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李無仙震驚人世,那邊她姑姑李青君同樣震驚了東海蓬萊。
一路上所有弟子目瞪口呆。
雙雙達成鍛骨圓滿的陸龍亭和楚劍天瞠目結舌地看著一路飛進來的李青君,兩個人“咚”地互相撞了一下,捂著一頭的包都不知道疼。
李斷玄在斷崖上心花怒放,就連據說正在一心閉關突破無相的閣主于東流都跑出來了,所有蓬萊劍閣高層齊刷刷圍攏,跟看熊貓一樣看著李青君。
歸腑二層…
這是人類的修行速度?
好幾個長輩連應敵的通明劍心都啟用了,想搞清楚這弟子是不是什么邪魔變的,不然沒道理啊…武修的身軀是踏踏實實一步一步鍛煉而成的,連灌頂都灌不出來這種模式,什么奪舍啊重生啊轉世啊都不行,道修可以,武修絕對不行。
這真的在區區二十七八歲的芳華之齡達成歸腑,還特么二層了,這簡直讓人無法接受,感覺大家都活到了狗肚子里。
“前例倒也不是沒有…”閣主于東流看了老半天,終于道:“據我所知天樞神闕每隔幾代總會冒出一個這樣的,只是低調不宣,一般人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特殊方法…青君此番大約也是遇上了類似的造化。當然,前提是青君的資質,也與天樞神闕的頂級人物一個水準。”
眾人都笑:“蓬萊劍閣也總算不輸他天樞神闕一回。”
這就顯出劍客們的孤高來,若是一般宗門多半要問李青君遇上了什么造化,可劍客們并沒有去追問,他們更重視修自身,對于這種“一步登天”的造化隱隱的有少許刻意的輕視拒絕之意。
李青君便也沒詳說,只是把鬼修的事說了,又道:“師叔給我倒灌了魂力,贈了破妄之眼。”
于東流沉默半晌,嘆了口氣:“若是如此說來,算上轉世尋胎和十月懷胎的時間,阿荇轉世也五六歲了,尋劍堂出動起來,尋她轉世之身,重歸門下。”
李青君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暖意,低聲道:“多謝掌門師伯。”
心中對這種結果頗為欣喜,但不得不說,確實對掌門師伯這個決定也很是意外的,沒想到會有這種心胸。
宗門花了多少精力和資源培養了一位歸腑劍客,結果屁事沒做就殉情去了,你不怪她已經是心胸豁達了,可居然還打算重新收歸門下…這都不是心胸的問題了,萬一培養出來又給你玩一次殉情呢?
仿佛看出她的困惑,于東流淡淡道:“劍道至深,有情劍無情劍之爭歷來皆有。實際上二者皆不利宗門,相對來說,前者或許還好一點…本座不怪阿荇。再說了,轉世之身,能否找回前世記憶還是兩說,倒是天生劍骨是明擺著的,傻子才不要這樣的天才苗子。”
李青君默然,有些理解了。
至情者考慮事情的出發點都是情,對于責任考慮自然輕了一層;而無情劍道就更冰冷,練到極處毫無人情味,一個宗門個個是冰冷鐵塊,則跡近于魔。相對來說,至情者是重視感情的,無論如何也不會無恩無義,作為正道宗門相對更提倡一點,至于有點蛋疼之事也沒辦法。
于東流頓了一下,仿佛有些意興蕭索,轉身離去:“斷玄想必也想和徒弟說說私密話,我們就不圍著了,且去。”
目送一群劍客離開的身影,李斷玄笑了一下:“當家并不容易。”
李青君點點頭,大家都是當過家的人,很理解這一點。
其實說起來,不管有情無情,又或者是李斷玄這種管你什么情,反正練到極處覺得什么都無聊、唯劍是道的劍客,全都不太適合組成一個宗門,個個都更適合作為散修行事。可宗門的團體優勢和傳承優勢太大了,散修比不了,所以當宗主的就要多頭疼一點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蓬萊劍閣頭疼,別家一樣頭疼。”李斷玄笑道:“萬道仙宮難道不頭疼?他們宮主徐不疑,為了那群癡迷各道什么都不管的白癡,費煞了心吧。”
李青君也笑,和秦弈隱居這么多年,沒少聽他吐槽這事兒。
“你家秦弈惹了巫神宗,說不定徐不疑還挺開心的,有外壓,對他們萬道仙宮絕對不是太壞的事情。”李斷玄笑道:“就是巫神宗太強了點,有點為難。換個弱一層的,恐怕徐不疑要放鞭炮慶祝一下。”
李青君終于笑出聲:“秦弈都快愁死了,您倒覺得挺樂呵。”
“我為什么不樂呵?”李斷玄道:“我的徒弟不到三十歲都歸腑二層了,還不是僵硬的純練軀體,劍道練成了覆海神劍,神魂凝固,劍眼破妄,我為什么不開心?還有,呃…”
李青君奇道:“怎么?”
“最近我還莫名其妙得到了一絲國運之力,眾生禱告的那種…”李斷玄哭笑不得:“我不修神道,完全沒用。”
李青君臉色微微一變:“這概念是…”
“我的后人,又要做帝王了…”李斷玄籠著袖子道:“我就沒指望過后人這么牛氣,結果一個個的…”
“…”李青君忍不住道:“你好意思說的?說白了傳承的都是你的國號你的江山,你倒說風涼話。”
這祖宗與后人變成了師徒,關系實是說不出的怪異。李青君無數次想罵,老娘當初到底為了啥…
李斷玄笑道:“傳承的未必是我的什么…而是你們的精神和理想。”
李青君默然。
李斷玄道:“是不是還放不下?”
李青君嘆了口氣:“至少不可能放下無仙吧,她是我親侄女。我可沒你那么無情,后人血脈根本不顧的。”
李斷玄想了一陣,神色略微有些凝重:“這次的事情和以往的江山更替有些不一樣。”
李青君有些緊張:“怎么?”
“修仙者怕涉足人間因果,尤其這種涉及蒼生的大因果,可能導致陷入紅塵泥潭無法超脫,甚至導致氣運反噬身死道消。所以往年這種江山更替,最多就是一些小門小派去參與,成事了做個國教也是樁美事。如果有暉陽以上大能涉足,一般是不會直接出手的,最多提供一些天機測算之類的側面幫忙,還要說得云里霧里,避免泄露太深。”
“師父的意思,這次不一樣?”
“嗯…這次很有可能太一宗會涉足得比較深。”
李青君一驚:“乾元級宗門涉足人間事,他們真不怕擔上大因果?”
這種強度的宗門涉足,就是指誰打誰,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皇帝都由他們指定。而相應帶來的結果就是徹底沾染紅塵,且不說什么因果后患那么遠,擺在面前的就是超脫人世的逼格都搞沒了,和朱門腐臭聯系在了一起。
潛龍觀那種小宗門搞這套就算了,又或者是大能游戲紅塵那種云游煉心也正常。你太一宗乾元級大宗,求的是長生,求的是大道,對人世權財何所求?有必要涉足皇位之爭嗎?連人家散修都知道避居海外,離開那份腐臭,你們堂堂大宗居然往里湊。
李青君是實在無法理解,同時又憂慮李無仙的處境,居然忍不住蹦出一句:“我不管,無仙自幼沒了父母,國破家亡,在別人宮中為質,忍氣吞聲受白眼,已經夠可憐了。這次如果還要被仙人欺負,她可以直接罵穿她的祖宗十八代,活了一千年啥用都沒有,認只烏龜做祖宗都沒什么區別!”
李斷玄的臉色變得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