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想走的冰魔不敢走了,想追的幽日族人不敢追了。
雙方傻愣愣地懸浮在冰淵之上,寒風呼嘯而過,徒留一地雞毛。
明河“被抓”,也不是五花大綁,這個“奇怪的冰魔”好像還是給了天樞神闕的顏面,只是一個定身術的樣子,抓著也是手掌虛握著抓住她身軀,就像抓住一個手辦似的…
秦弈覺得挺爽,他還能感到明河身上的柔軟。
明河覺得很丟人,面上丟人,身上也…有點那啥。
每次秦弈碰到自己,她都會覺得感覺特別敏感,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這次明顯并非肌膚相觸,他手上是堅硬的冰石感,本并不應該有被人類手掌接觸的反應,碰到冰石能有啥反應啊?可她還是反應很大…
真是納悶。
好像只要是他就行,天生被他克得死死的一樣。
這種感覺沖得她連面上被人“捉了”的丟臉都沖淡了。
反正被捉的丟臉只是做戲,天樞神闕的面子在真相解開之時自然就挽回了,不是什么大事。而她被冰石握住卻有反應,這丟人可是一輩子的…
不管明河內心有多少戲,在旁人看來她倒是凜然不可侵犯的貞烈神采,真個叫做傲雪寒梅,佼佼不屈,別有一種困境中的驕傲凄美。
烈千魂看著那“冰魔”握著明河的大手,眼里都是妒忌,暗道放開那個道姑讓我來啊,你這臭冰魔配嗎?
算了不是想那個的時候。
他的父王都已經說話了:“你這冰魔捉了天樞弟子,意欲何為啊?”
秦弈咧嘴一笑:“她不是跟你們一起來的嗎?天樞神闕要是找麻煩上門,我們固然會有不妥,難道你們就甩得掉責任?”
烈千魂忍不住道:“我們有什么責任?”
明河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些微不可見的鄙夷。
秦弈替她說了:“是你帶著人一起過來的,她的安危,你們真的沒有一點責任?”
他頓了頓,又嘿嘿一笑:“即使你覺得自己沒有責任,天樞神闕會這么認為嗎?不是你們的慫恿,人家為什么要來這兒?”
烈千魂語塞,這才意識到,這道姑被抓的話,他們幽日族確實有責任。天樞神闕可不會跟你明辨一二三四,人家嫡傳在你這里出了事,是你帶著人赴險,怎么可能不找你麻煩?
想到這里,幽日族父子倆對視一眼,也都有些蛋疼。本來以為是冰魔作死呢,如今看來自己也逃不開。
但話又說回來了,這層關系在的話,說不定反而壞事變好事。
假設能把她救下來,是否能得到天樞神闕的感謝?
而這個道姑之前有種涇渭分明劃清界限的意思,舔都舔不來。如果獲救,是不是可以…之前還想過怎么和她并肩作戰獲取芳心呢,這機會不就來了?
比并肩作戰還進一步呢,這叫英雄救美好不好?哎呀這個好啊!烈千魂想到這里,心中居然高興了一下。
只不過難度也倍增,冰魔本就不比自己弱多少,如何從它們手頭救人?
他的神色變幻全盤在秦弈和明河眼中,兩人心中都是搖頭。
要是他第一時間要救人,兩人都會高看他一眼,可事實證明魔畢竟是魔,出發點和利弊考量,根本就不是為了救人。
那坑他就更沒有心理障礙了。
秦弈便繼續道:“本來我們冰魔也不想得罪天樞神闕,可你們這次太過分了吧,引天樞神闕嫡傳來此,要滅我族,我們不釜底抽薪,光靠跑有用嗎?”
這話是說給冰魔們聽的了。冰魔首領聽了也是微怔,暗道這話也有理。天樞神闕的人已經被幽日族引來干仗了,要是不做些舉措,到時候這道姑率眾攻入極寒冰淵,他們怎么辦?
冰魔首領看向秦弈的眼神都變了,暗道莫非這家伙變成個冰魔還真把自己當冰魔了,怎么這么可愛呢?
別看冰魔大塊頭,它們腦子動得也很快。首領立刻便道:“我們也不想得罪天樞神闕,所以這事大家坐下來談談。”
幽日王冷冷道:“你們要怎么談?不怕天樞神闕報復,就立馬給本王放人!”
冰魔首領打了個哈哈:“直接放人是不可能的,回頭她就帶著你們沖入冰淵,我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秦弈暗道您可真上道,他立刻續道:“所以我們有條件,第一,請這位道姑立誓不報復我等。”
明河“呸”了一聲:“你做夢!”
秦弈樂了。
暗中吃瓜的流蘇等人全樂了。
秦弈笑道:“小道姑要面子,不立此誓可以理解。但回去后不要哭鼻子找大人來報仇,這個如何?”
明河冷冷道:“貧道本就會親手報復!”
流蘇大樂,轉頭對羽裳道:“她怎么報復?”
安安試著問:“跺腳嚶嚶嚶?”
羽裳搖頭:“不讓他上床?”
流蘇鄙視道:“當然是榨…算了,不和你們倆憨憨說這個。”
羽裳安安都斜眼看它,好像你很懂似的,在場幾個人里,誰的進度比你低啊?裝個啥呢…
卻聽秦弈笑道:“小道姑有這志氣就好,我們怕的是貴宗,倒也不怕你。”
這話說得兩族都心有戚戚焉,單論一個小道姑,確實不怕,別把天樞神闕這種龐然大物往里扯就好說。
秦弈道:“好了,這個條件好說。第二,我們當然是要確保放人之后不會立刻被反攻,所以這就要幽日族付出點什么了,對不對?”
烈千魂做出一副為了美人豁出去的模樣:“你要什么條件?”
秦弈露出一絲笑意:“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們冰魔要什么?”
烈千魂冷笑:“不就是要炎陽之…”
話沒說完,他忽然意識到什么。
小道姑看他的眼神都有點嘲了。
炎陽之心明明在他自己手里,還用這個借口哄人來打冰魔…
烈千魂反應也很快,立馬續道:“…之墮嘛!烈日極陽,與如今的幽日之寒,本就是你們勘破極寒之意的極佳參照,元祖冰魔的復蘇便基于此。”
秦弈看了冰魔首領一眼,眼里也有些笑意。
原來冰魔與旸谷之爭,關鍵也是扶桑之墮。
其實這早該理解,太極之意,本就是陽中藏陰,陰中有陽,在最酷熱的烈日里找到最極致的寒,那就是冰之魔的元初。
反正不是因為他們號稱的冰嵐晶髓被奪走。
全是演員。
冰魔首領索性也不藏頭縮尾了,直接道:“你說這個,難道還愿意把扶桑樹搬給我們?”
烈千魂冷笑:“我便是把扶桑樹搬來,你們敢要嗎?”
冰魔當然不敢要扶桑樹,一旦里面的太陽之烈被秘法激活,它們的冰淵非被這棵樹活活毀了不可。卻聽冰魔首領也冷笑道:“少裝蒜,你們難道真不知道,我們真心想要的東西不是你們狗屁扶桑,而是冥河之心?”
此言一出,幽日族還沒什么反應,秦弈和明河卻齊齊變色。
這出戲真是演對了。
沒這么一出,常規交流之下哪里可能從這些魔頭嘴巴里探知他們藏著的這些秘辛,尤其是…事先誰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意外地聽見了如此重要的事情。
事涉冥河,也就罷了,冥河有心?
曦月千叮嚀萬囑咐,讓明河別再去幽冥了,就是怕她接觸冥河,有不好的結果。
可在這里,還能接觸,冥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