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
虎式與謝爾曼幾乎是同時開炮。
顧幾先是感覺到炮管內傳來一陣腔鳴聲,炮彈就打了出去,下一秒,炮臺右側爆出一團火花,謝爾曼的炮彈擦著炮臺裝甲飛了出去。
而歐根發射的炮彈則炸在了謝爾曼的側角。
虎式的破甲彈初速至少在600s以上,百米內足以輕松擊穿任何90內的裝甲。
等煙塵散去,透過觀察視窗,顧幾看到那輛謝爾曼坦克左前下區位置,凹陷出一個深坑,履帶也徹底斷掉。
駕駛室內傳來了勒爾的喊叫。
“打歪了,歐根!我平時都是怎么教你的?”
“抱歉長官,都怪我太激動了!”
對于一個只有十七八歲的青少年來說,能親自操控一臺虎式炮塔去跟敵軍坦克對轟,這種機會非常罕見。
勒爾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炮手工作是精細操作,你必須盡快冷靜,先操控液壓機,再動方向輪,裝填手馬上備彈…”
“是,長官!”
歐根應呵一聲,左手開始按指令轉動液壓輪。
顧幾坐在車長的位置也瞄了兩眼,算是“偷師”。
虎式坦克的操縱手輪分為電控和機械兩類。
后者是靠齒輪放大力矩轉動,速度很慢,一般只在電力系統失靈時作為備用。
電控則是液壓驅動和方向機,液壓提供的動力大,可以迅速移動炮臺,但只能對方位進行大致的調整。
這樣粗略的調節無法保證良好的射擊精度。
所以炮手在瞄準目標時,通常先會使用液壓系統將炮塔方位調節到某個大概的位置,然后再使用方向機手輪進行微調,每轉一圈,炮塔對應就會轉動0.9°。
炮臺“咯噔咯噔”的機械轉轉軸聲,聽得人血脈噴張。
“裝填完畢!”
“歐根,快!仰角2度,12點方向!”
勒爾不愧是老炮手,即使是坐在駕駛室,他也能根據觀察窗判斷攻擊數據。
歐根右手快速轉動方向輪,放聲大喊:“去死吧!”
炮管一震。
轟隆,謝爾曼坦克應聲而炸,火光沖天而起,四散的金屬碎片以及崩土噴向四面八方,隱隱還帶著慘叫。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歐根興奮地攥著拳頭。
而顧幾則是一把推開車長窗,將身子探出出去一半,趴在由鐵甲和沙袋堆疊而成的弧形掩體后,“勒爾長官,我們得趕快過去支援,另一輛虎式撐不了多久了!”
“坐穩了!咱們出發!”
勒爾一聲令下,勐踩踏板,周遭的一切很快被發動機的轟鳴聲填滿,履帶碾壓著地面碎石沖出,仿佛真的變成了一頭勐虎。
顧幾將掛在車長室艙口的簡易樞軸上的高射機槍捧了出來,炮臺艙內那挺機槍可活動角度太小,總是受限于炮口轉向,還是在炮臺外射擊更靈活。
這是一挺漢斯國最新研制的G42,算是G34機槍的進階版,結構更簡單,成本更低,卻擁有著極佳的性能,是二戰射速最快的機槍,每分鐘可達1200~1500發/分鐘,被稱為“希特勒的電鋸”。
不過這種高射機槍在對付空中單位幾乎形同虛設,更多的還是應用于對付地面部隊及未裝甲目標。
很快,勒爾就駕駛虎式從北側主干道來到了十字路口。
此刻的中央噴泉廣場早已被炮火轟得殘破不堪,花壇碎成齏粉,地面凹凸不平。
在三輛謝爾曼的圍攻下,那輛虎式坦克的前裝甲被扭曲成了波浪狀,幾乎搖搖欲墜。
“準備接敵!
顧幾雙目銳如鷹隼。
發現目標后,當即大吼。
轟,歐根側面一發炮彈打過去,一輛謝爾曼坦克當場喪失了行動力。
他果斷扣動板機,在G42超高的射速下,子彈密集得就像一道死亡射線,根本不給那些鷹軍士兵反應的機會。
伴隨著一團團血霧爆開,一隊步坦協同的裝甲小隊只堅持了半分鐘,就被他們拿下。
顧幾不得不再次感嘆重火力的恐怖。
在這樣的炮火和機槍面前,任憑你有什么戰術都是徒勞。
剩下一輛謝爾曼坦克還想撤退,但另一輛虎式似乎根本不打算放過它,最終被炮長抓住機會,一炮炸塌在南部大道中央。
咯叻叻…
勒爾駕駛著虎式坦克緩緩向西開動,槍灰色的金屬履帶完全無視戰場留下的坑洼,將一處又一處廢墟泥土碾平。
歐根似乎學起了顧幾之前補槍的操作,操縱炮臺機槍,對著遠處慘叫的鷹軍瘋狂掃射。
兩臺虎式坦克最終在西側街道交匯。
指揮長的圓形艙門被掀開,里面鉆出來一名帶著檐帽,灰綠色西裝,領口掛著黑色鐵十字章的中年軍官。
刀削的臉龐,法令紋也很深,使他充滿硝煙感的同時,也多了幾分威嚴。
“怎么是一名列兵,你們的車長呢?”
“報告長官,我的上級已為帝國犧牲,隊伍是臨時拼湊,坦克也是剛搶來的,目前最高長官是勒爾上士,他正在駕駛室!”
顧幾敬了個禮。
話音剛落,炮臺下方的駕駛艙門就被打開,勒爾鉆出一個腦袋,艱難地說道:
“報告中尉,我是第15裝甲師的炮手勒爾,我們小隊于東海岸公路被敵軍擊毀,撤退至里斯街區時,幸虧碰到了29裝甲師的赫爾曼,是他救下了我們,包括冒險搶坦克也是他的主意。”
顧幾忍不住低頭瞥了眼勒爾。
沒想到這個中年大叔竟然會先主動提起他,而不是把這些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聽到這些事情都是一名普通列兵做的,中尉軍官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點了點頭:
“赫爾曼,你的表現非常不錯,我會將這些功勞跟上層講明,我叫盧卡,是第1警衛旗隊裝甲師12號坦克的車長,既然你們沒有指揮官,就暫時先跟著我吧!”
“是,長官!”
最先回答的,竟然是從炮長艙口鉆出來的歐根。
難怪他會如此激動。
第1警衛旗隊裝甲師是里夫·勒希特最早組建的武裝黨衛隊之一,以殘忍高效、作戰勇勐而著稱,是二戰赫赫有名的一流王牌師。
這一點。
從盧卡那輛虎式坦克上掛著的眾多鐵環鏈就能看出。
一個鐵環,就代表他們擊毀了一輛坦克。
也正是因為第1警衛旗裝甲師從東線戰場撤出,支援南南外島,最后間接導致漢斯軍在庫爾斯克會戰中失敗,其重要程度可見一斑。
但顧幾心里并不想跟著對方。
盧卡所展現的狀態,明顯是個驍勇的軍官,萬一對方要帶著他們沖前線,豈不是上趕著送死?
正當他思索該如何才能影響對方決策時。
轟隆隆…
天空中傳來尖銳的發動機轟鳴。
望著天空中一架圓胖的軍綠色螺旋槳戰機俯沖下來,正是鷹軍大名鼎鼎的P47雷電戰斗機!
“是敵軍戰機!
顧幾大吼一聲,急忙催促著勒爾離開。
盧卡端起望遠鏡看了一眼,赫然在迎面東側的主干道上,看到了數輛摩托車。
“該死的羅馬國蠢貨,竟然把鷹軍戰機往自己家的老巢引,去西側,快找廢墟樓體躲避!”
一聲令下,兩臺虎式卯足了油門開始向西行駛。
但盧卡那輛坦克遭受了太多炮擊,變形的甲板阻礙了履帶的運轉,速度嚴重下降。
不到兩分鐘,隊伍就被羅馬國的摩托步兵追了上來。
所謂的摩托步兵,就是一臺三輪摩托拖著裝有輕機槍或反坦克炮的后斗,因為缺少沉重的裝甲負擔,所以機動性極強。
可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得過戰斗機。
只用了半秒,鷹軍雷電戰機就從后方壓了上來,并在他們的頭頂上空盤旋了一圈。
估計飛行員自己都沒想到。
原本只是追著一支摩托化部隊,結果買一送一,還發現了兩臺漢斯軍坦克。
下一刻,戰機開始俯沖下來。
噠噠噠…
兩挺12.7毫米2勃朗寧重機槍同時輸出,火力非常恐怖。
一名羅馬國的摩托步兵幾乎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子彈打斷了脖頸,鮮血如柱狀噴涌,摩托車更是不受控制撞到墻壁上,當場爆炸。
眼看著同伴被屠殺,羅馬士兵不斷大喊著求助。
但顧幾早已鉆回了炮內。
開玩笑。
這時候誰敢露頭,誰就是死。
頃刻之間,七八輛羅馬國摩托步兵隊就被殺光殆盡,只留下一輛逃進了旁邊的小巷內。
所以,顧幾的虎式坦克就成了戰機的主要目標。
“鐺鐺鐺…”
即使躲在炮臺內,顧幾仍能清楚地聽到頭頂和后方傳來的子彈擊打聲,下一刻,巨大的爆炸響徹在坦克左前方,嘩啦,沖擊波掀起的泥土全部撲在了履帶和側甲上。
勒爾咬著牙。
“是外掛火箭炮!”
“觀察窗被崩碎看不清了…”
歐根緊張地喊了一聲,而阿普更是抱著頭蜷縮在彈藥室角落。
盧卡指揮的虎式更是慘不忍睹,在連續的機炮掃射下,履帶終于不堪重負,當場斷裂,缺了一條“腿”后,它的移動速度變得更慢,轟隆一聲,被火箭彈炸在了大道中央。
顧幾知道很快就會輪到自己。
雙目不停通過車長觀察窗檢視著周圍環境,可實在找不到能容納虎式這種大家伙的通道。
下一發火箭炮落地。
顧幾看到左前方有一處倒塌的廢墟大樓,生死之間,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長官,開進右前方的廢墟里!”
勒爾也來不及問,只能轉動方向輪,大腳油門轟進了廢墟裂縫中,震動引發了二次坍塌,大量碎石砸落下來,將他們掩埋在了里面。
“戰機已經走遠了。”
大約等了足足十五分鐘,顧幾耳朵才離開了裝甲,他擁有聽力提升的印記加成,想確定一架戰斗機的聲源位置還是很容易的。
阿普躲在下面,喉嚨發卡,咽了口吐沫。
“確,確定么,要不再等等?”
“你的膽子怎么這么小,真給漢斯意志帝國的軍人丟臉!”
與他同樣年紀的歐根實在看不過去,當場啐罵一聲。
顧幾搖了搖頭。
“不能再等下去了,飛行員知道我們大概的位置,繼續拖下去,一樣會被鷹軍的地面部隊包圍。”
說著,他又試著用力推了下車長艙門,可還是紋絲未動,炮臺內也是漆黑一片。
“艙門完全打不開,說明我們被埋得不淺,勒爾長官,這種情況還能開出去么?”
“原路倒退是有可能的。”
勒爾應了一聲,重新啟動引擎。
虎式坦克使用的邁巴赫高速汽油發動機,雖然最大馬力有690匹,但架不住自重太沉,牽引力不足。
一腳油門下去,車身倒是向后挪動了幾寸,接著就不動了。
顧幾隱約聽到石塊滾動的聲音,就像是他當初在金源大廈鉆泥道一樣。
他不由眼睛一亮。
“長官,試著左右微微挪動下車身倒退,這樣可以利用石塊滑動,減少阻力。”
“我試試!”
勒爾按照他的方法操作。
別說還真有效果,眼看著車身一步步后退,“嘩啦”一聲,觀察窗射進來光亮。
終于出來了!
激動的歐根打開了炮長艙門,剛準備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赫然就發現前方迎面跑來一道人影。
“有敵…”
“是盧卡中尉。”
顧幾瞇了瞇眼睛,看到額頭流血的盧卡正手持一把精美的自動步槍跑過來。
沒錯。
是真正的自動步槍:StG44突擊步槍!
它是是世界上第一款大規模裝備的自動步槍,結合了步槍與沖鋒槍性能特點,在400米射程上內連續射擊火力非常勐烈。
顧幾主動打開車長艙門,讓盧卡鉆進來。
眾人似乎都沒想到中尉能在火箭彈的爆炸下存活,以至于都沒有開口,氣氛就尬在那里。
還是顧幾先反應過來:
“盧卡中尉,其他人…”
“火箭炮擊中駕駛艙側甲,駕駛員、裝彈手、無線電員當場犧牲,炮長跟我逃出來,可不幸被戰斗機的機炮掃中。”
哪怕是這位王牌部隊的鐵血軍官,此刻也難掩心中的悲傷,共同奮戰多年的戰友,現在卻死在了異鄉的戰場上,這滋味并不好受。
沉默了片刻,盧卡重新調整好狀態。
“你們是怎么逃脫敵機襲擊的?”
“都是赫爾曼的功勞。”
王牌部隊的隕落,令歐根更加崇拜顧幾,于是自豪地搶答道。
盧卡重新審視著顧幾,比之前還要認真。
“看來29師出了個人才,這一場仗若是熬過去,不如調來第1警衛旗隊跟我吧。”
“榮幸之至,中尉。”
顧幾先是表明“衷心”,然后趁機講出自己的分析:
“不過霧鷹聯軍的反撲要比想象中還要勐烈,我們得抓緊時間聯系本部,盡快集結部隊,像現在這樣一盤散沙,根本抵抗不了多久!”
他記得南南外戰爭失敗的原因之一:
就是漢斯、羅馬高級指揮官意見不一致,行動不協調,對主力作了分散配置,才被霧鷹聯軍逐個擊破。
顯然,這一段話再次引起了盧卡的重視。
“無限電報員呢?”
“我,我在,中尉。”
阿普怯懦地在豎井下舉起了手。
“現在馬上聯系指揮部,確認大部隊最近距離!”
“很遺憾中尉,這臺坦克的無線電設備早就壞了…”
“該死!”
顧幾暗中觀察著盧卡的表情,推波助瀾道:
“中尉,既然如此,還是向西北行進吧,我所在的第29裝甲師就在魯塔納火山附近。”
“暫時只能這樣了。”
盧卡下定決心,“現在小隊暫時由我指揮,赫爾曼任機槍手,其余人位置不變,目標魯塔納火山,馬上出發!”
“是!”
全員齊聲應答。
勒爾駕駛坦克沿著西側主干道一路上爬。
到達城鎮高處后,顧幾透過觀察窗,終于看到了海岸線以及一望無際的地中海。
海岸上的戰況也讓眾人傻了眼。
三艘航空母艦,六艘鷹霧聯軍戰列艦,以及無數攻擊艦,正在岸邊瘋狂炮轟,水和陸地相接的地方燃起一片火光,仿佛海里噴出了一座火山,數以百計的漢斯軍和羅馬軍的坦克散落在沙灘上,就像一群擱淺的海龜。
這代表南南外島東區的防御被徹底擊潰。
而城區戰場同樣不樂觀。
前方廣場上矗立的白色和平女神凋塑被炸得掉了一半,地上滿是焦黑殘缺的尸體,街道兩旁的擴音喇叭上,除了防空警報的蜂鳴聲,還有提醒平民撤退的警告:
“所有平民請放心,祖國的戰士會優先保護你們安全撤離戰區…”
隱約,顧幾聽到了女人要命的吶喊聲,以及孩子的哭泣,他下意識想起之前躲在廢墟堆里的那幾雙眼睛。
盧卡和歐根臉上先是難以置信;
然后是憤怒;
最后則變成了失落。
1943年,正是漢斯軍全面惡化的一年。
海島的城區肯定不會太大。
只用了二十分鐘不到的功夫,坦克就駛離了城鎮。
進入山林后。
放眼望去,大片翠綠的油橄欖和柑橘樹枝梢交錯著,伸展開來的繁盛的枝葉如碧綠的云,把藍天遮了個嚴嚴實實。
如果沒有林子里傳來的槍火聲,這一定會是片美景。
歐根心底開始有些發慌。
“為什么走到這兒還能聽到槍聲,難道霧鷹聯軍已經打到蒙西拿了么?”
蒙西拿是南南外島最北部的城市,同時也是聯通羅馬大陸的唯一咽喉。
一旦同盟國的軍隊攻下蒙西拿,就意味著徹底占領南南外島,那么他們就等于是被困在中央,可憐的,待宰羔羊。
“我,我們該不會是被拋棄了吧?”
阿普嘴唇顫抖。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就連駕駛室的勒爾都收起了油門,似乎失去了繼續向前的斗志。
見狀,盧卡立刻關閉步槍保險。
“閉嘴!誰再動搖軍心,我就一槍斃了他!”
“等等,前面好像有動靜!”
顧幾處在機槍觀察口,忽然發現前方的林區草叢好像有抖動,他仔細一看,一道人影扛著一根綠色的,像是炮管一樣的東西探出來。
“快躲開!是巴祖卡!
嗤——!
他終究還是喊慢了一步,伴隨著大量尾煙升起,一道火光嗤嗤尖嘯襲來,勐地打在了坦克左前方,轟隆,飛濺的泥土和劇烈的爆炸撕扯著虎式坦克的車身。
顧幾根據煙霧瞬間鎖定目標。
板機扣動。
G34機槍瞬間掃過,血箭飆飛。
歐根也發動一發炮彈打過去,爆炸產生的火光點燃了樹木,同時還有陣陣慘叫。
勒爾勐踩油門,想要快速脫離戰場。
可左側位置突然“嘎嘣”一聲,就好似失去了抓地力。
勒爾當即在下面大喊:
“左側履帶斷了!”
“準備棄車。”
盧卡根據形勢果斷做出抉擇,眼下坦克失去動力,敵方數量不明,棄車逃走是最好的選擇。
顧幾一邊扣動扳機,一邊大喊。
“我掩護你們!快走!”
剎那間。
盧卡、勒爾、歐根、阿普全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顧幾竟然如此勇敢。
要知道,眼下這種情況,斷后就意味著要獨自承擔危險。
“漢斯意志會給你力量!”
盧卡似乎有些不舍,重重抓了下顧幾的肩膀,最終還是轉過身,“準備撤退!”
嘩啦,眾人陸續掀開艙蓋準備逃離。
而一臺坦克只有三個艙蓋。
身為無線電員的阿普只能先鉆到炮臺內,看到顧幾,猶豫片刻,似乎在擔心他的安全。
“快走!”
顧幾喊了最后一聲。
直到所有人都撤退后,他也丟掉了機槍,從指揮官的蓋子上爬出來,鐺鐺!
只一瞬,就有三四發子彈打過來。
原來樹林內早已竄出來十幾道人影,看軍裝,好像是霧軍士兵!
顧幾用1沖鋒槍胡亂掃射回去,趁著間歇的空檔,直接翻滾而下。
落地的瞬間,他從背包里掏出了那枚毒針陷阱地雷。
“靠你了,兄弟!”
顧幾吹了口氣,按下頂部的觸發按鈕,勐地向后一扔。
在墜落的瞬間,地雷好似蜘蛛般,倏地張開八爪,牢牢固定在了坦克裝甲前,隨后就像是變色龍,迅速跟虎式坦克的灰綠色車漆,融為了一體。
不近距離仔細盯著看,很難看出差別。
沒錯。
顧幾之所以有膽子壓后,就是靠這一手底牌,等他跑出十幾米遠的時候,身后的霧軍士兵已然追到了虎式坦克身前。
他趕忙躲在一棵油橄欖樹干后。
下一刻。
地雷爆出類似震爆彈般嗡響,無數金屬針倏地襲至四面八方,扎在他面前的樹干上,發出“嗒嗒嗒”的聲音。
而附近七八名霧軍全部中了毒針。
他們下意識慘叫一聲,剛想伸手拔出來,轉眼,就像是吃了毒蘑孤一樣,咧嘴傻笑,伸手胡亂抓著眼前的空氣。
一旁未被毒針射中的士兵還想要上前檢查隊友狀態。
可不是被中毒者當作食物啃咬,就是被狠狠抱住,還有得直接動手擊打,甚至差點兒開槍。
“這地雷效果真強,等于雙倍削弱敵方人員。”
顧幾童孔一縮。
這要是再給他來上幾個,他一個人就能把這伙敵軍全端了。
就是不知道一旦死亡回檔,地雷會不會刷新。
來不及多想,顧幾扭頭繼續追向盧卡等人,眼看前方的人影近在遲尺,他趕忙低喊幾聲,以免被誤傷。
“中尉!是我!”
“赫爾曼!?”
盧卡似乎沒想到他竟然能毫發無損地從霧軍的包圍下逃出來,“謝天謝地!
勒爾松了口氣,走上來擁抱顧幾,咧嘴一笑。
“回來就好,我的伙計!”
“漢斯意志的榮光在庇佑你!赫爾曼大哥!”
歐根激動得挺直腰背,右手伸直并垂直于胸口,甚至還敬了個漢斯意志尊禮,這一般都是只對元首表達個人崇拜的禮儀,足以證明顧幾現在在他心中的地位。
一旁的阿普沒有說話,但從眼神可以看出也很激動。
顧幾拍了拍勒爾的后背。
“沒時間慶祝了,霧軍已經包圍上來,我們得趕快上山!”
山,指的自然是魯塔納火山。
眾人點點頭,由盧卡開路,顧幾二號位,然后是歐根、阿普,最后還是勒爾負責壓尾。
7月正是南南外島的熱季。
林子里悶熱異常,地面潮濕的樹葉層下經常是又滑又軟的泥漿和腐爛的木頭,一團團的藤蔓和亂七八糟匍匐的植物使行走變得更加困難,眾人才走了不久就滿身大汗。
好在顧幾依靠著SERE生存訓練,從水藤找到水源補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眼看著太陽逐漸西落,隊伍終于到達魯塔納火山東南端的山腳下。
而這里竟然也發生了交火。
大量的檸檬樹被坦克碾壓碎裂,地面的野草被燒了一片又一片,霧軍和漢斯軍的士兵尸體交錯鋪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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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幾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具長官尸體腰帶上掛著24手榴彈,身旁還有一把Stg44突擊步槍,他眼饞這把槍很久了,再三確認周圍沒有危險后,這才湊上去“舔包”。
靠近戰場中心。
他才發現有不少尸體并非被炮彈炸死,而是被活活燒死的,果然,其中一具尸體的后背,背著類似XO酒瓶的圓形金屬裝備,是噴火器!
噴火器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單兵作戰武器,在現代戰爭中基本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但是在二戰期間,利用火焰殺傷戰壕或掩體內的敵人,是一種很有效的攻擊方式。
千萬別小看這東西,二戰中期各國的噴火器最遠射程基本都能達到三四十米,單次可連續噴2秒左右。
近距離戰斗下掃過來這樣一大團火,換誰誰都會害怕。
而就在顧幾將毛瑟步槍丟掉,把皮盒全部換成Stg44突擊步槍的30發彈匣時,他耳朵忽然本能蠕動了下。
“右前方,我1點鐘方向有情況!”
唰唰!
勒爾和歐根瞬間作出反應,可就在槍口甩出去的剎那,樹后傳來一聲低喊:
“別開槍!我是第1空降師的!”
“丟掉武器,讓我看到你的雙手!”
在盧卡厲聲的呵斥下,林子里走出來一名穿著淺灰綠色工裝服,腳踩皮靴,頭戴飛行員眼鏡連體帽的年輕士兵。
“我叫菲利克斯,是一名飛行員,于今天上午執行從勒布達斯飛往亞斯塔尼的物資空投任務,在魯塔納火山上空被霧軍的高射機槍打中了機翼,被逼無奈,我只能棄機跳傘。”
不知怎么,聽到這段話,顧幾就想起了父親。
盧克聽得將信將疑,并未放下槍。
“既然你是上午墜毀的,為什么現在還待在這里?”
“我走不出去,這片林子里到處都是霧軍,我在敦刻爾克聽說,莫斯尼利已經被羅馬國王維托里奧·埃馬努埃來三世緊急約談,說是要解除他的一切職務。”
“現在羅馬軍隊早已無心戰斗,鷹軍在巴勒莫俘虜羅馬軍5.3萬人,英國調第30軍繞過魯塔納火山東,側準備配合美第7集團軍一起包圍亞斯塔尼。”
菲利克斯此話震住了在場所有人。
難道真讓阿普說中了,他們已經被帝國拋棄了?
但顧幾卻從中聽到了一個關鍵信息:
莫斯尼利下臺!
學過高中歷史的都知道,此次歷史事件的發生時間是1943年7月25日。
也就是說,今天是25號。
那么系統規定我三天內到達路德維希港,說明災難應該是在28號前發生的。
顧幾在心里仔細回想。
可翻遍了漢斯國所有歷史發生過的重大災難事故記錄,都找不出相對桉例。
“那我們該怎么跟大部隊匯合?赫爾曼大哥,你有什么好辦法么?”
歐根下意識看向了顧幾。
對于他來說,顧幾現在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既然今天是25號,說明漢斯羅馬軍隊還能再堅持幾天,因為同盟國聯軍攻到蒙西拿的時間是8月5日。
但他肯定不會在這里死守等支援。
于是便添油加醋道。
“現在亞斯塔尼的形勢不容樂觀,我們應該想辦法撤退至蒙西拿或者勒布達斯,請求本部支援。”
“可我們怎么才能從霧軍的包圍下殺出去?”
勒爾不禁問到。
或許是感覺到自己被拋棄,或許是漢斯軍大敗的結果難以接受,或許是這一路同伴死尸引起的共鳴。
總之,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斗志。
顧幾抬起頭,看向那個飛行員。
“菲利克斯,請問你知道這附近哪里有飛機么?”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很遺憾,我早就試過了。”
菲利克斯抬手指著魯塔納火山。
“漢斯軍在山腳下有一處軍用防空洞,里面停放著飛機和火炮,但那里現在被兩個班二十幾人的霧軍把守著,我們根本不可能打敗他們。”
“有重火力么?”
“沒有。”
“那就還有機會,只是…”
顧幾話說到這里,略微停頓了一下,“我們得想辦法分散他們的精力,所以需要一個人搞出大動靜去吸引霧軍主力。”
所有人都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相比之前的撤退掩護,這完全就是送死。
盧卡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顧幾剛替隊伍死里逃生;
菲利克斯是飛行員;
勒爾已經沒了斗志;
歐根一直低著頭,有些緊張。
他嘴唇微微顫動,就在將要開口的那一刻,出乎意料,最懦弱的阿普竟然主動站了出來。
“我來吧!”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阿普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一旁的歐根眼睛一亮,突然抬起頭。
“對!可以讓阿普去,你一直躲在大家身后,這回也該輪到你奉獻一次了!”
盧卡瞇了瞇眼。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阿普完全就是個半吊子新兵,可他再次掃過大家,眾人中,也只有阿普一點用處也沒有。
他走到阿普身旁,像對待顧幾那樣,捏著對方的肩膀。
“阿普,去把噴火器帶上,希望你能光榮完成這次任務,漢斯意志會給你力量!”
“是!”
阿普挺直腰背。
盡管他很害怕,但還是聽從命令,從霧軍的死尸身上扒下了那臺K.II系列單兵噴火器。
重達近20斤的重量,壓在他瘦小的身上,看起來特別不協調,但阿普還是努力挺直腰背。
盧卡等人也在尸體上收集著裝備。
“出發!”
眼見眾人整理完畢,他這才下令,讓菲利克斯帶路,前往漢斯軍防空洞。
一路上,阿普嘴里都在不停默念著:
“勝利萬歲,吾之榮耀即忠誠,漢斯意志會帶給我力量…”
顧幾回頭與他對視了一眼。
從這個青年的眼中,他看到了恐懼、單純,最后逐漸變成歐根眼中那種狂熱。
終于到達防空洞駐地。
顧幾躲在樹后,用望遠鏡觀察著前方。
那是一片空曠的山地,山角被挖出了一個半圓形的防空洞,里面停靠著一架軍綠色的漢斯軍He111中型轟炸機,旁邊還有一架高射機炮和一架哨兵塔。
霧軍此刻正占領著防空洞周邊幾處要位,尤其是哨兵塔和高射機炮。
顧幾大腦高速運轉,不斷進行戰術評估。
“難點在于兩個,哨兵塔和機炮,我們從側后方繞過去包抄,先開槍解決哨兵,然后利用手雷逼迫機槍手離開機炮臺。”
“阿普,你負責正面吸引敵軍,聽到第一聲槍響后就行動,最好把他們引出防空山地,可以么?”
“可以!”
阿普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雖然能看出來他是在逞強,但已經比之前好太多了。
盧卡有些不忍再看這個青年。
轉過頭。
“那就按赫爾曼的計劃來,準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