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們不再隨便殺人了。”軒轅再次看了一眼桃花島的遺跡之后,對倉頡道。
倉頡皺眉道:“我們不再討伐不臣之人了?”
軒轅道:“我們在殺人,蚩尤在殺人,臨魁在殺人,云川在殺人,到處都是人殺人,就連老天也在殺人,再這么殺伐下去,我擔心終究有一天我們所有人都會死掉。”
倉頡道:“我們部族里的人很多,可以說非常多,王,我們該如何安排這么多的族人呢?”
軒轅道:“我們的食物不夠嗎?”
倉頡搖搖頭道:“不夠,遠遠不夠。”
“不夠就去找,再不夠,我們就節省口糧。”軒轅的話說的斬釘截鐵。
倉頡聽軒轅這樣說,有些失望,嘆口氣道:“是,這就安排族人去更遠的地方狩獵,去更遠的地方采集。”
軒轅并不關心倉頡的心態,直接問道:“力牧原那邊聯系上了嗎?”
“大水褪去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派人聯系力牧原,直到現在,沒有人回來,我想,也快回來了。”
“云川部占據了常羊山之后,他們又干了什么?”
“他們又開始修建城池了,看規模,比桃花島還要大。”
軒轅笑了,望著大河對岸道:“他果然沒有讓我希望,失敗一次算不得什么,毀滅一次也算不得什么,只要種子還在,我們終究是要生根發芽的,終究是要長成參天大樹的。”
倉頡擔憂的看著軒轅道:“王,我們接下來干什么呢?”
軒轅笑道:“自然是重新建立井田村,我們要在野象原上開墾土地,準備來年種植稻子,我們也要在力牧原上做同樣的事情,而且,從現在就要開始了,等天氣再一次變得暖和的時候,我要野象原,力牧原上都長滿稻子。”
“這不可能,我的王,洪水破壞了我們所有的井田村,也奪走了很多我們來得及收割的糧食。
現在,我們的人都疲憊不堪,我們沒有足夠的糧食支撐他們在整個寒冷的季節里干活。
王,您在發布一個我們沒有辦法完成的命令。”
軒轅冷笑一聲道:“那就不要休息,那就盡量的少吃,那就利用每一個人,每一頭牲口,等待天氣暖和之后,我需要在野象原,與力牧原上種植足夠多的稻子。
從明天,我會親自在野象原上開墾土地,我會跟每一個族人一樣,干同樣多的活,吃同樣多的東西,我的妻子們將不再不勞而獲,我的兒子們也將自食其力。
倉頡,你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在天氣暖和之后達成我們的目標。”
云川就站在河對岸,。可是,此時的大河河面已經變得無比的寬廣,雖然都在看河對岸,可惜,他們誰都沒有看到對方。
“回去吧。”云川對阿布說了一聲,就拍拍大野牛的脖子準備回到常羊山去。
阿布道:“族長,大地已經干了,我們是不是要開始開墾土地了,要不然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只能去流浪。”
“開墾活動自然是要開始的,我們不是已經規劃好了水渠,田畝,以及水塘,水壩了嗎?
先把這些水利設施制作好,等秋草枯黃之后,我們焚燒掉枯草,然后就可以耕田了。”
阿布點點頭道:“那就這么辦,只可惜了桃花島上的老桃樹,我們以后再也沒有好吃的桃子了。”
云川大笑道:“放心吧,我們會有桃子吃的。”
大野牛馱著云川離開了河灣地,徑直向常羊山進發,在路上,云川看到了一株桃樹,就從大野牛的背上跳了下來,看著這株只有兩尺多高的桃樹苗子對阿布道:“把它挖出來,鐘志刀常羊山之野上去。”
兩個隨從立刻開始挖掘樹苗。幾鏟子下去之后,他們終于把桃樹苗挖出來了,只是,在這棵桃樹苗的根部,同樣挖出來了一個異于常人的白色骷髏,桃樹苗的根部牢牢地纏繞著這棵骷髏,兩者已經渾然為一體了。
阿布看著這棵桃樹苗呆滯了片刻,就催促云川快點回常羊山,他自己帶著族人沿著一條不算陡峭的坡路,開始尋找桃樹苗。
在族人崇敬的目光中,阿布總能找到長在亂草里面的桃樹苗,一棵,兩棵,三棵,直到一百棵。
每一棵桃樹底下都有一顆骷髏,骷髏上的肉早就不見了蹤影,即便是骨頭也開始發白。
與第一棵桃樹一樣,所有的桃樹苗的根部都與骷髏糾纏在一起,所以,阿布收集了一百棵桃樹,也就收集了一百個骷髏。
阿布記得那一場巨人逐日的故事,也記得那些巨人們紛紛倒在地上抽搐著死去的場景,他甚至記得自己掰開巨人的嘴巴,將桃核種在巨人嘴里的事情。
有種植,就一定會有收獲,
阿布覺得現在就已經到了收割的時候了。
巨人倒下,桃樹站起來,巨人們的血肉滋養了桃樹,再有一兩年,這些桃樹就會結甜蜜的果實,昔日的苦澀都會變成最美好的甜蜜。
“仇恨就該種進地下,給它埋上甜蜜的種子,被仇恨催生的甜蜜果實種子,長大之后,就會忘記仇恨,結出甜蜜的果實。”
這是云川在安葬防風氏巨人時說的話,阿布牢牢地記著,并且奉為圭臬,成為云川部以后處理事情的基本做事標準。
一百棵桃樹被阿布整整齊齊的栽在常羊山山下的向陽坡,只有接受陽光照耀的桃子才是最甜的。
云川沒有想到挖一棵桃樹,會讓阿布產生如此豐富的心理活動,并且將種桃子這種事情上升到了一種虔誠的宗教地步。
“阿布,上一次在巨人嘴里種桃樹是一種偶然,以后啊,人們種桃樹的時候不用種在人嘴里,更不能隨便殺死一個人用來種桃樹。”
在聽了阿布對種桃樹這件事的限制之后,云川非常的驚訝,他覺得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
什么把仇恨種跟甜蜜的種子一起種到地下,然后就能消弭仇恨,收獲甜蜜,這種鬼話,有誰信呢?
“族長,我們自然不能殺人種桃樹,而是準備在族人死后,把桃核放進他的嘴巴里,如果能結出甜蜜的桃子,就說明這個人是一個很好的人,心中沒有仇恨,只有甜蜜。
相反的,如果這個人死后含在嘴里的桃核不能長出桃樹,不能結出甜蜜的果實,將說明這個人心中的仇恨直到死都沒有消弭,需要他的后世子孫用更加寬容,平和的心態去面對所有人。”
云川不明白阿布為什么要如此執著的創辦這個“桃子教,”仔細想了之后,覺得這件事沒有什么壞處,也就任憑阿布去做了。
“你親手種植的那一片桃林,注定會成為這個世界上的奇跡。”云川看了阿布種植的桃林之后,忍不住做出了預言。
再回頭看看自己還在冒黑煙的骷髏狀山洞,云川越看越覺得邪惡,不過,當睚眥騎著大青馬從他面前走過兩遍之后,他就不得不祝賀睚眥,祝賀他大青馬終于不再抗拒他了。
“赤陵還不成,只要他上馬,大青馬就會重新發瘋,所以,這匹馬從現在起就是我的馬了。”
云川用悲憫的目光看著大青馬,他沒有想到大青馬會這么快就屈服了,他也沒想到大青馬還有一點點堅持,那就是堅決向一個人投降,而不是向所有人類投降!
野馬群目前的場面極其凄慘,大青馬終于低下了它高傲的頭,其余的野馬在遭受了非人的痛苦之后也開始變得溫順。
不過,也僅僅是變得溫順而已,這些野馬可以駕馭,但是想要當戰馬,這些還遠遠不夠。
王亥悲憤的看著一頭黑色的公驢正在侵犯一匹母馬,他想要阻攔,但是被夸父給制止了,并且告訴他,族長想要一種介于馬跟驢子之間的一種大牲口。
這種大牲口不斷吃苦耐勞,力氣還非常的大。
被侵犯的不僅僅是野馬,同時,也有野馬正在侵犯一些驢子,這些場面完全顛覆了王亥對人心的認知。
他覺得云川正在毀掉這個野馬群,正在毀掉他這個馬王。
精衛站在常羊山的最高處歡呼,在常羊山最高處跳舞,并且自以為是的親自準備了三牲,向路過常羊山的各路神靈祈福。
這一次精衛顯得極為虔誠。
她身上穿著沒有一根雜絲的白色絲綢,頭上戴著她能找到的最美麗的花冠,跳著她自以為最美麗的舞蹈,用世上最溫柔的聲音向神靈們懇求——保佑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以安康!
云川沒有想到自己的孩子會在他已經絕望的情況下降臨。
盡管云川心中還非常的忐忑,他還是幫助精衛完成了這一場盛大的祭祀活動。
結果,云川發現,除過他一個人有些漫不經心之外,其余的人都顯得非常的虔誠,從阿布到槐鸮所有人都虔誠的為這個孩子祈福。
尤其是阿布,他甚至扯掉身上的衣衫,露出他瘦骨嶙峋的胸膛,高舉雙手向蒼天祈禱,他愿意用自己的命作為獻祭,只求這個孩子可以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