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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章 弦鳴真意,琴心劍膽

  沐夕的聲音很冷,就像是在場間火熱的氣氛中澆了一瓢冰雪,頓時讓所有人都傻了。

  然而,沐夕的這番話,卻讓人無從辯駁。

  沐夕是衛國的大小姐,是樂圣李龜年的外孫女,是當今衛帝的干女兒,這個世界上,能夠稱呼她為“妹妹”的人,真的不多。

  要么你在世俗有皇子般的身份,要么你在文道中的成就堪比圣者世家子弟,但偏偏,這兩樣,聶友友都沾不上邊。

  他雖然是圣佑書院的新一代大師兄,但文名不如禹墨之顯盛,棋藝不如杜寧之精妙,若一定要說他什么地方比沐夕強的話,最多也就是侍讀文位了,但即便是這唯一的優勢,放在沐夕眼中,也真的算不得什么。

  若非當日在迷失沼澤中沐夕將圣氣丹給了蘇文,如今的她也早就破鏡至侍讀之位。

  所以沐夕此言并非大放厥詞,而是在敘說一個事實,聶友友真的沒有資格稱呼她為“沐夕妹妹”。

  但也正因為沐夕說的是事實,才讓場中的氣氛變得無比的尷尬了起來,聶友友原本伸出的手掌也愣在了半空中,進退不得。

  這一幕落在蘇文眼中,只能泛起絲絲苦笑。

  而在禹墨看來,卻是忍不住嘆道:“小姑娘家家的脾氣還這么壞,看來以后是嫁不出去了…”

  眼看原本友好的文會氣氛即將被沐夕的冷傲之勢破壞殆盡,王陽明趕緊開口打了個圓場:“好了。既然兩位已經就位了,那么便開始坐而論道吧!”

  聶友友聞言頓時尷尬地笑了笑,將手掌縮回來揉了揉鼻子。悻悻然地坐在了場中的蒲團之上,卻不曾想,另外一邊的沐夕竟絲毫不為所動。

  “論道和對弈我認輸,直接開始文戰吧!”

  沐夕此言,頓時再度讓眾人臉色一僵,王明陽輕咳一聲,回頭看向主位之上的白劍秋。卻發現對方也是滿臉苦笑。

  見狀,王陽明自然也明白了這位半圣的意思,只好無奈地對沐夕說道:“如此。便直接上擂臺吧。”

  這一次,沐夕倒是未等聶友友從蒲團上站起身來,便率先一步走上了文戰擂臺,將身后的木琴置于身前。單手輕撫琴弦之上。手指之間,似乎隱隱散發著素雅淡光。

  禹墨的手也很好看,瑩白修長,宛如女人的手,但禹墨畢竟不是真正的女人,所以他的手自然不如沐夕這般養眼。

  即便此時琴音未鳴,光是看著沐夕將手掌搭在琴弦間也覺得萬分美好。

  除了一人之外。

  聶友友此時的臉色終于徹底沉了下來,但此處是神木山。是鴻鳴書院的主場,不遠處更有茶圣陸羽親臨。說什么他也不敢造次。

  所以聶友友只能暗自從蒲團上又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之火,這才慢步朝著擂臺走了上去。

  來到沐夕身前三丈處站好,聶友友咬著牙,終于從喉嚨深處擠出了一句話。

  “希望你一會兒不要后悔。”

  沐夕面冷如舊,根本沒有接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擂臺外的王陽明大學士。

  此時的王陽明也是眼露無奈之色,只好開口道:“文戰之中,以切磋為主,點到為止,兩位切記不可出手過重,以免傷了大家的和氣。”

  沐夕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曉其中規矩,而聶友友也回過頭去,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低著頭,誰也看不到他此時的神色如何。

  王陽明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當即宣布:“如此,雙方文戰正式開始!”

  “錚!”

  便在王陽明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一道清裊的琴音即刻響起,溫婉動人,宛如一縷春風拂過,讓人說不出的愜意。

  原本場間有些緊張的氣氛似乎也隨之緩和了不少,即便是聶友友在初聞此琴音的時候,也微微有些發愣,并未在第一時間發起攻勢。

  如今的沐夕仍舊只有貢生之位,所以她身上所覆蓋的乃是橙色的才氣光輝,尤其于十指之間,最為璀璨奪目。

  琴聲悠揚而灑,其中卻無半分戰意,不禁讓很多人都大惑不解,便連身負琴位的蘇文也滿頭霧水,不知道沐夕這是唱的哪一出。

  立身于擂臺之上的聶友友同樣心懷疑慮,但到了這個時候,不管對方是何計謀,他也必須要出手了。

  下一刻,聶友友單袖輕抖,立刻有三枚棋子落于指縫間,卻是有黑有白,涇渭分明。

  只見他五指微曲,一道明媚的杏黃色才氣光芒即刻自其手臂緩慢淌下,漫過手腕、手掌,最后凝于棋子之上,越來越濃烈。

  緊接著,聶友友的右手五指猛地一彈,三枚棋子便帶著灼灼呼嘯之音,如三把飛刀利刃,朝著沐夕便筆直地飛了上去!

  然而,令人驚異的事情便在此時發生了。

  三枚黑白棋子幾乎在眨眼之間就掠過半程,卻在沐夕身前一丈半的距離放緩了速度,就像是撞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花,更像是慢動作回放,便連棋子與空氣摩擦所帶起的微弱氣痕竟然也昭然若顯!

  見此變故,蘇文忍不住心中驚嘆道:“這首曲子,是《龍困淺灘》!”

  誰能想到,于文戰之時,沐夕第一首所彈奏的樂曲,既不是攻擊型琴樂,也不是防御型琴樂,而是限制類!

  然而,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下一刻,聶友友所激射而出的三枚棋子勢頭盡滅,摔落地面,而與此同時,沐夕手中的琴弦聲也開始變得越發急迫了起來。

  連連音鳴,便如金戈鐵馬。勢不可擋!

  聶友友心中一驚,猜測可能是對方的攻擊手段,立刻于手中灑下大片棋影。仿若在身前布下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黑白石墻。

  但讓聶友友不曾想到的是,沐夕的攻擊遲遲未曾到來,透過黑白棋子間的縫隙,卻反而看到沐夕的身影正如鬼魅般朝他急掠而來!

  這仍舊不是攻擊型琴樂,而是身法琴樂――《追星趕月》!

  這是聶友友第一次與沐夕交手,所以他并不知道對方此時近身的意圖何在,所以在第一時間。聶友友想的不是硬拼,而是腳腕一轉,身形向后暴退。

  可惜。在《追星趕月》的加持之下,即便沐夕文位整整低了對方一個境界,其速度也仍舊比聶友友快了那么一分,而且聶友友顯然并不知曉。先前沐夕所彈奏的《龍困淺灘》。余威尚在!

  所以只是剎那之間,聶友友原本想要退避的身影便定住了,他突然發現,自己仿佛是陷入了一池厚重的泥潭當中,連挪動腳步也萬分艱難!

  就在這個時候,沐夕已經到了。

  她的手掌在快速撩撥之中已經只剩下了殘影,古琴絲弦也于急速顫動下灼灼發燙,仿佛隨時都會從中斷裂一般。

  “錚!”

  一道金鳴之音在聶友友耳邊炸響。就像是利劍出鞘,隨即。聶友友就真的看到了一把劍。

  這把劍并非沐夕隨身所帶,更不是一把真正的劍,而是由琴音才氣所化的一把虛劍,但其上的凜然之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陸三嬌曾對蘇文說過,琴道多輔助,攻擊型琴樂世間罕有,然而此時沐夕所鳴的那一聲琴音,卻絕對是如假包換的攻擊型琴樂!

  而且同一時間,一抹淡淡的金輝自沐夕身上綻放而起,就如一件金色的披風,隨風而揚。

  聶友友見狀瞳孔急縮,忍不住駭然道:“原創戰音!”

  是的,這道戰琴之音并非沐夕受家族所惠得來的,而是她自己創zào的!

  戰樂響起,便如利劍出鞘,所以這首琴音與劍有關。

  沐夕從未習武,自然是不懂劍的,可是她在迷失沼澤的時候,曾無數次見過蘇文舞劍,所以在她的這聲琴音中,竟然真的帶了一絲虛無縹緲的劍意!

  而如今,這把劍來到了聶友友的身前。

  若是換在其他時候,或許聶友友抱著切磋之意也就干脆的認輸了,可是此刻不一樣,他在戰前受沐夕折辱,更是已經放下話來會讓沐夕后悔,所以他不能認輸,也不能輸。

  眼看才氣利劍轉瞬即至,聶友友自目光深處閃過一抹狠戾,然后再一次抬起了手臂,隨即一條白光自他手掌間掠出,宛如一條美輪美奐的珍珠項鏈,又像是一條寒氣逼人的白煉蛇,狠狠地咬向了沐夕的右肩。

  聶友友的白子雖是后發,但卻是硬生生地在其才氣的全力催動下,竟然先行接近了沐夕的肩膀,眼看就要撞了上去。

  在這個時候,沐夕做出了一個誰也未曾想到的決定,她沒有中斷琴聲,也沒有翩然退去,而是突然將托著木琴的左手猛地抽了出來,按于琴弦之上,以最快的速度,彈出了幾個令蘇文耳熟能詳的琴音。

  下一刻,宛如白蛇一般的棋子終于砸在了沐夕的右肩之上,雖然聶友友在最后時刻還是有所留手,但僅憑這么一撞,也足以讓沐夕肩骨錯位,自然也就無法再讓空中的那把劍刃靠近聶友友分毫。

  可誰曾想,沐夕的手非但沒有停,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急,而且在木琴墜落的一瞬間,還能分心輕抬腳面,用膝蓋穩穩地拖住了琴身!

  但即便如此,沐夕如今所彈奏的琴音,在聶友友聽來也已經變得雜亂無章起來,頓時心中暗喜。

  然而,這種喜悅維持了還不到一息的時間便消失了,因為那柄短劍已經搭在了他的脖頸之側,而且顯得猶有余力!

  “這怎么可能!”

  沐夕沒有解釋,也不愿解釋,她只是停下了手掌,于淡梅暗香之中,冷冷開口道:“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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