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決定了要分封諸侯,那就不要太講究規矩。
一個人離開大家庭自己單過的時候,一般都不會喜歡大家庭里立下的規矩,總覺得自己的地盤就該自己說了算。
情誼就不一樣了,當他離開的時候滿腦子裝滿了你的好,當他獨自面對外邊的風風雨雨的時候,總會在最困難的時候想起自己過去的生涯,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孤獨的人,更不是在孤軍奮戰,背后還有很多在乎他的人在背后看著,就會讓他平白的生出很多力量來。
基本上,有娘家支持的女人日子過得都平和一些,只有那些沒有娘家支持的女人才會把自己的日子過成戰場。
因為她知道,她只能靠自己!
沒錯,云川準備用情愫,情誼來維系云川部與諸侯各部的關系,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畢竟,只要認同感有了,他們就跑不遠,在以后的歲月里,當時機成熟,總會有一個強大的人,把所有人都捏在一起過日子。
這樣的人一定會有,還會有很多,不用云川操心,他現在只想讓野人們加速改變,讓那一天盡早地到來。
精衛聽嫘說,軒轅已經準備用質子的方式來控制諸侯部落了,質子一直寄養在軒轅那里,由軒轅親自教導,其實就相當于軒轅收了很多的兒子,等兒子長大之后,孩子的親老爹就會死掉,或者用別的辦法讓親老爹在合適的時候死掉,總之,這個孩子一定會繼承那個諸侯部落的,然后,軒轅就覺得自己完成了對部落的羈縻,而那個孩子也一定會跟他是一條心,因為,沒有軒轅支撐,那個孩子根本就坐不穩族長的位置。
這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辦法,幾乎比云川用的法子還要好,如果可能的話,云川部也應該用這個辦法。
只是,云川實在是對睚眥,赤陵這種從小在身邊長大的孩子下不去那個黑手,所以呢,用情誼來羈縻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云川看得很清楚,也想過很多的辦法,他覺得在這個時代弄一個統一的王朝根本就不現實。
就算是能把所有部族用武力拉在同一桿大旗之下,最終還是要分開的,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野人們獲取食物與物資的方式實在是過于單一與艱難了。
軒轅想要做到這一點,首先就要統一文字,統一語言,就目前這種四個部落用四種語言,三種文字的狀況,做到這一點太難了,更不要說真正認識字的人,四個部落加起來都不超過五十個人,最麻煩的是,除過云川部,其余兩個有文字的部落的文字,還經常變來變去的。
早上太陽的陽字還是這樣寫的,到了下午有人覺得不對就會改成別的,教育根本就沒有辦法進行下去。
在這個時候,文字固定,盡早形成學習風潮,比改編文字要重要得多,至少,不能朝令夕改。
倉頡的死,對于軒轅部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最喜歡改動文字的人就是——倉頡!(傳說中,倉頡總結,創造了上千萬個象形字,并非只有《倉頡書》上的28個字,想想看,你如果上學的時候要學上千萬字,累不死你!)
臨魁用來羈縻部落的法子,就是把自己的兄弟派去當別族的族長,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別族的族長自然是死傷慘重,基本上沒有幾個善終的。
蚩尤的法子比較特別,他用的法子其實就是宗教,他的下屬部族中,權力最大的就是各種“巫”,族長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要問過“巫”才成,而蚩尤則是他們部落中最大的“巫”。
反正,在羈縻部落的手段上,每一個部落都有自己的法子,而這些法子看起來好像都很有道理,當然,只有云川部的法子看起來是最粗糙的。
軒轅部的法子最終失敗了,神農氏的法子也最終失敗了,蚩尤部的法子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過,這個問題是一個死結,即便是到了科學昌明的后世,這些法子依舊被很多國家在使用,從來沒有真正地滅絕過,可見,在這個問題上,后世人并不比前人聰慧。
軒轅擊敗了神農,擊敗了蚩尤,最終一統黃河流域,其實也沒有真正得一統,他只是成了名義上的共主。
要論到真正的統一,人們只服秦始皇!
冬天的時候又開始下雨了,云川帶著人就在一個飄著小雨的天氣里踏上了直奔赤水的道路。
女咆走在最前邊,雖然這一次的目標是她的故鄉,女咆卻沒有回家的興奮,她只想見到女魃問問她,為何要背叛所有女魃部的人,為什么會讓她們遭受了無數凌辱之后,還被人家當成奴隸發賣,為什么,只有她一個人成為了軒轅的女兒,這些都要好好問問,不問清楚,女咆的念頭就不通達。
王亥騎著一頭牛帶著一群養馬人走在最后邊,他很遺憾這一次沒有辦法帶上母馬。
如果有了母馬,捉拿那些野馬就更加容易了,只可惜,冬日不是 野馬的發情期,這個時候的公馬是不理會母馬的。
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野馬發情的時間一般在三月到七月,而這個時候野馬群都在遙遠的草原深處,草原上有成群結隊的狼群,人們無法深入草原,所以,只好這樣了,只能用工具來捕捉。
夸父一直希望云川能坐在他拖著的板車上,可惜云川打死都不坐,他寧愿躺在大野牛寬闊的背上睡了一覺又一覺,也不肯坐上那輛沒有任何減震裝置的板車,躺在那東西上面,不等走到赤水,自己就會得腦震蕩。
夸父的板車上裝載著他的武器跟鎧甲,以及很多大塊的肉,很多的餅子,以及一袋子米,一個大吊鍋,一個穿著厚實的孩子。
板車,肉,糧食,一定要有,這幾乎是巨人鐵甲武士的標配!
他們龐大的身軀其實就是靠這些糧食支撐的,別看他們力大無窮,問題是他們吃起飯來也是一個無底洞,也就是富庶的云川部能支應得起,同樣有巨人的神農部,他們的伙食比起云川部巨人來相差太遠,當然,戰力也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大野牛在濕滑的地上走得穩穩的,野狼蹲在大野牛的頭上遙望著遠方,三只丹頂鶴孤獨地飛在高空,與別的向南飛的鳥相比,它們三個就像在高速路上逆行的三輛車。
睚眥胯下的大青馬似乎感受到了荒原的氣息,開始變得不安,也變得不怎么聽睚眥的話,總想脫離他的控制,睚眥不得不停止騎乘大青馬,把韁繩拴在一個巨人的板車上,自己跟武士們走在一起。
道路曲曲折折,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什么道路,女咆她們曾經走過一次,一年時間過去了,大自然已經把她們留下的痕跡給吞沒了。
不過,女咆好像永遠都知道路在那里,遇到一條河,她就會帶著大家繞路,或者找到水流淺的地方,或者遇到一個能用木頭搭橋的窄處。
這里是真正的荒原,放眼望去除過滿目的蕭瑟之外,看不到任何人類生存的痕跡。
云川的大隊人馬在走,不長時間,他們隊伍后邊就跟上來了很多心懷不軌的野獸,其中最多的不是狼,而是豹子,這些豹子與森林中的花豹不一樣,它們的皮毛發白,而且肥碩,看的夸父口水橫流。
睚眥湊過來對云川道:“精衛姐姐缺一件純白色的大氅,我已經看中了一頭白得過分的豹子,等一會就抓來剝皮。”
云川搖頭道:“一頭豹子皮不夠。”
睚眥笑道:“沒事,我繼續找,這么多的豹子總能湊足一件大氅用的皮料。”
云川憐憫地看著那些越來越靠近的豹子們,覺得它們真得很可憐,面對一群口水橫流的人,它們難道就沒有產生危機感?
要知道,睚眥用的投槍頭部,已經換成了尖銳的鋼鐵,真的有裂金洞石的威力,就算是青銅甲,也經不起他手中的投槍一擊!
而睚眥投擲投槍的時候,最遠可以丟出九十米開外,準確性更是沒得說,標槍飛翔九十米之后可以準確地落在一個碗口大的竹筒里。
云川部行軍的時候就是行軍,敵人沒有發起攻擊的時候,就只能行軍,等云川看到一個背風的山坳,下令停止行軍,扎營休息的時候,幾十桿投槍就已經飛了出去。
等他們把投槍撿回來的時候,一人身上就抱著或者背著一頭豹子,遠處的豹子發現這一幕之后,也不叫喚,轉身就走了。
夸父們把他們板車上的東西卸下來,把板車橫著放倒,首尾連接之后,就在山坳里形成了一堵一米半高的圍墻。
睚眥派了幾個人上到山頂,一群人就開始生火做飯,今天的主食毫無疑問就是豹子肉。
云川接過女咆遞過來的烤豹子腿問道:“這里的豹子怎么會這么多?據我所知,這東西是不結群的。”
女咆道:“再往前走,就是野狼原,那里的狼群很大,這些豹子如果不結群,就沒辦法活下去,就算是這樣結群了,豹子群也不是野狼群的對手。
很奇怪啊,單只的豹子可以隨便咬死一頭野狼,可是一群野狼卻能輕易地咬死一群豹子,這種事在這里常有。”
云川愣了一下道:“你研究過野狼跟豹子們的戰斗?”
女咆點點頭道:“我見過三次,只覺得野狼好像比豹子聰明,每次開始撕咬的時候,狼群里的一些老狼,受傷的狼就會勇猛的沖進豹子群,那些豹子就會群起而攻之,就在這個時候,野狼們就會趁著豹子撕扯那些野狼的時候,把外邊的豹子全部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