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章 天龍蹄印
大約二十分鐘之后，遠離九蛇王宮的沙灘上，高文手里拄著小破劍，肅然朝海面看去。
在他身后，漢庫克雙手攪在一起，她低著頭不敢去看高文的背影，卻總是忍不住偶爾瞟上一眼。
更遠的地方,大熊拿著手里的本子和筆，仿佛隨時做好了速記的準備。
不知怎么，他總覺得高文大人要說出什么驚人的話。
而就在這樣的沉默之中，高文背對著漢庫克說道。
“波雅·漢庫克。”
聞言，漢庫克稍稍一楞，因為經過三個月的接觸,高文已經很少叫她的全名了。
“妾身就在您身后，高文大人…。”
漢庫克忐忑而又歡喜的回應一聲。
聽著漢庫克的聲音,高文抿了抿嘴,問道。
“你…喜歡你現在面對我的這種態度么？”
“嗯？”
漢庫克愣住了，大人問了什么，他問我喜歡他么？
這這這…這是告白么？！！
瞬間，漢庫克微微低頭，公主切擋住了她的眼睛，但肉眼可見，粉紅色的氣息正在漢庫克身上不斷聚集。
而就在此時，高文繼續開口了，只聽他突然說道。
“你或許真的很喜歡你對我的態度，因為我知道，現在的你是無法從我身上找到不快和傷感的。
可是，導致你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原因是什么，你考慮過么？”
聽到這里，漢庫克的眼神稍微變了變，她重新抬起頭,掛著酡紅的面色看向高文。
“高文大人在關心妾身,嗚嗚嗚,您居然在關心妾身～～～！”
“呵…真是病得不輕！”
高文皺著眉搖了搖頭,接著他終于轉過身，親眼看見漢庫克那副無法自拔的模樣之后，高文雙手拄著長劍，冷聲說道。
“換一種方式和你溝通吧，讓我將話說的更干脆些！
我不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您…妾身…我…？！！”
漢庫克猛的瞪大了雙眼，她難以置信的看向高文，大喊道。
“世界上怎么會有高文大人這樣的男人啊，淪陷了，真的淪陷了。
哪怕說著討厭妾身的話，大人高冷的樣子也好吸引人！”
“停！”
高文差點沒被自己的呼吸噎到，他狠狠將劍拔起，接著重重釘在地上。
“你的問題比我想的還要嚴重許多，我不是沒見過斯德哥爾摩綜合癥，但你這個癥狀，實在是有點太綜合了！
哪怕想要勸導你，我原本也不想說什么傷害你的話，畢竟無論如何,被人喜歡總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有生之年,若是曾被人堅定的選擇過，那該是何等的幸福！
但你選擇我的方式令我感到很不滿意。”
說到這里,高文皺了皺眉，只見他瞳孔一緊，繼而猛然開口罵到。
“跪下！”
這個詞傳進漢庫克耳中的一瞬間，漢庫克終于僵硬了。
這一刻，無數回憶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
膝蓋不由自主的彎曲下去，漢庫克再也沒有了粉紅的氣息，只見她撲通一聲，失魂落魄的跪在了地上。
看著毫無生氣的漢庫克，高文深深地吸了口氣，作為三觀正常的穿越者，接下來他要說的話，哪怕他自己都覺得惡心。
但他還是重重的說了出來。
“我終究不想將話說到現在的程度，但對于你，我真心不希望你保持那副應聲蟲一般的愚蠢模樣！
所以，波雅·漢庫克，抬起頭，看清楚我究竟是誰！
我究竟是你眼中隨時都在激發你情感的高文，還是你心中最不可觸及的陰影，天龍人！
如果你依然看不清，那我會讓你徹底回憶起你的身份，奴隸！”
啪嗒，啪嗒…。
漢庫克跪在沙灘上，她雙眼無助的微微睜開，淚水由她眼角出發，順著她那絕美的臉頰劃過她無意識微張的唇，砸落在她自己的手背上。
只見她雙手撐著海沙，肩膀徹底垮了下去，她的喘息愈發急促，直到最后一刻，她終于好似想起什么一樣，斷斷續續的對高文說道。
“偉…偉大的天龍人大人，我會好好干活的…。
衣服我會洗干凈，自走人行道我也會認真推好，就算是惡魔果實，我也不會覺得難吃的。
我不會做錯事，我也不會哭。
我再也不會哭了…。”
漢庫克的雙手徹底失去了支撐自己的力量，她撲在沙子上，將自己的臉不斷磨蹭著送進沙子里。
畢竟只要眼淚被沾染著離開臉頰，我們就總會以為自己并不曾哭泣過。
一旁，看著小聲抽噎的漢庫克，高文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不知該怎樣形容這一刻的心情。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于是，心緒沉重的高文嘆了口氣。
“我本以為，倘若我讓你回憶起我的身份，或許你對我的那種…病態的依戀，就可以稍有緩解。
我還以為，這時候的你，或許會忘卻對我的所謂的愛，而是重拾你心間的霸王色，讓我一睹海賊女帝真正的風采。
但你…。”
說到這，高文不滿的斥責道。
“你終究只是個奴隸，漢庫克，從我見到你的第一面，你就保持著不正常的狀態！
我實在不能理解，霸王色為什么會在你的身上綻放，我以為仇恨足以壓倒你的陰影，讓你知道該怎樣去做一個正常的人，但你做不到！
盡管哪怕你不正常，我也可以利用你對我的依賴，讓你成為我的力量，甚至干脆讓你睡到我的床上。
但我終究是我，我終究是高文！
所以…。”
只見高文突然蹲低下來，他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漢庫克的頭發。
拎著她的長發猛然將她的腦袋從土里拽出，高文逼近漢庫克僵硬的臉，面對那張被沙礫將淚水覆蓋的面容，高文冷冷說道。
“聽好了，奴隸，下等人，賤民，垃圾，這些都是曾背負在你身上的形容詞。
它們只是形容詞！
但若是你不能主動抬起你的頭，直起你的膝蓋！
那沒有外人能幫到你，你就只能永遠的跪著，而形容詞也將為你的全部！
現在，聽清，我會給你帶去另一座種可能。
從今晚我離開九蛇島開始，屠魔令將會降臨在你的國家，我會讓你跪在我的船頭目睹那一切，我甚至會讓你親自開炮！
鮮血終將染紅你視線所及的每一寸沙灘，但你無法反抗，因為你始終跪在那里，你不肯起身，你只想逃避，卻不會反抗！”
話音落下，高文死死盯著漢庫克的眼睛，但誰知，漢庫克那死寂的眼神居然還是沒有半點變化…。
這讓高文覺得費解，她最在乎的，居然不是她的國家？
“別忘了，你還有兩個妹妹，你猜你的主人會怎么對待她們？
你們是奴隸，尤其還是背負了天龍人蹄印的奴隸，哪怕在無數奴隸中，你們也是最低等的那種存在！
就算你們想要通過爬上天龍人的床來改善生活，但只要你還背負著那個蹄印，就不會有任何天龍人觸碰卑賤到骨子里的你們！
你們的作用就是真正的玩物，是以生命為代價取悅天龍人的，連死物都不如的玩具！
假如由你親自殺死你的兩個妹妹，那時候你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吧，奴隸！”
一邊繼續加深刺激，高文一邊愈發皺眉，漢庫克一如往昔，毫無變化，所以妹妹和過去卑微的身份也不是她最在乎的東西！
突然，高文終于想起了什么。
于是高文攥著漢庫克的頭發，對那雙晦暗到極致的眼睛繼續罵道。
“最重要的是，你居然膽敢趁魚人做亂的時候逃跑，而且，你居然還得到了什么所謂海賊女帝的愚蠢稱號！
我會把你掛在我的船頭，我會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你背上的天龍蹄印！
到那一天，全世界每一個人都會知道，他們嘴里那所謂的海賊女帝，從一開始就只是天…。”
轟！！！！！
這一刻，劇烈的霸王色猛然從漢庫克縮緊的瞳孔里爆發出來，霸王色掀起的沙塵瞬間遮蔽了高文的眼睛！
在還沒有學會見聞色的情況下，高文很難看清究竟，于是下一刻，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狠命的拉向沙灘！
一旁，本就驚愕到不得了大熊，猛的露出了居然還能更驚愕的表情！
接著他趕緊抬手，一掌朝發絲盡皆飛揚到空中的漢庫克砸去。
可就在大熊即將擊中漢庫克之前，高文突然笑了。
“住手，大熊！
哈哈，漢庫克，就是這樣，我找到打開你心靈的那把鑰匙了！
我早該想到，你本就是海賊世界最無情的幾個人之一，無論是你的姐妹，還是你的子民，或許她們在你的心里的確有一點位置，但她們從來都只是你的一部分，而且還是一小部分！
是啊，哈哈，你可是霸王色霸氣的擁有者，是這片大海鑒定過的，有資格成為王的那一類人！
除了所謂的熱血笨蛋以外，這世上有哪一位王者，會將其他任何人的地位定義在自身之上！
你最怕的不是其他所有一切，你最怕的只是被世人看輕！！！”
一邊大吼，高文一邊興奮的挑起嘴角。
在他眼中，此時的漢庫克背后燃燒著無盡的怒火和不甘，那些心聲盡數摻雜在她的霸王色中，更糾纏在那不斷成型并迅速潰散的黑粉色閃電里！
看著這樣的漢庫克，高文再也沒有了方才的兇惡，他一邊努力呼吸，一邊溫柔的伸出兩手，拿手掌輕輕托住了漢庫克的臉頰。
“現在，你找回你自己了么？”
“住口，把手從哀家身上拿開！”
漢庫克重重的喘息著，她左手攥著高文的脖子，右手死死的握著拳，冷漠的看向高文。
而高文，他溫柔的捧著漢庫克的臉頰，笑著忍受起越來越難以呼吸的滋味。
在盡力呼吸的同時，高文艱難笑著對漢庫克說道。
“記住我的話，你要找到真正的自己，而非剛從陰影中走出，就步入另一個深淵！
你該憤怒，也該痛苦，因為本該自由的你，因我的同族失去了你的自由整整四年之久。
但過去已成定局，可現在的一切都還決定著你的未來，所以你不能迷失！”
話音落下，高文的呼吸越來越難，他有些喘不過氣了。
于是，迎著漢庫克那雙冷漠但無比美麗的眸子，高文最后說到。
“大熊，漢庫克背部的皮膚上有一個紋身。
你的肉球果實連疼痛和疲憊這種不現實的東西都能拍飛。
那么，動手吧，拍飛漢庫克背上那個該死的圖案！”
“你…？！！”
哪怕幾乎迷失在仇恨和陰影之中，聽見高文突然的話語之后，漢庫克還是愣住了。
趁她愣神的時候，高文拼命掙脫了漢庫克的手掌，而漢庫克，感受到大熊的接近，她立馬就想要逃竄出去。
寧可不消除天龍蹄印，她的本能也不希望別人知道蹄印的存在，這就是漢庫克的驕傲！
她不要被任何人看輕！
可就在漢庫克本能打算躲避的一瞬間，高文猛的張開雙手。
他單膝跪在凌亂的沙灘上，一把將漢庫克擁進懷里。
與此同時，大熊也來到漢庫克身后，他伸出右手，隔著大氅和上身的絲衣，一掌拍在了漢庫克的背上。
恍惚間，一個小巧的肉球型氣團從漢庫克胸前飛出，印在了她與高文中間的沙灘上。
那貓爪型氣團撞上沙灘，繼而碎裂，緊接著，氣團里那陳年的顏料，在沙地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天龍蹄印。
高文突然感覺到，漢庫克的身子徹底顫抖起來，她抖得越來越厲害，淚水飛快的從她眼角滴落。
于是高文緊了緊懷中的女人，接著，他湊到漢庫克耳邊輕聲說到。
“你自由了。”
“我…自由了…。”
漢庫克顫抖著念叨一聲，接著她無力的抬起雙手，擁住了高文的肩頸。
一邊低聲哭泣，漢庫克一邊迷茫的問道。
“可你說過，我本就是自由的，但我剛剛才得到自由。”
“是啊，你從一開始就該是自由的，而遲到的正義便也成為了非正義。
但無論如何，我們無法改變你的過去，而我也只能告訴你，要向前看。
我想，倘若你看的夠遠，那你應該能看到值得你振作起來的追求，我相信你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而我需要的也正是那樣的你。”
高文一邊勸解，一邊輕輕松開漢庫克的身子，他疲憊的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就在這一刻，對面的漢庫克歪了歪頭，任由發絲垂落在肩頸一側的同時，她遲疑的問到。
“什么追求，你說的是追求你么？”
“哈哈，倒也不是不行，要是你徹底恢復正常以后，也還覺得我配得…？！！”
撲通！！！
高文的調侃還沒說完，漢庫克就已經朝他撲了過去，伴著空中羞怯逃離的云彩，漢庫克將高文撲在了沙灘上。
趴臥在高文胸口，漢庫克的臉頰貼著高文的胸膛，感受著高文愈發急促的心跳，她輕聲說道。
“妾身覺得你配得上，而且到了現在，妾身也不在認為自己不配了！”
話音落下，她靜臥在高文懷里，久久無話。
高文同樣沒有開口，他躺在那擁著漢庫克嬌軟的身子，同時也看向天空中躲藏的云。
那些云有點像是小鹿在亂跳，又或者更像是心猿意馬。
不過下一秒，當周圍的環境愈發安靜時，沙沙的寫字聲闖進了高文的耳朵里。
直到這一刻，高文總算想起了大熊，他趕緊坐起身。
起身瞬間，漢庫克滑落到他的懷里，只見漢庫克微紅著俏臉，朝高文眼神的方向看去。
當他們看到大熊不斷記錄著什么的模樣時，他們倆瞬間從地面站起。
“咳咳，大熊，漢庫克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回去吧。
還有，你最近一直在寫什么東西，你難道是在寫小說嗎？”
高文問話時，大熊正記錄著遲到的正義即是非正義這句話。
一邊入神的記錄，大熊一邊輕聲回應道。
“當然不是，大人，我只是在記錄一些有意義的東西罷了。”
說話間，大熊突然一愣，他后知后覺的想到了什么。
都怪大人剛剛說的不少話都太有記錄意義了，他一時沒控制住！
所以，他原本應該悄悄離開的吧？
搞得現在好尷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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