奠定自己作為雒陽成為重要權勢人物的格局。
盡管之前屬于自己的一心會勢力已經獲得了不少職位,但是受限于年齡和資歷,獲得職位的一心會成員大部分都是一千石以下的職位。
盡管如此,按照蟻多咬死象的法則,只要人數夠多,權力自然不會少。
所以袁樹也不急于謀取高級職位。
高級職位掌權,那具體的事情不還是要底下基層官員、吏員去執行嗎?
所以袁樹的想法就是盡可能多的把自己旗下和自己一條心的一心會員們安插到要害部門當中擔當基層職位,不管是官員編制還是吏員編制,不管是公務單位還是事業單位,只要能進去,就可以。
在基層歷練一下,積累辦事的經驗,等到袁樹自己長成了、實力更強了,這些積累了充足行政經驗的一心會員們就能徹底把那群老登給取代了。
而且這樣也能最大限度的讓袁逢、袁隗、袁惃等家族長輩不介意,不會在袁樹還不夠強大的時候產生對袁樹的防備心理——
這也是未雨綢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