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來了!”
“喲,又來了,人擱里邊兒呢。”
“喲,今兒帶啥好吃的了?”
褚青提著個保溫壺,從跨進大門檻開始,至沁芳橋,再經怡紅院,這一路,各種畫風迥異的八卦人員神出鬼沒。
還沒等到顧恩思義殿的內景片場,剛過了櫳翠庵,遠遠就看著一身宮女裝的范小爺迎了出來。
“我就估摸著你快來了!”離得老遠,范小爺就大聲笑道,踩著花盆底嗒嗒嗒的開始小跑。
“你別摔了!”
褚青也跑了幾步,拉住她的手,感覺手指冰涼,不禁問道:“冷么?”
“還行,里面穿件襯衣呢,就是凍手。”
倆人的關系現在基本已經半公開了,劇組人員都見怪不怪,反正褚青已經離組了,也不好嚼什么舌根子。而何袖瓊找范小爺談完話后,似乎把這茬就忘了,再沒提過。
只要是沒課,甚至只有半天的功夫,褚青都會帶著好吃的跑過來探班,噓寒問暖端茶倒水,就跟老媽子似的,讓趙微、林心茹一眾單身妹子的仇恨值各種爆表。
“那幾個貨沒看著吧?”
倆人找了個隱蔽的地兒,褚青左瞅右瞅,經過之前的教訓,讓他對蘇友鵬那幾只吃貨的戰斗力很是擔驚受怕。
“沒,我出來誰也沒告訴。”
范小爺擰開蓋子,取下自帶的小碗,壺口那股熱氣裹著濃香飄進她的鼻子。忙不迭的倒了一碗,嘩啦一聲,好像有很多東西在里面。
“哎媽!”
丫頭彪了一句東北口的感嘆詞,看著碗里略顯夸張的食材,雞肉、枸杞、大棗、黨參…又往壺里瞄了眼,好像還有香菇和火腿,不禁道:“大哥你當我坐月子呢!”
褚青笑道:“真坐月子,我就悶只王八給你吃了。”說著把羹匙遞給她,道:“冬天喝點雞湯好,都不得感冒。”
丫頭先挑了塊雞肉塞在嘴里,點點頭,道:“嗯嗯,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啥亂七八糟的?”褚青捏了捏她動來動去的腮幫子。
“這不是你教心茹說的么,這么快就忘了,那驢肉火燒好吃吧?”范小爺斜了他一眼。
“呃…”
褚青很尷尬,這都去年的事兒了,怎么還記著。
“哎說真的!”丫頭眨了眨那雙賊巴兮兮的大眼睛,問:“你哪會就沒看上她?”
“沒!”他實話實說。
“一丁點都沒動心?”
“真沒有!”
范小爺抿了抿嘴,端起碗連湯帶水,嚼都不嚼,一股腦倒進嗓子眼里,然后“哈”地吐出一口長氣,顯然吃的很爽。
“你啥時候殺青?”褚青又給她倒了一碗,問道。
她想了想,道:“下個月…月底吧,反正不能拖到一月份了。”
褚青點點頭,道:“行,那我再給你媽打個電話商量商量。”
丫頭聽這話很別扭,還有點害羞,你不要用這種女婿問候丈母娘的日常語氣好不好,裝作不自然一點會死啊!不過扭捏之后,又變得很擔心,道:“我那合同上違約金可寫著一百萬呢,能行么?”
“你那合同本來就違法的,頂多跟他們扯扯皮,最后賠點錢就得了。”
“那得賠多少錢啊?”
“這就看怎么談唄,我猜怎么也得十幾二十萬吧。”
“啊?”丫頭愁道:“我這幾年一共還沒攢十萬塊錢呢。”
褚青愣道:“你還想自己拿啊?”
丫頭理所當然道:“我爸媽那點家底,都是他們養老錢,我可不想花。”
褚青沉默了幾秒鐘,笑道:“沒事,我手里還有幾萬,再找別人湊湊,怎么也能湊出來。”
“得了,你上學哪會都死活不用我的錢,現在我要是用你的錢,我還要臉不要了?”她用手指頭刮了刮自己的小臉蛋,道:“不害臊!”
說完眼波流轉,又笑道:“你那錢還是留著吧,將來找個肥而不膩的媳婦兒啥的,還能給她當彩禮。”
看那一臉得瑟又故意挑釁的小模樣,褚青就想把她翻過去打屁股。結果他剛一抬胳膊,那丫頭馬上就閃得遠遠的。
那只碗很小,倆人左一碗右一碗,吃了七八碗才見底。褚青收拾收拾,準備閃人。
范小爺一把抱住他的腰,蹭啊蹭,又開始抽風:“褚大爺,你別走你別走,我舍不得你走!”
褚青被她旗頭上那朵塑料花戳的臉疼,一邊躲一邊翻了個白眼,道:“別裝了!”
“嘻嘻!”范小爺抬起頭,又問道:“哎你不說想買個手機么,買了沒?”
“沒呢,我昨兒去看了看,連個彩屏的都沒有。”他一提起這個就蛋疼。
“啥叫彩屏的?現手機屏不都綠的么?”
褚青不好解釋,他主要是不想花幾千塊錢買一老古董,這讓他特有一種當冤大頭的不爽感,只得道:“算了,我哪天再去看看。”
他提著保溫壺,另只手勾著她的小拇指,順著枯敗的柳堤往出走,一會又到了沁芳橋。
“行了,你甭送了,回去吧。”褚青道,轉身想走,又頓住腳,忽地露出一種很顯唄的表情,道:“忘跟你說了,前幾天還有人找我拍廣告呢。”
“真噠?”范小爺比他還高興,很欣慰的踮腳摸了摸男朋友的頭,道:“咱們家褚大爺出息了啊!什么廣告?”
“嗯,洗衣粉的。”
直到褚青簽訂合同的時候,也沒搞懂,為毛那個洗衣粉廠要找他拍廣告,他又不是光頭…
其實找他的廣告有兩個,都是新廠家,本土企業,一個做豆奶,一個做日化。牌子都沒聽過,估計這塊市場水太深,后來都掛了。
豆奶那家給的錢還要多,二十萬,特么的居然要求他日后只要出現在公眾鏡頭里,喝的東西必須是豆奶,合約是兩年。程老頭看了眼那狗屁合同,直接給扔了。
洗衣粉這家開得價錢不高,但態度特誠懇,不光是老總親自出面,而且不是長約,僅僅是一個單片廣告,六萬塊。
隨著還珠熱播,至少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褚青已經成功躋身三線小明星的行列。后世總不時能看到各種明星身價的排行榜,但輪到自己這兒,才忽然有種對“身價”這個詞的通透感。
“你好!”
“你好!”
褚青第一次在棚里拍攝,覺著挺新鮮,定的是九點,他八點半就到了,跟工作人員一一打招呼。
那老總姓牛,矮個子,很精明又很和善的樣子,正拿著本子跟他套近乎。
“褚先生,您要不要再熟悉一下劇本?”
褚青扭了下脖子,對這稱呼特不自在。他第一次以這種所謂明星的身份,去跟別人打交道,很有一種“我終于也能裝裝逼了”的感覺,可惜狗改不了吃屎…
“嗯好,謝謝。”
他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但還是接過本子,又掃了一遍。那壓根稱不上是劇本,只有六百多字的一個文案,角色是一對新婚夫妻,場景也簡單,就是在家里。
“褚先生是哪里人?”
“東北的。”
“哎呀,我爸爸也是東北人,咱們還算半個老鄉了。”
他抽了抽嘴角,上輩子修鞋哪會兒,可沒覺得做生意得這么會講話啊,都是街坊鄰居的,尤其那些老太太,連門都不進,就在門口把裝鞋的塑料袋“啪”往屋里一扔,喊一嗓子:“一會拿!”
那股霸氣,從沒讓他有身為生意人的自覺性。
轉眼到了九點,他的搭檔,據說是一個小模特,還沒見人影。
牛總有點掛不住面子,褚青笑道:“沒事,再等會。”
又等了二十分鐘,還是沒來,已經可以基本確定這幫人被撂挑子了。
牛總扯出點笑容,道:“褚先生,不好意思,我問問怎么回事。”轉身對正在打電話的助理道:“找著人了沒有?”
“她不接電話啊!”那助理一臉苦逼相,忽叫道:“通了通了!”
“拿來我跟她說!”牛總把電話搶過來,轉到角落說了幾分鐘,一臉陰沉的掛掉。
都說娛樂圈水太深,還真是什么王八都有,一個撂大街上都叫不出名的小模特,居然也敢有恃無恐的臨時加價。
原給的酬勞是三千塊,丫一口就提到一萬,要是四五千也就罷了,他們這廣告預算本來就緊巴巴的,實在拿不出更多錢。
更讓他火大的還不是這個,他問道:“你沒跟她簽合同?”
那助理的臉更加苦逼,道:“就三千塊錢,我合計出不了什么事,就沒簽。”
牛總心里再氣,也知道不是發火的時候,看了眼坐在一邊翻雜志的褚青,只得硬著頭皮過去解釋,看看能不能改天再拍。
“你們對那人有啥要求沒有?”褚青聽完沒什么反應,倒問了這么句話。
“啊?”牛總一愣,沒明白。
“我是說,我試試能不能幫你們找一個,中戲的行不?”
“行!行!太行了!”牛總連忙點頭。
褚青就借他的手機給劉曄打了個電話,這貨拍完《那山那人那狗》后掙了點錢,就買了部手機,某天還顛顛兒的跑到進修班專門跟他得瑟了一下。
“喂?哪位?”
“喂?劉曄,我褚青。”
“哥!你終于開眼了,居然給我打電話了,這你手機啊?”
褚青對他的逗比屬性實在無語,不想廢話,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
“你問問你們班的,別的班也行,有沒有愿意拍的,然后讓她直接給我回個電話。”
“嘿嘿!”那貨很欠揍的笑了聲,道:“有啥要求沒有?要黑的要白的?要胖的要瘦的…”
“別扯犢子了!”褚青道:“你麻溜的,這邊等著呢!”
掛上電話,他笑道:“等會吧。”
牛總道:“真是太謝謝您了,沒二話,您那朋友來,我再翻一倍,六千您看成不成?”
“別介,該多少就多少,我面子不值那么錢。”褚青笑道:“再說你還得看看她合不合適。”
他不知道誰會來,也不是故意斷人家財路,只是覺得真要漲到六千,好像有點趁火打劫的意思,即便那錢不是給自己的。
借花獻佛,也不是這個獻法,把一個人坑了,去賣另一個的人情。
不一會,那手機響了。
他接過,道:“喂?你哪位?”
那邊頓了頓,女孩子的聲音很輕,道:“你好,我叫張靜,你是…褚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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