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寧從不是優柔寡斷之人。
他總是能能清醒的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當初在山蘭縣的時候,他縱然心中有千般千緒、萬般不舍,卻依舊下手狠辣、不曾留情。
此時的他,也不曾后悔在苦海中對妖女說的那番話。
更不后悔自己的行為。
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婉兒、柳如雪…這些朋友,他是一定要救的。
事實上,那妖女也并不是真的因為空寧與柳如雪關系要好而動怒生氣。
她真正的意圖,就如凈心大師說的那樣,是要讓空寧入魔。
一切所作所為,都是在逼空寧入魔道罷了。
而空寧,絕不可能入魔。
這便是他與那妖女的分歧核心。
無論那妖女是真的要離開也好、假意也罷,兩人間的這個分歧不解決的話,哪怕再次相見,也不過是又一次的相殺、爭吵…
巨大的潛龍寶船,將空寧一行人送回了現世。
落在了群山之中。
而空寧則目送那巨大的龍船消失在虛無之中,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
“先回河間府吧…”
空寧如是道。
柳如雪依舊沉睡在苦海蓮臺之中,并未蘇醒。且看情況,怕是要很長一段世界才能蘇醒了。
而等柳如雪蘇醒后,便要詢問她的意見。
若是她不愿受戒修佛,那還得想辦法送柳如雪去西佛國找到覺悟池,用池水洗掉苦海蓮臺對柳如雪的綁定。
而且還有妖女的尸體…
望著紅豆抱著的、蘇妍的尸體,空寧微微沉默。
這尸體,總該找個地方埋了。
哪怕這軀殼,其實只是黑蓮圣女的。
回到河間府后,空寧先去蓮棧山走了一遭,將浮月洞徹底掃滅。
只是在空寧到來前,浮月洞的這些妖魔就已經跑得差不多了。
現世與虛無維度的橋梁被斬斷后,那些原本留守在外面的妖魔們嗅到了風頭不對、全都跑了。
而且跑路的時候,還順路把浮月洞能搬空的東西都搬走。
空寧殺上門去時,洞中剩下的妖魔不多。
就連血魔上人的寶庫,都被禍害得連一根頭發絲都不剩。
要是血魔上人知道這一切,怕是要氣得又活過來一次。
而肅清了河間府殘余的妖魔后,空寧去了陰司一趟。
陰司初建,城隍實力低微。空寧留下了三萬妖鬼,幫助城隍穩定此地的局勢。
并且有這三萬妖鬼在,對外也可以營造出此地被邪魔占據的情況,不至于吸引周遭的邪魔們打上門來圍殺。
如今的世道,妖魔肆虐,若是有人堂而皇之的打出正道的旗幟,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適當的偽裝,是必須的。
而黑蓮教,已經徹底的解散了。
空寧給所有信徒施了幻術,讓他們回歸尋常人的生活。
沒了蘇妍的保護,這群黑蓮教徒再鬧下去、不會有好結果。
妖女的尸體,則被空寧葬在了城外。
墓碑無字。
空寧不知道墓碑上該寫蘇妍還是寫黑蓮圣女璇璣,最后便什么都沒有寫。
無字的墓碑,矗立在冬日寒風之中。
沒有人知道這墓中尸體的生前。
婉兒自回到現世后,總是神思不屬、心神不寧。向來無憂無慮、樂天開朗的少女,被骨灰壇之前的那番話被破防了。
如今她總是呆呆的想著事,時常苦著臉。
師門傳承可能不是玄天劍宗師長留下的這件事,讓她難以接受。
而柳如雪,依舊在蓮臺中昏睡。
這苦海蓮臺,乃是佛門至寶。
得到蓮臺后,便算是受戒修行了。在證道紫府之前,這蓮臺萬法不侵,哪怕紫府境的大能都無法傷害蓮臺之主。
而蓮臺之主證道紫府后,這苦海蓮臺便會自動脫離、等待新的主人。
乃是佛門之中有名的寶物,可以庇佑轉世靈童之類的特殊門人。
如今柳如雪身處其中,空寧甚至連強行喚醒都做不到,只能繼續等待。
骨灰壇倒是天天跟在空寧身后晃蕩,完全沒有想要離開的打算。
并且這骨灰壇,最近喜歡上了采薇。
畢竟空寧身邊的這些人里,只有采薇這個小丫頭對一切都很好奇,愿意聽這個碎嘴而話癆的骨灰壇說話。
骨灰壇吹噓扯淡的那些故事,只有采薇這小丫頭能聽得很認真。
這讓碎嘴的骨灰壇得到了認同感,便吹噓編纂了更多扯淡的故事來跟這個小姑娘講。
不過空寧看得清楚,采薇這小丫頭分明是把這骨灰壇當成了自動講故事的工具了…
好在這骨灰壇也不會灌輸什么奇怪的東西,說的都是一些神神鬼鬼、添油加醋的修行界故事。說故事的時候,也不會夾雜私貨。
所以空寧便隨它去了。
采薇多了解這些修行界故事的話,對這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來說,也是好事。
而處理了手頭的事后,空寧便暫時閑了下來。
開始每日苦修、煉化體內駁雜的妖力。
同時不斷思索、凝神感應,尋找自身的潛能,要找到自己的道、凝練出屬于自己的無上神通。
只有開啟自身的潛能、煉化出無上神通,才能突破厭居境。
空寧每日做的事,除了煉化妖力之外,便是內視感悟。
他雖然已經有了三種極為強大的神通,但卻依舊要凝練出屬于自己的神通,徹底開啟身體的潛能,才能進入厭居境。
這一道關卡,對于修行者而言,就如同凡俗武者的打通任督二脈一樣,無比的重要。
過去了,便是海闊天空。
過不去,便是蹉跎煎熬…
而在這樣的一日日苦修感悟中,河間府的風雪越來越凜冽。
大雪來了停、停了來,凜冬的寒風讓群山之間越發寒冷。
但河間府城中的氣氛,卻逐漸熱烈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忙碌著準備起了過節的年貨購置。
家家戶戶,無論富貴人家、還是尋常平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準備著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
街巷間,奔跑的孩童們,玩起了鞭炮。
不時有炮竹聲,在雪地間響起,伴隨著一陣陣的孩童嬉笑。
農歷臘月三十,雪。
坐在城門樓上的空寧,望著風雪中那一盞盞明亮的燈火、喧鬧的笑聲,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涼氣。
眼神復雜。
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第十二個春節,夜華冰冷。
但仔細回想的話…
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