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困境
后院的深處有一處小潭，再往里，便是一間木房，木門緊閉著。燕可召坐在小潭邊，有兩名俏俾服侍著，正品著茶。
聽到腳步聲，燕可召微皺柳眉，先是瞥了李崖一眼，接著又將目光落在宋千的身上，一下子就有些恍惚起來。不過，僅僅片刻后，她又恢復如初，不悅道：“李崖，你來做什么？”
李崖一摸腦袋，躬身道：“小的今日得閑，便攜朋友來此游玩一下。見夫人在此，故來給夫人請安了。”
宋千隨之道：“在下林之道，見過夫人。”
“林之道~~”
燕可召喃喃自語了一陣，才沖宋千略一施禮。
李崖見燕可召似乎不認識宋千，也不愿說話，便拉了拉宋千的袖子，準備退下去。
“等等~！”就在李崖剛走兩步時，燕可召又將兩人喚住。
“夫人有何吩咐？”李崖一愣問道。
燕可召目光閃爍了一下道：“你先退下，我有事想請教下林先生。”
李崖看了一眼宋千，便退出了后院。
待李崖完全退了出去后，燕可召才來到宋千跟前，淡淡道：“不知怎的，我一見到先生，就想起了一個人。”打量了一會，又道：“當年他還是個少年，如今也應該有先生這么高了。”
雖然燕可召的語氣平緩，但透著一股強烈的恨意。很明顯，她恨的就是宋千。
如此想置宋千于死地的人，會不會就是煞元所化呢？
宋千不敢肯定，但不排除這種可能，于是道：“夫人口中的他，是何人啊~？”
“這個人名叫宋千，卑鄙無恥。他讓我家破人亡。”燕可召雙目一寒，頓了頓，冷笑道：“不過，當年他墜下狼煙谷，早已葬身狼腹，也算死有余辜了。”
宋千心中一笑，明知故問道：“夫人可是當年的玉霄派掌門之女，燕可召？”
燕可召身子一顫，冷道：“她已經死了。”言畢，又望向宋千道：“你！~~為何會知道她？”
宋千含笑道：“當年，玉霄派是何等的威名，在下又豈會不知？”
燕可召轉過頭，默然。
“既然那個惡人已死，夫人為何還放不下呢？”宋千再次問道。
就在這時，小潭后面的木房發出開門聲，一位白袍老道攜著一名丑陋小道姑出來。
宋千的目光不為人察的一閃。
小道姑七八歲模樣，翻著鼻孔，與宋縣飛虎幫的楊益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她身邊的老道則風仙道骨，飄逸出塵。與小道姑站在一起，猶如云泥。
“貧道無心，是這里的觀主，閣下是？”老道來到宋千面前，微微施禮問道。
宋千回禮道：“在下林之道，峽州人士。”
老道拂了拂胡須，笑道：“原來是楚縣的林主簿。主簿樂善好施，貧道素有耳聞，今日得見，真是有幸。”
“不敢，不敢。”宋千含笑躬身，又道：“對了，這位小道姑是~~？”
小道姑見宋千看過來，連忙往老道身后靠。
老道哈哈一笑道：“她是我一位道友的孩子，名叫楊錯。”
“楊錯~~”宋千故作不知，皺眉道：“這名字好奇怪。”
老道只呵呵一笑，含糊其辭道：“每個名字，都有它的意義，若是與己無關，何須多加猜測。”
宋千施禮道：“道長說的是，在下受教了。”
“好了，貧道還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們慢慢聊。”老道說完，便翩然而去。
“這位道長，實乃高人。”待老道離開，燕可召忽然來了一句。
對于無心道長，宋千并不關心，便不接燕可召的話題，進一步試探道：“剛才那個小道姑，楊錯，夫人可知其來歷？”
“小錯道長？”燕可召思緒遠飄了一陣，嘆氣道：“當年我身為玉霄派的大小姐，…，只是沒想，宋千是少元山的人，目的就是為了讓我玉霄派與溪云門斗得你死我活，…”
“…，后來，玉霄派覆滅，我武功全廢。為了躲避少元山的賊人，流落至沐國的國都，在那里遇到了一個名叫羅丹的道長。羅道長有個女兒，便是小錯道長~~，說來，真是禍不單行，在羅道長所在的道觀住了半年，道觀又被一群盜匪洗劫了，幸好被一個叫李歷的人救了，…”
聽到道觀又被洗劫了，宋千心中一動，就想到了那個常做的夢境。
“…，不管是報恩還是約定，我來到章縣，將自己嫁給了李歷。”頓了頓，燕可召轉向宋千，雙目一瞇，恨聲道：“我今日的下場，全拜宋千那惡賊所賜。若是此賊還活著，我一定要將他挫骨揚灰！”
宋千面不改色的點頭道：“夫人的遭遇，真是讓人同情。若我是夫人，也一定不會放過宋千。讓夫人想起傷心事，在下真是過意不去。”說著，便深深鞠躬。
燕可召淡淡一笑，并不接話，而是端起來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才道：“先生為何會問起小錯道長？”
宋千道：“當年，在下在宋縣待過一段時間，曾見過飛虎幫一個叫楊益的堂主。其樣貌非常特別，讓在下至今記憶猶新。而且，楊益的樣貌竟然與小錯道長幾乎一模一樣。所以，在下才好奇了一番。”
燕可召一愣，搖頭笑道：“楊益我聽說過，但從未見過。若真如你說的那樣，那真是太有意思了。”
就在這時，一名小廝匆匆而來，沒有靠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燕可召會意，沖著宋千表示失禮后，來到小廝跟前。小廝附耳了一句，便退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又看了宋千一眼。
“林先生，你可認識花月客棧的謝濤？”燕可召回到宋千身旁，蹙眉問道。
宋千心下一沉，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表面上卻如常道：“是的。”
“他被人殺死了。衙門的捕快尋到了這里，說是要問問情況，他們正在觀外等著。”燕可召目光一閃，淡淡道。
宋千一愣，沉聲道：“在下知道了。”說著，告辭了燕可召，出了道觀。
道觀的外面站著兩名捕快，正與小廝們說著話，見到宋千，立馬堆上笑容，客客氣氣的上前施禮：“林先生，小的是陳浩，這位是柳沙。”
宋千回禮。
“是這樣的。中午時，有人發現花月客棧的小二哥謝濤被人殺死在城外。聽說先生早上時曾與謝濤一起去過東門。額，先生莫要介意，小的只是應付差事問下。”
宋千笑道：“無妨。事情是這樣的，…”沒一會，宋千就將一天的經過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小的知道了。謝濤的死，與先生沒有任何關系。好了，小的就不打擾先生了。”兩名捕快說完，就要離開。
“等等！”宋千忽然想到一事，便將兩人喚住。
“先生有何吩咐？”
“沒什么，我就想問問，大霧是不是有縮攏了一些。”宋千如常問道。
“是啊，真是奇怪，也不知怎么了，快到中午時，大霧又縮攏好多。我剛從東門來，現在已經到王氏酒鋪了。”捕快撓了撓頭，問道：“先生還有吩咐嗎？”
“沒有了。謝謝兩位。”
王氏酒鋪的位置，宋千知道，距離花月客棧不足百丈。這說明什么？只要有與宋千有關聯的人死亡，煞霧就會縮攏，苦力之死如此，謝濤之死如此。若以這個速度下去，再死兩個人，大霧就會完全縮攏。
“等等，煞霧會縮向~~~”宋千面無表情，腦中飛快的閃過章縣格局，片刻后就得出結論：“寒幽觀！”
一想到此，他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待捕快走后，便遞給兩個小廝一些碎銀問道：“鄢夫人什么時候回去？”
小廝見到銀子，頓時喜笑顏開，樂嘻嘻的答道：“這兩日夫人不回去，會在觀中為老爺祈福。”
宋千道了聲謝，便回到觀中。剛一進前院，他的臉色就陰沉下來。在他接觸的所有人中，燕可召最希望他死。他沒有理由不懷疑這個女人。除此之外，還有誰呢？
羅姓道姑？那個小道姑？或者，是寒幽觀的老道？至于李崖與那名農夫，以謝濤與苦力來看，可能性不大，可以排除在外。
到底是誰？下一個死的又會是誰？他不得而知。就在他心煩意亂時，忽然間就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若把這些人全都聚集在一起，并以最快的時間全部殺掉，會不會破除煞境？
不過，若是煞元的所化一直躲在煞霧中呢？那又如何？
一想到此，他就否定了之前的推測，煞元的所化或許是一個跟他沒有太多關系的人。若真是如此，寒幽觀便只是一個誘餌而已，那個真正的兇手，并不在寒幽觀中。
會是誰？
莫非是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苦力？
宋千停在走廊，煩躁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