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黃沙漫天。
斯納坦小鎮。
在先后經歷過汽車炸彈爆炸,槍火洗禮,以及導彈轟炸,公路兩旁的建筑墻面早已變得千瘡百孔,地上更是一片狼藉。
時近暮色,一棟白色高層建筑。
廢墟中混雜著不少燒焦的尸體碎塊、工程塑料外殼和電路板。
墻根的水泥石板縫隙中,突然伸出一只套有阻燃戰術手套的手掌,抓住邊緣,用力將其推開。
“嘩啦!”
石板砸落,一名身材瘦小的人影,艱難地從煙塵中起身。
從眼睫毛看,是個臟兮兮的女人,頭戴一條偽裝戰術圍巾,額前位置被血浸紅,身披沙色斗篷,手里捧著一把沙色涂裝的AXMC軍用高精度狙擊步槍。
正當她檢查傷勢時。
正前方的幾聲腳步,瞬間引起她的警覺,閃身便已縱跳一躍,穩穩落在了一處廢墟后,右手從腰間瞬間拔出一把格洛克18手槍,眼神直勾勾地瞧著前方。
只待人影出現,赫然是三名手持步槍的極端分子。
女人這才從廢墟中起身。
三人剛準備抬起槍口,卻見她一把摘掉了額頭的戰術圍巾,竟然露出一副甜美的面容,赫然正是:
伊藤美櫻!!
只是比起以前,此刻的伊藤美櫻,哪里還有半分柔弱女孩的氣質。
眼神冰冷,面容陰沉。
乍一打量,只似荒漠中杵著的一頭嗜血母狼,瞧得人頭皮發麻。
“那幾個夏國的特警隊哪去了。”
“我還想問你,你不是自稱槍法很好,絕不會讓他們活著離開這座小鎮么?”
幾名沙蘭姆極端分子中,一名高個中年男子聽到這句話,立刻反問道。
“如果不是你們的通訊屏蔽出了問題,你覺得他們還能活著離開么!”
說話間,伊藤美櫻眼神猛地一掃。
中年男子頓時感覺背脊寒氣大冒,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她開槍殺掉似的。
強忍著內心的慌亂,他指著后方被導彈轟成的廢墟。
“伊朗連無人戰機都出動了,我們怎么可能還能攔住他們!”
“八嘎呀嘍!一群廢物!”
這一句話,伊藤美英是用日語罵出來的。
她立刻從兜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德黑蘭,某棟郊外別墅內。
身穿深藍色西裝,兩鬢灰白的阿部重本看到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的名字,嘴角微微上揚,立刻放下手中的威士忌,劃開接聽。
“任務失敗了,沙蘭姆的通訊攔截失效了,伊方派出無人戰機導彈支援,夏國幾乎全員從包圍中撤退,以色列摩薩德和敘利亞軍事情報局,也有人趁亂逃走。”
此話一出,原本還有幾分喜悅的阿部重本,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
他沒有任何回應,直接掛斷了電話,回到沙發上,拿起桌子上的威士忌烈酒,一飲而盡。
“嗒。”
茶幾棋盤上,一枚白色國際象棋戰車落子。
手指抬起。
對面坐著一位身材高大的傭兵,一身沙色作訓服,外掛一件戰術背心,頭部包裹著一件黑色戰術頭套。
“情況怎么樣了。”
“失敗了,通訊攔截失效,伊朗…”
“接下來你就不要再參與了,專心處理交易的事情,其它事情我會負責解決。”
沒等阿部重本把話說完,頭套男就開口打斷,聲音雖然平緩,但語氣卻容不得任何質疑。
“啪!科恩!!”
阿布重本將手中的威士忌杯重重地砸在茶幾上,碎裂的玻璃,割破了他的手指,弄得鮮血直流,但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似的,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從未露面的PM雇傭兵。
“你這句話的意思,是在怪我辦不好事情?”
“難道不是么?”
科恩抬起頭,一雙褐色的瞳孔,看著阿布重本,目光無波,可卻讓人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像是被什么危險的野獸盯上似的。
他從茶幾的紙抽上,一邊抽著紙巾,一邊默默說著:“無論是從東瀛,羅馬尼亞,還是現在的伊朗,你有哪一次贏過他們?”
最后一句,科恩甩手將紙巾遞到了阿布重本面前。
這一刻。
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偏偏他還沒有任何理由反駁。
輸了,就是輸了。
“我會處理好交易。”
冷冷撂下句話,阿部重本就從沙發上起身離開,從頭到尾,都沒有理會科恩遞過來的紙巾。
“呵…”
見狀,科恩只是輕笑一聲,就像是看到動物園某個猴子在表演節目,他拿起紙巾擦了擦眼瞼,然后從兜里掏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讓他們過來吧…”
“吱!吱!”
別墅區外。
巴倫蹲在一處園區綠化灌叢后,不耐煩地驅趕著叮咬的蚊蟲。
“該死,這幫人進去都快三個小時了,怎么還沒有任何動靜,再這樣待下去,我怕會被蚊子徹底吸干血!”
“連這點耐心都沒有,還怎么釣大魚!”
他旁邊不遠的另一處灌叢后,還蹲著一個頭發潦草,衣著隨意的中年男子,正是汪學明。
雙方原本是各自追蹤不同的目標。
但萬萬沒想到,就在三小時前。
阿部重本竟然跟PM公司的雇傭兵,來到了同一間別墅。
在利用7472內部網絡互通情報信息后,巴倫便決定跟汪學明一起執行任務,至于蔣娜,則跟著恐怖組織,去調查他們所綁架的人質和目的。
“我說老汪,你常年待在緬甸那個破地方,又熱蚊子又多,早就適應了,我跟你可不一樣!”
巴倫回頭白了他一眼。
“你要是覺得不適應,也可以先回酒店,這里我來負責盯著就好。”
汪學明并未生氣,相反,他還語重心長地關心兩句。
當然,在緬北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他怎么可能還是當初那個單純和善的大叔。
之所以這么說,主要是他想在行動中多表現幾分。
通過閑聊,汪學明得知巴倫在巴西行動中,也獲得了7472獎勵的那種技能灌輸裝置,心里是又羨慕又嫉妒。
他總共就認識兩名7472隊員:蔣娜和巴倫。
結果兩人都通過那個神奇裝置,獲得了新技能,唯獨只落下他自己。
所以,汪學明現在是巴不得多干些活兒,好在組織面前露下面,爭取到獎勵。
“哦!上帝,請問今天是感恩節么?”
巴倫表情夸張地調侃了兩句。
他雖然年齡小,但因為從小就在紐約街區混跡,所以社會經驗并不比汪學明差。
“噓!來人了!”
汪學明沒有接茬兒,而是在嘴前豎起食指。
下一秒,綠化帶前的街道上,駛來三輛SUV汽車,他急忙掏出手機,調出長焦鏡頭,對著風擋玻璃和駕駛位,一頓拍攝。
發現車內坐滿了人,并且從穿著打扮來看,帶有濃濃的軍事風格。
“不好,這波人的素質,跟之前那幾個完全不一樣,我們得趕快匯報給上級!”
汪學明瀏覽完照片,頓感不妙。
斯納坦小鎮。
顧幾他們成功逃離后,在荒漠上跑了不久,就遇到了前來接應的伊朗革命衛隊快反部隊。
然后便跟著他們又殺回了小鎮內。
沙蘭姆那群極端分子雖然一個個不怕死,但也不是傻子,明知道計劃失敗,怎么可能還會老老實實待在原地被抓,肯定早都跑得一干二凈。
于是整座小鎮。
就只剩下滿地狼藉的尸體,粗糲的風沙,以及刺鼻的血腥味兒。
陳知漁找到了蘇洋的尸體,將他用白布包裹好,放在了擔架上。
看到這一幕,不小心誤襲他的高博,在心里唏噓一聲。
誰能想到。
雙方才剛解除誤會,連一分鐘都不到,就徹底陰陽兩隔。
“現場絕大部分尸體,都是伊朗平民,情報部隊死傷最慘重的,就是伊朗安全部,這次他們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啊…”
劉維軍跟著革命衛隊打掃戰場后,回來跟顧幾分享著具體情況。
“哦?看來其他情報勢力的手段也不弱。”
顧幾本以為像克勞迪這種看起來沒什么訓練跡象的人,肯定在第一波混戰中就斃命了,沒想到竟然也成功活了下來。
看來凡事還真不能只看表面。
“看到敵方那名狙擊手的尸體了么?”
這是周洋最關心的問題。
劉維軍搖搖頭。
“我在白房附近只找到一具四分五裂的尸體,但周圍沒有狙擊步槍的零件,只有變了形的AK系武器,以及一臺手提衛星發射器,沙蘭姆他們應該就是通過這東西,在建立信號屏蔽的情況下,完成遠程通訊聯絡的。”
“如果那名狙擊手沒死,那他的反應和身手,可見一斑;至少是在聽到火箭彈發射動靜的瞬間,從樓頂跳下來,避開了致命爆炸。”
宮慶勇在一旁分析道:“如果這場陷阱也是他布下的,此人必定是我們這次行動中,所面對的最難的敵人之一!”
正當眾人討論著這場戰局。
小鎮南邊公路又來了一支車隊。
車門打開,從中下來一群西裝革履的秘密警察。
沒錯,又是薩瓦馬。
蓋巴里沒有親自出現,負責指揮現場的,是戴罪立功的哈沙。
他看到顧幾后,立刻走過來,詢問當時發生的所有具體細節。
因為雖然薩瓦馬行動時,都是全程保持通訊,但在汽車炸彈爆炸的那一刻,他們就對小鎮內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了。
聽完描述后,哈沙也做出跟顧幾一樣的判斷。
沙蘭姆的那位街頭人,明顯就是個犧牲品,而他們手里的人質,也是假的。
其目的,就是為了引出所有人互相爭奪,然后一鍋端。
“顧先生,我們安全部絕對沒有要背叛合作的意思,只是雙方彼此情報體系不同,難免會造成一定的偏差,并非是我們有意隱瞞。”
“哦?難道你們搶奪康教授,不是為了繞開我們,自己跟賣家進行交易?”
“顧先生,這個人是…”
就在哈沙試圖跟顧幾解釋的過程中,陳知漁忽然站出來,冷聲打斷。
“她也是我們這次行動的參與人員之一,孫警官。”
顧幾按照陳知漁告訴他的說辭,如實介紹道。
“女士,請問你這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看得出來,哈沙眼神中充滿了震驚。
因為有關“康文坤”的這條情報消息,可是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那名沙蘭姆頭目口中撬出來的,夏國怎么會這么快就知道了?
一切正如顧幾分析的那樣。
陳知漁自曝,國安的情報來源,是一個陌生號碼發給她們的。
這就印證了。
有關“賣家變更交易對象”的這條情報,就是有人故意群發,好借此把大家聚在一起,挑起爭端。
至于這發消息的人,到底是沙蘭姆,PM公司,還是賣家自己。
還有待商榷。
既然已經決定跟伊朗合作,陳知漁便把情況講明。
得知此事的哈沙,豁然反應過來,他們安全部是被人給耍了。
“馬上把那個極端分子給我處理掉。”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給手下下達命令,足以證明哈沙現在憤怒成什么樣子。
也不怪他氣成這樣。
堂堂中東五大頂級情報機構之一的薩瓦馬。
不但被一個恐怖組織耍得團團轉,甚至還為此犧牲了大量精銳,傳出去都得讓人笑掉大牙。
“顧先生,我們先生要找你!”
哈沙向上級匯報完后,拿著一部電話走過來,正是蓋巴里少將。
“喂?”
“你們外交部的人已經跟我溝通過了,我同意了合作,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切情報、武器裝備,甚至是人員支持,但同時,你們也要保證我方在這場交易中的利益!”
顧幾看了一眼陳知漁。
雙方四目相對。
“沒問題。”
“好,我已經讓情報系統全力搜尋沙蘭姆的位置,只要他們現在還在伊朗境內,不出三個小時,我肯定會找到他們的老巢,到時候,我會派伊朗革命衛隊特戰部隊配合你們,營救人質!”
說完,蓋巴里就掛斷了電話。
“這老家伙怎么看起來一點兒愧疚感都沒有,難道他就不害臊么?”
高博在一旁全程偷聽完,咧嘴調侃一句。
周洋“切”了一聲,“難不成,你還想讓人家那么大的官兒,給你一個小警察當面道歉啊?”
這時,吳康急匆匆從遠處跑過來。
“莊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