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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雙修大典

  南域,天魔宮。

  厲烜已經很久沒有回到天魔宮了,很多時候他都待在迷蹤海的魔島上,偶爾也在南域的其他城池折騰——反正天魔宮的駐地遍布南域。

  最近這些年因為碧仙海的熱鬧,他也常去那里轉悠——當然,主要是想和景純真君套套近乎。

  奈何聽說景純真君這些年都在荒陵域,唉,人生可真是寂寞如雪。

  厲烜不著邊際地想著,最終思緒還是歸回到了眼前的地方。

  天魔宮對他而言并不是一個有著美好記憶的地方,恰恰相反,這里給他留下的盡是恥辱。

  厲烜有些恍惚,似乎看見當年師尊帶著他走過宮內一個個地方…那場景,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同樣不會忘記的,還有他被秋諒一個出身卑賤的奴隸奪取少主之位,一夕之間從天堂跌落地獄時的不可置信與痛苦難當。

  這是獨屬于他的宮殿,不過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其中的奴仆也早早被他遣散,宮中顯得有些蕭條。

  他在樹下的秋千上坐下,漫不經心地一蕩一蕩,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這秋千是師尊搭的,不過可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師尊自己喜歡蕩秋千——這個愛好對于一個早早被定為未來天魔宮宮主的魔修而言,實在有些好笑。

  厲烜有時候也會想,事情究竟是怎么發展到這一地步的?

  他的師尊晏之揚,曾經是魔門之中赫赫有名的天驕,備受當時的天魔宮宮主欣賞,甚至越過了不少比他更強的魔修,被冊定為天魔宮的下一任宮主。

  在這之后,他才拜入師尊門下,因為天賦過人,也很快在天魔宮中占據一席之地,不少人更是將他視作下下任天魔宮宮主。

  后來師尊成了天魔宮宮主,他也順理成章地被冠以“少主”之名,一時間無限風光。

  這一點,其實厲烜至今依舊不解。

  他記得師尊成為宮主的時候,修為才在出竅期,這算是天魔宮歷史上修為最低的宮主了——究竟為何魔宮其他長老會同意?

  后來,師尊的修為突飛猛進,他也遭逢大難,隱約才聽聞,原來師尊竟然是一位大能轉世,而這位大能與上一代天魔宮宮主關系匪淺。

  “哎…”

  厲烜思索著,不知不覺便蕩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忽然,一抹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讓他從沉思之中驚醒過來——然而那光芒轉瞬即逝,他的身形也從最高點回落,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光芒。

  這一小小的異樣尋常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然而厲烜不同,他向來心思多變,此時更是生出諸多猜測…

  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現,他繼續看似漫不經心地蕩著秋千,試了幾次之后,終于再次看見了那一抹光芒。

  “竟然是…”

  厲烜眸中掠過一絲異色,他視線的正前方乃是一座三層小竹樓,這是他師尊曾經藏書的地方,里面搜羅了許多他感興趣的話本、游記、雜記等等。

  難道…

  他心中有了一個猜測,又蕩了一會兒秋千,擺出一副物是人非的蕭瑟模樣,在宮殿內轉悠了一會兒,最后來到了小竹樓之中。

  天魔宮并不會隨意調節周圍的天氣,因為那毫無必要。

  清晨時下了一場雨,方才蕩秋千的時候還時不時有雨滴打在他的身上,不過他當時在沉思,完全不在意。

  穿過回廊,一串清脆的鈴聲響起,或許是因為沾了水的緣故,比他記憶之中的鈴聲更加清越。

  一滴水自屋檐滾落,又被風吹到了厲烜身上。

  他似乎根本沒察覺,徑直推開門,走進了竹樓之中。

  里面的書依舊擺放得整整齊齊,似乎它們的主人不曾離開過一般。

  厲烜的手在書脊上拂過,隨意從中抽出一冊,在一旁的榻上躺下,翻開書便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他似乎累了,竟然睡著了,而那一冊書也掉落在地,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

  屋內一片寂靜,只是這種寂靜讓人覺得很奇怪,好像是本來吵吵嚷嚷卻突然一瞬間安靜下來的教室一般。

  厲烜這一覺睡得十分沉,待醒來時已經暮色沉沉。

  他起身后將掉落在地上的書撿起來,放回原位,然后便走出竹樓,關上門。

  在他走后,屋內的角落之中忽然憑空出現了三個面具人,臉上的圖案栩栩如生。

  “這位殿下還真是有閑情逸致。”一人輕輕笑了,聲音稚嫩如同幼童。

  “唔,大概是來緬懷他曾經貴為少主的美好時光?哈哈…”伴隨著沙啞聲音的是一陣怪笑,笑聲之中充滿了嘲弄。

  “認真點,方才沒有異樣,但下次可不一定了。”這個聲音很冰冷,由中間那個面具人發出,“主上派我們守在這里,可不是讓我們玩的。”

  “知道了知道了。”幼童聲音連忙應和,又好奇道,“主上既然這么看重這間竹樓,為何不將之收走,帶回逆旅島?”

  “主上自有用意,誰知道呢?”

  已經離開的厲烜自然不知道小竹樓中的三人都議論了什么,但他確實是發現了這三個人。

  他習慣謹慎行事,因此在發現小竹樓中可能藏著什么秘密后一直未曾在面上顯露分毫,沒想到這次倒是救了他一命…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從鏡湖心域初成之后,他的感知便陡然拔高了一大截,而且他也擁有了一雙“虛無之眼”——能潛伏在虛無之中,窺探外界的眼睛!

  正是靠著這雙眼睛,他發現了那三位隱藏得很好的尊者。

  這更加確定了他的判斷——小竹樓中一定藏著什么秘密!

  不過,現在不能急…

  在走向寢宮的途中,厲烜稍有起伏的心緒已經恢復了平靜。

  在寢宮休息一晚之后,厲烜并沒有久留,出去見了幾個關系較好的同門后,便離開了天魔宮。

  他的一切表現都太過正常,暗中監視的人并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回到位于迷蹤海的老巢后,厲烜繼續該怎樣怎樣,生活沒有任何變化。

  直到他感覺暗中的窺視終于消失,他又等了整整一年,這才進了靜室——在外人看來,這只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閉關。

  將所有防護陣法打開,厲烜深深捏緊了拳頭,扯開衣襟露出結實的胸口——此時胸口處,有一道淺淺的水滴印跡。

  一枚鈴鐺出現在他手中,形制與小竹樓飛檐上掛著的一模一樣。

  他輕輕搖動鈴鐺,一串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與當日他在小竹樓檐下聽見的一模一樣!

  隨著鈴聲響起,水滴印記漸漸淡去,然而虛空之中卻多出了一滴水——這正是小竹樓屋檐上滴落的那一滴水!

  “小烜,我的徒兒…”

  這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時,厲烜不知怎么忽然眼睛一酸,仿佛回到了最初見到師尊的時候。

  “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也不知道咱們師徒是否足夠有默契,更不知道你的運氣好還是不好…”水滴之中的聲音平淡至極,似乎并不是在說著什么驚天秘密,“當然,我希望你能早點找到它,否則很多事情就來不及了。”

  “不耽誤時間了,我要說的東西很簡單,因為更復雜的我不能說,你只能自己猜測了。”

  “第一,我不是大能轉世。”

  第一點就讓厲烜震驚無比。

  如果師尊不是大能轉世,為何能出竅期便坐穩天魔宮宮主之位,又為何之后的修為突飛猛進…

  等等,如果師尊不是大能轉世,那為什么天魔宮內會有這樣的傳言?

  “第二,你看到水滴說明我已經隕落。”

  厲烜臉色驟然變得煞白,師尊…隕落了?

  不,這不可能,師尊的魂燈一直亮著,賜給他的保命之物也從未變成無主之物…

  即便是奪舍,也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第三,離開滄瀾界,不要回來。”

  “為什么?!”厲烜忍不住發問,他此時腦中一片亂麻,早已忘記了這只是師尊留下來的一道靈影,甚至連殘念都算不上,根本不可能回答他。

  然而水滴之中卻傳來一道笑聲,“我猜你肯定會問為什么,因為時間不多了,他的計劃要開始了,你的力量太小,唯有逃走才有一線生機。”

  不給厲烜再開口的機會,水滴說出了最后一句話:“第四,秋諒只是棋子,你才是我唯一的徒弟。”

  水滴炸裂而開,化成蒙蒙水霧,轉眼消失不見。

  厲烜呆呆盯著眼前虛空,方才發生的事情簡直像是一場幻夢,那么荒誕不羈,那么不可思議…

  可他清楚地知道,那是真的,那是師尊…

  忽然,他以手掩面,渾身劇烈顫抖,發出一聲聲毫無意義的音節,像是咆哮,又像是嗚咽,讓人心情沉重。

  然而很快,這些音節轉變成了笑聲,那是一種五味雜陳的笑,仿佛多年心結盡去,仿佛終于得知真相,有暢快,有憤怒,有怨恨,也有釋然…

  良久,笑聲方止。

  “師尊,你不會騙我的…”厲烜喃喃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也正是在說出這句話后,他周身氣息陡然一變,竟然是直接突破到了元嬰中期!

  厲烜的天賦比起墨天微可能稍微遜色,但絕對算是頂尖,之所以比她晚許多年才進階元嬰,只是因為他心魔太重。

  他最介意的便是自己的那次失敗,因為那太過慘痛。

  而今天,他終于知道了真相,心結盡解,自然而然修為便提升了一截。

  毫無疑問,如果他一直保持這種狀態,修為進境只會越來越快!

  一年后,厲烜出關。

  現在的他與以往一模一樣,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中燃著熊熊烈火,恨不能毀天滅地。

  春去秋來,斗轉星移,不知不覺間二十年過去。

  這二十年滄瀾界總體上風平浪靜,沒有如之前一樣隔幾年一個大新聞。

  各大宗門將精力主要放在了整合新分到的北域城池上,其余時間多是在收拾仙緣秘境,準備將之改造成一個適合各大宗門弟子試煉的地方。

  但或許是平靜了太久,當劍宗宣布林景昭與秋景瀾兩位真君將不日舉行雙修大典的時候,所有人的(八卦)熱情都被激發了出來。

  今天你寫個話本,明天我排一出好戲,后天他推薦個“十佳賀禮”…簡直是群魔亂舞。

  這些大多是閑得沒事干的吃瓜群眾,就和網上的水友們一樣,也就湊湊熱鬧,實際上跟他們沒關系。

  劍宗當然也不會在乎這些人的想法,消息傳出來主要是通知各大宗門——該送禮啦!

  劍宗,昊陽峰。

  這一代真傳弟子都在往回趕,只除了似乎被困在某個秘境的陸非離,以及窩在荒陵域那鬼地方幾十年不挪窩的墨天微。

  林昭行與秋水素原本就是天作之合,七世姻緣,終成正果——雖然這一點并不是誰都知道,但其他真傳都真心為他們感到高興。

  凌云起笑得格外燦爛,似乎又在打著什么鬼主意,“大師兄,可別一成親就變成妻奴了,拿出你大師兄的威風來!”

  林昭行面不改色,沉穩非常,唯有悄悄變紅的耳朵才顯露出他并非那么淡定。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秋水素冷冷一哼,橫了林昭行一眼,“怎么,這還沒成親你就打算欺負我了?”

  林昭行一秒正襟危坐,“這話從何說起?我的意思是,既結同心,當攜手共進,互相扶持才是——純粹是景元在挑撥離間。”

  “我也覺得有道理。”秋水素滿意了,又一指頭戳向凌云起,“你再敢挑唆,信不信等景純回來,我讓她再將你揍得明澤師叔都不認得?”

  其他人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凌云起兩次被墨天微摁在地上揍的消息不知何時便走漏了,一時間常被凌云起欺壓的幾位師弟都覺得分外解氣,對他早沒了當年的又懼又恨。

  然而凌云起卻格外淡定,“這什么話,師妹靈動可愛,友愛同門,怎會對師兄不敬?那些消息純屬謠傳。”

  眾人會心一笑,也不去揭穿他,算是給他留點面子。

  “說來,景純在荒陵域內域待了二十多年,人都不知道窩在哪個角落,該怎么喚她回來?”秋水素蹙了蹙眉,十分苦惱。

  林昭行連忙道:“景純有一件法寶,可以在荒陵域傳訊。”

  第二更,挑戰任務進度:1/10。

  說句題外話:很感謝朋友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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