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裳說著,款款站起身來。
之前始終坐著還沒什么感覺,這么站起來,高挑優美的身姿玲瓏展現,收著的羽翼也張了開來,氣質圣潔無瑕,高貴清冷,直如九天神女一般,美得讓人仰視。
秦弈也覺得這樣在下面看她,比以往更漂亮,真的很有那種天使范。
殿中三族人馬都呆了一呆,許多人眼中都射出了熾熱的火焰。
他們有些是妖修有些算道修,即使是道修也與神州不一樣,他們的族群繁衍和族群天性占了很大比重,并不講神州仙道那套清心寡欲,而更講天性自然。對異性的喜愛追求,就是其中天經地義的一環。
尤其是三位提親者,無論是否含有其他想法,他們本來就確實是挺喜歡羽裳,才會是由他們聯姻的,否則大可以是別人,族中又不是沒有別的俊彥。
如項鳴這樣的豪杰,還是少主,之所以愿意做“入贅”這樣的舉動,難道還真像顧雙林說的“本族年輕人不爭氣”?當然不是,只是并非人人愿意來入贅。
不是真的喜歡,誰愿意做舔狗呢…
換個討厭的女子的話,就算顧雙林一肚子小心思,看他肯不肯入贅?勉強娶回去都算是忍辱負重了…
從這個角度上說,顧雙林等人確實是真的喜歡羽裳,至少是非常仰慕她的姿容。
直到羽裳飛身進入云中界好一陣子,顧雙林等人的目光才灼熱恢復了少許平靜。
大祭司開口打破了沉寂:“既然圣女自己這么說了…我們便依剛才的順序,重明鳥先進去找吧?”
顧雙林立刻道:“憑什么他先?”
項鳴嘆了口氣:“爭什么先后?此時此刻,能否找到初絨,只對秦兄有意義,你我不過是個破壞者,誰先誰后又有什么差別?”
顧雙林怔了怔,就聽項鳴續道:“此番在下很欣賞秦兄,做了我本來應該做、卻缺乏自信去做的事情。若秦兄抱得美人歸,在下是服的,倒是你們倆…呵呵。這里的事,項某不再參與,告辭。”
說罷轉身而去,身后幾個下屬齊齊轉身跟著他大步離開,倒是豪氣干云。
顧雙林也不在意自己被項鳴話里話外的鄙視,二話不說地沖進了云中界。
厲九幽猶豫了一下,也一起跟了進去。
秦弈根本不跟他們爭先后,反而追了出去:“我送項兄。”
項鳴腳步不停,笑道:“你難道不是該爭取先進去找初絨?真被那小人找到的話,你會多出很多麻煩。”
秦弈當然不會告訴他那初絨給他們找一萬年也找不出來,因為初絨已經被捷足先登過,不存在再拿出來給人找第二次的道理,那算啥事?羽裳只可能藏自己身上,不可能真放出去給人找的,無非做個姿態罷了,他們只能找空氣。
他沒說這些,只是笑道:“該是我的,就是我的。與小人相爭,何如與君子相交?”
項鳴大笑:“你從一開始就有意結交于我,倒未必看我君子,而是不想因為這種爭斗搞得羽人族把幾家得罪干凈,盡量要保住一些盟友…當然,或許你看我沒那么陰險,所以選擇了我來曲意相交。”
秦弈也不辯解,笑道:“項兄…難得糊涂,何必認真?”
“我這人驕傲強勢,脾氣不好,但也自知。真能一眼覺得我值得相交的,這幾百年一個都沒見過。”項鳴拍拍他的肩膀:“你能這么做,也是給我面子,在下認了你這個朋友,有空喝杯酒。”
說完已到殿門之外,幾只重明鳥展翅而去。
秦弈目送他們離去,暗道這看似粗豪的重明鳥少主也是心中雪亮的人。他那強勢性子,誰能與他一見如故當然不容易,何況情敵交好?他秦弈當然是有意結交,就是不想讓自己的參與使得羽人族一個好端端的招親變成得罪一片人,起碼保一家關系吧,重明鳥當然是值得選擇的一家。
倒也是為了羽裳用心良苦了。
除此之外…他覺得鬼車族有點怪,越看越怪。
于是站在門外想了想,也不回殿中了,反而拐到殿邊拐角陰影處,避開了守門的羽人妹子目光。
默默在陰影處等了一陣子,沒什么反應,秦弈嘆了口氣,低聲自語:“是我太想輕影了嗎?”
有風拂過,殿邊樹影搖曳起來,依然無聲。
秦弈等了片刻,無奈地搖搖頭,覺得可能是自己猜錯了,只得轉身回歸。
樹影處,有人暗自咬牙:“不信你桃花濃得真能找到初絨,想娶這鳥人做夢去吧你!等過兩天我破界來此,再跟你算賬!”
那邊顧雙林和厲九幽進了云中界,本來要分個先后的,單獨找比較清晰明朗,兩個人一起的話,同時找到算誰的?若是各走一個方向互不干涉,那搜尋范圍就大多了,對秦弈就很不公平。
結果羽裳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算了,你們分頭找便是。也算他能否超過你們之和的一項表現。”
兩人狂喜,便默契分頭到處搜尋起來。
羽裳就默默站在正中間,冷眼看他們四處翻。
羽人族初絨性質特殊得很,必須親眼看見親手觸碰,否則便是神識掃過也只會當那是空氣。這才會成為羽人族的天緣,能不能找到完全看運氣,也就是注定的緣法。
這片云中界不大,但也絕對不小,茫茫云彩全無特色,在其中任何一朵云中藏了根羽毛,想在短期內找到那真的是命。別說兩個人找了,再多來幾個都未必找得出來。
更何況…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根初絨壓根就沒藏云里,自始至終藏在羽裳自己的戒指里放著呢…
這是連一絲可能性都不給,裁判豈止是歪屁股,根本就是對面合伙的。
還特么說得好聽“為自己負責,讓所有人見證得清清楚楚…”
約定給每個人的尋找時間是一炷香,兩人一起找,當然也只能共享一炷香。
羽裳安靜地站在正中,看著面前虛浮著的檀香慢慢變短,心思早都飛到前兩夜和秦弈各種一炷香的過程里了…面上看去就更清冷了,連人都不看。
顧雙林找了好久,眼見檀香將盡,一無所獲。他嘆了口氣,也放棄了這種幾乎不可能的“緣”。
偷眼看看厲九幽還在很遠的地方,便悄悄走到羽裳面前,躬身行禮:“圣女…”
羽裳理都沒理他,只是安靜地看檀香。
羽人族有對他們清高的資格,族群強弱真的差距很大。
顧雙林低聲道:“圣女,那個人類根本不是大荒之人,不說他有沒有根基、對羽人族有沒有幫助這種事,光是居心都很難測,指不定騙財騙色又回了神州,圣女真沒有想過?”
羽裳淡淡道:“一切按規矩,該如何便如何。”
顧雙林聲音都有些哀求了:“若是選擇在下,我族必當竭盡全力輔佐圣女,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敢情他來找初絨本來就沒抱多大指望,只是借著光幕屏蔽,別人看不見的時候來跟羽裳私聊幾句,才是真實目的。
他這種雙面者,正面對人的時候是真的非常有說服力,極盡誠懇,被騙的人真是拿個飛艇都裝不下了,羽裳這種初出茅廬的“圣女”,按道理根本不應該對他的誠懇話語有多少抵抗力才對…
結果羽裳瞥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
他剛剛被秦弈踢斷了鼻梁,還缺了門牙…倒不是羽裳嫌丑,只是這模樣實在非常影響他的那種誠懇說服力,只能讓人有種滑稽感。
于是什么說服力都消失得一干二凈,羽裳面無表情,聲音大了起來:“說完了嗎?”
遠處厲九幽豁然轉頭,飛奔過來:“顧雙林你干什么!”
顧雙林氣得快要吐血,在斗笠掩藏的背后,第二張面孔無比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