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秦弈再度恢復了足不出戶的狀態,一心一意在煉丹。
他好像都忘了這座太子府已經整個被賜給他了,依然住在那個客院里。除了李青麟內眷搬走,府中冷清了許多之外,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
明河就住在院中另一間客舍,主要時間都在后院盤膝參悟劍陣,似乎流蘇這個劍陣真的對她非常有參考意義。她也確實如之前所言,你煉你的丹,我參我的道,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光風霽月又哪來的男女之辯?
好像練到了明河的境界已經辟谷,也沒見她需要洗浴和出恭,兩人之間什么尷尬都碰不到,那種與明河同居的日子之類曖昧都市文場景連想都不用想。只是偶爾在屋外看見,明河會打個稽首,繼而擦肩而過。
秦弈甚至都找不到什么話跟她說,那種猶如銀河懸天的距離感并未因“同居”而消失,相反,只要她不主動開口,給人的距離感就更遠,遠得你在她面前似乎都說不出話似的。
沒有人會對著一顆不知道多少光年的星星說話。
也能略微領會到她在長生觀掛單之時東華子的蛋疼感,明知道這是比天還粗的大腿,卻站在面前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滿地打滾求大佬罩只能被鄙夷,和她論道吧又沒那斤兩,空有大腿抱不得。寄宿房錢都沒找她拿呢,反而還被她一個范圍大陣弄死了自己一堆妖怪。
越想越是同情這個BOSS,估計是史上最倒霉BOSS了吧。
好在秦弈本就沒想過和明河說什么話,明河太漂亮,秦弈總覺得接觸太多不太好,惹起李青君多心也不妥對不對?還是覺得這樣各過各的互不過問的態度很舒服。
“話說,棒棒,你見多識廣,有沒見過傳說中不帶一絲淫邪的純粹欣賞美好事物的眼神?”
流蘇:“那是什么玩意?”
“我怎么聽說美女都會經歷這么一遭,別人看她眼神都很邪惡,就某某人是純粹的欣賞,于是確認了眼神這就是她要等的人?”
“什么莫名其妙的…”
秦弈嘆了口氣:“我總覺得我的眼神就屬于后者嘛。”
流蘇終于明白了,啞然失笑:“看幾眼就讓明河覺得這個那個,怕不是腦殼被棒子敲了?”
“…我確定你沒敲我。”秦弈笑道:“只是個玩笑,我對她又沒想法。”
流蘇懷疑道:“真的沒想法?”
“都說了,我那是純粹欣賞美好事物的眼神。”
流蘇道:“那你看我一下。”
秦弈投去了嫌棄的目光。
“沒錯,這眼神很好,我就喜歡你一邊嫌棄一邊還要給我抹藥的樣子。”
“靠…”秦弈端著搗好的草藥坐了下來,把流蘇平放在軟墊上。
這幾天雖然大家心中都有事,可秦弈有時反而會覺得如今這種日子很自在,仿佛回到了和流蘇同處仙跡村的老宅里…那時候和流蘇相互提防,而如今關系大進,隨口開著玩笑,還比在仙跡村時舒服得多。
不過秦弈也覺得自己有點怪。
近日李青君很忙,難得過來見面。可自己卻也沒有談戀愛時應有的那種心癢難耐如隔三秋的感覺,該煉丹煉丹,該修行修行,并沒有什么思念情緒影響心境,很是平穩。也就是閑暇下來才會開始想念,讓他覺得好歹這才正常一點。
按理戀愛的表現不是這樣的吧?第一次嘗試這種經歷的秦弈不是很確定,唔,好像那些談戀愛的學霸也沒影響學習?可能差不多吧,是言情小說描述的在騙人?
“棒棒。”他慢慢給流蘇涂抹草藥,口中問著:“我是不是太沒心沒肺了一點?”
“嗯?”流蘇正自享受,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意思?”
“我好像沒那種時時刻刻想黏著青君的感覺,戀愛中的男女不是應該時刻掛念的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沒…”流蘇說了一半,似覺失言,破壞了自己一直閱歷十足的形象,立馬住了口。
秦弈正自出神,沒有留意。
流蘇松了口氣,換了個老神在在的語氣道:“我倒是覺得挺正常的,李青君又何嘗黏著你了?”
秦弈愣了一愣,好像也對…
“可能不是時候吧。”流蘇隨意道:“這時候你們各自心中都一肚子事,真還能總想著卿卿我我的,那才叫沒心沒肺吧?何況李青君壓根就不是個合適輔政參政的人,恐怕現在累得精疲力盡,一個頭兩個大,哪來心情想七想八。”
“為什么我聽你這語氣像是有些幸災樂禍?”秦弈終于恢復了一些靈醒。
“有嗎?”流蘇不承認:“你最近心神不定,想太多了。”
“我哪心神不定了,煉丹成功率九成有余,比以前還進步了。”
“給我涂縈魂草就沒見你認真過。”流蘇教育道:“做一事就要專一事,你現在能在涂藥的時候想別的,以后也能在練功的時候胡思亂想導致走火入魔。須知千里之堤毀于蟻穴,要引起警惕…”
秦弈聽著覺得好像有些道理,悶頭挨了頓訓,老老實實認真抹草藥。
流蘇發出一聲舒服的嘆息。
一個狼牙棒也實在抹不了多少時候,很快涂抹均勻,秦弈將它放好,又問:“這樣涂抹對你真的有用么?你要的是魂力滋養,又不是棒身受損。”
“這棒子又不是我的身體。讓你涂抹均勻,是讓藥力均勻分布,全角度沁入靈魂,吸收滋養。”流蘇忽然道:“喂,這草雖然藥力一般,但對我多年得不到外力幫助的狀況已經如同久旱逢甘霖,效果拔群。我之前要敲你都沒力氣,現在隨時可以趁你睡覺敲死你了,你怕不怕?”
秦弈隨手彈了彈狼牙尖刺,仿佛在撥弄家養的貓:“乖,別傲嬌。”
“…”如果流蘇真的是只貓,此刻多半已經炸毛。
“秦弈!”外面傳來李青君的喊聲,秦弈心中一喜,出去迎接。
卻看見李青君神色憔悴地走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秦弈上前扶住她,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感覺好難…”李青君何止是憔悴,簡直是精疲力盡地整個人掛在秦弈身上,“原來國事是這么麻煩的…”
還真被流蘇說中了。
這貨根本就不是適合干這行的,趕鴨子上架,就像一個學渣被逼著考級一樣,折磨得痛苦不堪還未必有什么長進。
秦弈抿了抿嘴,心中那股不管南離帶她遠走高飛的想法更濃了幾分。當然不會表現出來,只是取出那枚紫蓮根主材練成的丹藥:“此丹已成,帶回去化開泡藥浴,滋養真氣,也可舒緩疲憊。”
李青君湊過腦袋,直接把丹藥叼走了,那慵懶的萌樣倒跟夜翎有了幾分相似。
秦弈忍不住揉揉她的腦袋,終于還是忍不住試探著道:“你既然不適合國事,不如別勉強?”
李青君進了院子,一頭趴在石桌上:“不行呢…你不知道,南離已經多糟糕了…國庫那點錢,連軍餉都快不夠了…還有很多很多…反正亂七八糟,幾年都不一定扭轉得回來。邙戰這次又跑了,東華子對我們的情況很了解,肯定全部告訴他了…一個知道我們虛實的大敵在側,你說我怎能放得下…”
秦弈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