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重回塞卡蘭達

　　無邊無際的淡紅色濃霧中，佇立著一座高聳的金屬山峰。

　　它高到沖破云層，插入太空。

　　在它的周圍，整個世界都仿佛被一分為二，下方是散發著詭異紅光的無盡云海，上方則是漆黑如碳的無盡星空。

　　山頂有著一片光潔如鏡的棱形平臺，此時，一名身穿潔白外衣的男子正靜靜站在平臺的邊緣，眺望著遠方兩個世界交匯處的落日余暉。

　　那太陽火紅熾熱，即便看起來用不多久便會消失，卻依然散發著逼人的光彩。

　　不過，這樣的眺望卻持續了很久，直到足足十幾個小時后，太陽的最后一絲光芒，才仿佛帶著不甘與掙扎，徹底墜落到了地平線之下。

　　就在太陽剛消失后沒過多久，只見光滑平臺上緩緩升起一塊棱形區域，里面急匆匆走出了一個身材高大的駝背身影，一看就并非人類，而是某種直立的爬行動物。

　　它輕聲快步來到了平臺邊緣似乎仍在流連忘返的人影身后，躬身行禮道：“先驅者大人，當我想起今天是日落的日子時，我就知道您肯定會在這里。”

　　被稱呼為“先驅者”的男人緩緩轉身回頭來。他的背后是失去太陽后變得更加漆黑的星空，冰冷、空洞且深邃。但他的雙眸比星空更加冰冷、更加空洞、更加深邃，就像是歷盡了一切滄桑后的疲憊與釋然。

　　“只有在這里看著日出日落，我才能感受到時間的流動。”先驅者輕聲說道，而后反問，“海因里默，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們又來了。”

　　“他們？”

　　海因里默沒有回答，它抬起了只有三只爪子的手，揮出一道元素光輝，并在先驅者眼前凝聚成一道清晰無比的光幕。

　　光幕中，紅色大地上，疾馳著一輛粗獷的戰車。

　　先驅者仿佛明白了什么，但他只是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微笑，就像是久別重逢后的喜悅。

　　“我知道了。”他說。

　　“我們是否應該主動接觸他們？”海因里默問。

　　“不必，那塊地盤的主人自然會替我們接觸。我們要做的只有耐心等待，看看這些來自故土的客人，是否能為我們帶來些許驚喜。”

　　“屬下明白。”

　　第二次來到塞卡蘭達，蘇文依然能夠感受到空氣中宛如實質的壓力，恒久不散的紅色霧氣讓整個世界都格外陰森。

　　也許是有了上次的經驗，隱藏在暗處的跟蹤者沒有再出現過，又或許是換了一種更加保守的觀察策略也說不定。總之，蘇文完全有理由相信，如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正在被這片大地的主人注視著。

　　而根據小帕塔帕的有限的描述，蘇文也總結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這片領地的主人，是一個名為“惡魔王貝尼亞米諾”的亡靈大君，它是個亡靈生物，擁有著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能夠抬手間摧毀一座城市。

　　惡魔王貝尼亞米諾居住在“王都”的最高層，就是那個照片里沒有紅霧的地方。帕塔帕并不知道它在哪里，甚至連方向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周圍曾經那些“大人”的眼中，那是個讓所有人都心生向往、同時又充滿恐懼的地方。

　　在蘇文看來，這或許并不沖突，因為相比起照片中宏偉的城市群，帕塔帕所在的城邦，就像是窮山溝里的幾間破房子，不向往才怪了。可與此同時，那金碧輝煌的王都，大概率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這點從它要求帕塔帕的部落送人去參加活祭，被拒絕后直接派兵屠城就能看出，那個惡魔王貝尼亞米諾，絕不是什么善茬。

　　而經過這段時間的深入研究，蘇文也大概知道了這個世界的基本法則。

　　很顯然，塞卡蘭達并非什么全面凌駕于輝煌大陸之上的高魔位面，至少兩個世界的運作規律基本相似，比如帕塔帕的部落，她的族人并沒有特別強大的實力，放在輝煌大陸上，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異族部落。

　　但之所以塞卡蘭達在那群亡靈法師的眼中宛若神明，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它與輝煌大陸的唯一區別。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靈魂能量。

　　在這里，死亡并非終點，甚至只是成長過程中必經的“成人禮”，代表從稚嫩走向成熟。而這也就意味著，成為亡靈的強者們幾乎有無窮無盡的時間維系并強化自身，最終變得越來越強，比如那些能夠被稱為亡靈君主的家伙，任何一個都至少有著數千甚至上萬年的歷史，這放在輝煌大陸上，是根本就無法想象的。

　　即便是巨龍，也不可能擁有如此漫長的生命。

　　因此，在蘇文看來，如果硬要說塞卡蘭達是亡靈位面，似乎也格外貼切。因為這個世界雖然有著像帕塔帕這樣的“活物”，但它們只是世界底層苦苦掙扎的蕓蕓眾生，真正站在最高處俯瞰著一切的，必然是強大的亡靈。而所謂的“王都”，便是一個充滿了強大亡靈的城市，那里才是這個世界的真正面貌。

　　不過有一點，倒是讓蘇文格外在意，那便是之前見到的那些仿佛沒有智慧的低等魔物，它們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

　　亡靈，還是生物？

　　誠然在系統看來，它們是亡靈魔物，但蘇文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這些炮灰部隊的戰斗力驚人，平均至少有著中階甚至高階超凡者的水平，其中魔導師級別的都不罕見，把它們任何一個丟到輝煌大陸上，都能夠引起軒然大波。也正是它們的存在，才令亡靈法師們高呼亡靈位面牛逼，但根據蘇文分別數次的接觸與觀察，他發現這些魔物就像是被操縱著的傀儡，雖然力量強大，卻沒有自己的思想，只會像野獸一樣廝殺，就像是…一群被專門豢養、用來殺戮的戰爭機器。

　　佐證了這一點的，是當初在城市廢墟的調查：1號發現，這座城市里有著一大塊專門的區域，無人居住、環境惡劣，充滿著低等魔物活動的痕跡。蘇文推測這里便是低階魔物們生活的地方，而原本被圈養其中的魔物們，恐怕便是最初看到的那片戰場上屬于帕塔帕族人一方的迎擊部隊，早已在戰斗中死傷殆盡。

　　這意味著，即便是帕塔帕的族人這樣一個弱小的部落，也依然掌握著一支由強大無比的低等魔物組成的軍團，用以保衛家園。

　　對此，蘇文很好奇。

　　但涉及到這種小孩子很難知道答案的問題，蘇文知道去問帕塔帕肯定是沒用的，他也只有把這個問題記在心中，期待這次旅程中能夠順便解決。

　　帕塔帕雖然不知道王都在哪，但還是提供了一個重要信息：朝著城市廢墟往北一路前進，是距離部族最近的城市，名為“達莎”。

　　那里比她所在的部族更大，并且有許多種族雜居，很熱鬧。如果把帕塔帕所在的地方比作一個封閉偏僻的小鄉村，那么這個在帕塔帕口中叫做“達莎”的地方，就是個開放而包容的大都市，平常帕塔帕的族人們會專門組團前往那里交易，購買必需品，偶爾也會帶上帕塔帕，所以她對那里熟悉，而且很喜歡。

　　理所當然的，“達莎”就成了蘇文計劃中的第一站。

　　在回到城市廢墟并簡單作出了一些善后工作，比如收斂尸體、收集遺物后，一行人就踏上了前往“達莎”的旅途。

　　步戰車一路前進，通過從帕塔帕那里整理的信息，這一路至少有兩百公里的距離，沿途皆是荒蕪的環形坑。據帕塔帕回憶，大人們常說路途上會有危險，比如游蕩的魔物群、攔路搶劫的強盜，但她卻從沒有親眼見過，大概是因為每次她跟著族人出行都是上百人規模浩浩蕩蕩的隊伍，并且外圍有著大量的低等魔物護航的原因。

　　不過，如今的蘇文一行人，卻只有一輛穿梭在荒野的步戰車，看上去形影單只，格外薄弱，狀況就不一樣了。

　　果不其然，當旅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1號派出的無人機顯示，正有大量不明物體，保持著與步戰車持平的速度，從左右兩邊緩緩逼近。大約五分鐘后，伴隨著大地的輕微震顫，蘇文透過步戰車的窗戶看到，在步戰車兩側、大約兩百米外的紅霧的盡頭，陸續出現了數十個疾速奔跑的巨大身影，看上去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的雄雞。

　　車廂前面的帕塔帕也看到了這一幕，她扒在車窗上，死死盯著逐漸變得清晰的影子，忽然大聲喊了起來：“是咕嚕獸！我認識它們，媽媽跟我說過，這些是邪惡強盜們的坐騎，他們出現，就是為了搶走我們的一切！”

　　隨著來者身影的越發清晰，蘇文逐漸看到，這些無毛雄雞一般的魔物，身上都趴著一兩個黑影，它們有的是人型，有的則像蜥蜴一樣。甚至蘇文還看到了“雄雞”身上攜帶著的武器，一些看起來像是弩炮炮塔般的移動工事。

　　面對這樣的景象，相對于帕塔帕的驚訝…或者說興奮，蘇文那隱藏在仁丸裝甲中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這樣大規模的“招待”，他可不相信是偶然現象。

　　在他看來，這正是來自惡魔王貝尼亞米諾的第一個禮物，為了試探自己的虛實，而派出、或者蠱惑來的一群替死鬼。

　　但無論是否如此，這些“咕嚕獸”和它們的主人，結局都已經注定了。

　　CSLM7的車載火控電腦早已切換到自動模式，瞬間鎖定了共計51個移動目標，隨后蘇文掏出了一個厚重的隔音耳罩，為前排的帕塔帕戴上。

　　下一秒，震耳欲聾的開火聲便從車頂接連不斷傳來，這臺華夏重工出產的步戰車，終于經歷了第一次實戰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