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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拉攏

第一百零三章拉攏  韋巨源本來渾濁的眼睛,突然暴出一片精光。

  姜是老的辣,他不怕王畫提條件,就擔心王畫現在心中有了野心。來的時候山珍海味的招待,讓他意識到王畫不想反,至少現在不想反。

  這讓他有了底氣,不溫不火地問道:“那么王侍郎有什么想法呢?”

  “首先是撫恤。這幾年,我送給皇上皇后多少錢,韋仆射,你應當知道。再加上欽州為朝廷帶來的收入。我希望韋相公,不會認為這些收入是變出來的。我說的一千萬緡錢,一千萬石糧食,一千萬匹棉布,以及菜油,一個子也不能少。”王畫斬釘截鐵地說道。

  本來還可以協商的,現在還能討價還價么?

  韋溫皺了一下眉頭。

  王畫提出的要求,既然決定議和,朝中大臣也反復商議過。就是八州的實權,最后決定放手,甚至連夏勝豐臨疊臨七州加上蘭池都護府,都同意放手。不為別的,因為這是八州的門戶,就是朝廷不放手,王畫也不會同意。

  于其這樣,不如讓他與突厥胡與吐蕃人折騰去。

  實際上現在都醒悟過來,當初害怕王畫將教民爆發,催毀唐朝根基,再加上大洋洲,反應慢了。真要是那時候出兵八州,有可能將王畫逼走,教民,那朵花兒一次,大家想不起來,開第二次是血營兵臨靈州城下。隨后還那么容易開的嗎?當真教民不怕死,其實許多教民都不知道他們信仰的是什么道教。

  當然,后悔也晚了。生米煮成熟飯,現在只好妥協。甚至王畫不滿意,可以封他為異姓王。那怕是真正的封國親王。

  然后是其他的條件,也就是這四個一千萬。

  糧食與棉布最好辦,雖然會讓朝廷肉痛,但這幾年朝廷經濟情況不算太壞,看到廣州與欽州的好處,又在蘇州與泉州設立了市舶司,有了錢,鑒于那一年的糧價風波,這幾年不但在洛陽,在長安、汴州、幽州都陸續地設置了一些糧倉,儲藏糧食。

  而且立即起到效果,去年王畫冬天渭州搶糧,加上關中糧食減產,糧價巨漲。如果不是這些藏糧,關中糧食會出現嚴重危機。其中也有王畫的功勞,正因為他的推動,現在漕運發達,從海上到嶺南郁水、福州建陽溪、杭州浙江(錢塘江)、長江、黃河、濟水,大運河,船只的數量都在猛烈的增加。

  正因為這些大大小小的河船,將糧食再次迅速從渭水調到長安。

  實際上血營攻下長安城,城里面的倉窖里就有一千多萬石糧食。再加運費,成本也不過三四百萬緡錢。當然,也不是一筆小數字,換誰都會肉痛。

  其次就是布匹,棉布價格并不高,每尺只有六文錢,也就是每匹三百文錢出點頭。

  成本最少的是菜油,現在菜油無非就是菜籽油,豆油,以及王畫手下引進的南美花生壓榨的花生油(中國很早就有花生,但記載“味辛、苦、甘,性冷,形似豆莢,子如蓮肉,同生黃瓜及鴨蛋食,往往殺人,多食令精寒”,也就是品種不好,估計是明清后引進了南美花生,這一品種才大規模在中國推廣的)以及玉米油。

  還有南方的橄欖油。

  后來王畫手下又從北美找來一種叫葵花子的植物,聽說也能榨油。但這個東西被十八家種植后,還沒有興起,價格昂貴,更不會用來榨油。

  要么就是棉籽油,但王畫再三說過這種油可以用,比如擦拭兵器,上車軸,等等。但絕不能食用,會使人無精不育。可便宜,一些貧困人家還是繼續食用,人都養不活了,還談什么無精不育。

  當然最賤的就是棉籽油,朝廷也不敢拿這個送給血營,那樣還不如不答應。

  然后就是菜籽油與豆油,當然麻油與橄欖油更好,可是價格更貴,而且很少。這個王畫也沒有提出過份的要求。

  可是菜油基本是自給自足,少量流到市場銷售的。

  正常一個六口之戶人家,一年才食用二十幾升菜油。因此,別看一千萬升菜油價值只有七萬八緡錢,但不好收購。朝廷五百萬升菜油有可能就是一個極限。除非王畫能等得起,兩年內付清,否則一千萬升,朝廷就專門派出幾千人到全國各地收購菜油吧。

  就是前面三條,也不可能全部答應,加到一起,可是近一千七百萬緡錢,就是朝廷現在經濟情況好了一點,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錢來“撫恤”。頂多在一半數字上,略上浮一點點,這也是朝廷忍受的范圍。

  但是他臨來之前,韋氏派人悄悄給他一封信,信上寫了一些事情,其中有一句話:打壓無效,立即拉攏。

  腦子里飛快地思考了一下,立即說道:“王侍郎,我可以替你向朝廷說說好話,但恕某說一句忠言,如果全部落實,困難很大。”

  讓他感到意外,盡管王畫盛情款待,可是現在異常強硬,王畫幾乎想都沒有想,再次說道:“這是底線,否則不用談。反正我對朝廷也感到十分失望。”

  說著站了起來。

  韋巨源看到他怒氣沖沖要離開,立即將王畫再次拽下來。

  現在他才明白張說當初是何等的為難。

  可得忍著,不能讓王畫離開,這才幾天,子午關、駱谷關、庫谷關三關皆失。韋巨源很懷疑,如果王畫動怒,就是長安城墻高大,戒衛森嚴,能堅守多少天。特別是他發明的那種能人使在天上飛的東西,城墻也失去了作用。

  他將王畫拉坐下來說道:“但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只能寫信,派人送回東都,讓滿朝大臣共同商議。”

  “行,后天傍晚我要等回話。”

  “后天時間太短了,從長安到洛陽八百里路,來回奔波,時間來不及。”

  “當時我就對張侍郎說過五天為限,現在我已經放了一天。這也是我的極限。”

  王畫的極常強硬,與剛才的豐盛宴席形成鮮明對比,這也大出韋巨源意料之外。

  他想了一下,又問道:“那么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

  索性一下子說出來,省得到時候麻煩。

  “蘭州臨州一段的絲綢之路征稅我不管,但是八州所需貨物,朝廷勿得征稅。”

  這正好卡在血營勢力的中間,南北貨物以及血營進出貨物將會很多,還有本身的一些產業,將會通過這條道路運往唐朝或者大食。朝廷也不敢征,不過丑話說在前面。與害怕無關,主要怕麻,馬上到了看戲的時間,看戲就要清靜一點。

  韋巨源立即答應下來。

  實際上不是征稅,如果征稅,可以卡在渭州與涼州提前將稅務征收。

  朝廷爭的這個是為了西域,如果不將這個權利拿在手中,血營如果利用關稅胡來,無疑將朝廷與西域的脖子卡死。

  “馬場也可以交還,但原來朝廷是以百姓代養與朝廷放養兩種方式進行飼養的,這個方式要改變。現在我經營這片地方,逐步以農耕代替游牧,當然,我可能提供兩千名百姓替朝廷牧馬,但必須在指訂的地點放牧。其次就是馬匹數量。靈州原來朝廷的馬匹,我如數奉還。大多數戰馬還在,朝廷可以派官員檢查印記。一些損耗的馬匹,我也會補回來。但六胡州與豐勝二州的馬匹,都讓突厥人擄去了。這個與我無關。”

  同樣也得說清楚,現在血營馬匹數量巨大,有從大非川奪來的,黨項人吐谷渾人帶過來的,積石山以南原來的吐蕃境內還有一些馬匹,還有從唐軍、吐蕃軍、突厥軍中收繳來的,血營本身飼養的。

  這個不能混淆了。

  實際上六胡州境內還有一些朝廷的馬匹沒有擄走,就是王畫俘獲的突厥馬匹也有許多是朝廷的,不過朝廷缺了理兒,因此韋巨源再次答應下來。

  王畫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冊子,遞給了韋巨源。

  韋巨源打開一看,是這一次血營犧牲與受傷士兵的名單。

  他狐疑地看著王畫。

  王畫說道:“我與張侍郎說過,大約你也知道,朝廷奸臣當道,每使血營增加一份損失,我會加倍討要回來。”

  奸臣當道?韋巨源不能吭聲。

  王畫繼續說道:“除了上述各州,另外,我請求朝廷將宕武成三州給我管轄。”

  “這個不行,”韋巨源立即答道。

  血營各州,其實地理條件不是很好,蘭州除了商道外,多山多峽谷,原州也是,臨州稍稍好一點。鹽州同樣是山多田少,黃河以北連年受到突厥人威脅,雖然是耕種與放牧的好地方,可是地廣人稀。洮疊河三州亦是如此。倒是鄯廓二州南邊的河曲之地,是一個好地方,最好的是靈州一帶。然后到最近收復的澆河地區。

  宕武成三州地勢也不好,不過韋巨源不能答應。

  與經濟無關,這三個州朝廷也沒有指望多少稅務收入。主要是地理位置,卡住了這三州,本來就切斷了朝廷與西域的聯系,現在再次切斷了巴蜀與隴右的聯系。這還不算,如果血營再次鬧事,東下就是漢中,南下就是巴蜀。

  “這是犧牲將士的代價,也是朝廷的代價。而且以后某些奸臣再次封鎖關中,我可以從云朔、河東、漢中與巴蜀進口物資。這三個地方我必須要。”

  韋巨源揉了揉頭,現在王畫態度越來越強硬,與席間整個態度截然不同,讓他十分頭痛。他說道:“可是這個條件我同樣做不了主,估計就是向朝廷說了,也不會同意。”

  “那也沒有關系,我甚至不要任何條件,馬上攻下長安,北方西方聯成一片,到時候不是這三州,連秦州、渭州、鳳州、岐州、慶州、涇州、隴州、邠州、鄜州、坊州、延州、綏州、丹州、寧州、岷州、同州,盡入我手。甚至東邊的華州與商州,也可以暫時替朝廷管理一下。”

  那不是管理,真正是謀反了。

  王畫那十幾個州是邊州,這十八個州是唐朝核心區域,長安兩百多萬人不算,這十八個州除了岷渭綏三州人口少一點外,其余的都是人口大州,象同州四十多萬百姓,岐州三十多萬百姓,其他的都在二十多萬十幾萬,就是不足十萬的,也有萬七八萬人口,要么商州山區,還逼近了六萬人。

  如果王畫將這十幾個州拿下,等于平空多出來五百萬人,就是魚死網破,唐朝也硬頭皮血戰到底了。

  韋巨源不好再爭辨,他說道:“我替你說說看。”

  說這句話時很沒有信心。

  “還有三個小小的要求,我們血營在為朝廷賣命,然而朝廷這樣做,將士十分不滿,因此,我要朝廷處執一兩個主謀的人。不然我也不好向手下交待。”

  王畫將一兩個咬得極重。

  韋巨源心里面罵道:“交待個頭,還不在于你一句話。”

  這分明是他心眼狹小,乘機報復,就象當初斬殺周利用一樣。

  但好在他識大體,只要求處理一兩個人,是宗楚客呢,還是薛思簡呢?劉景仁肯定不行,他不是帶頭者,要處理只有從這兩個人中間挑選一個。這個回去再說,

  雖然不愿意,不過這三個人一戰敗后,也失去利用價值了,韋巨源再次答應下來。

  “朝廷不愿意我們將糧食調到西北也就算了,扣押糧食也就算了,為什么斬殺我的手下?焚燒運輸的無辜商船?”

  “這個我可以做主,這些糧食不日發放,船只賠償損失,相關的人員處理。”韋巨源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這批糧食無疑是歸還的,那些船只賠一些錢糊弄過去得了,相關的人員找幾個替死鬼。

  “最后就是我們大軍在此等候朝廷消息數天,朝廷是不是從長安城拿出來一些后勤犒勞一下?”

  還犒勞呢,看來你們兵發長安無過還有功了?人在屋檐下,韋巨源咬了咬牙,再次答應。

  然后立即寫信,時間緊啊,后天晚上就要接到準確答復,沒有辦法。

  寫完信后,立即送走。

  王畫在操練軍隊,韋巨源過來看,也沒有拒絕。不過韋巨源是一個外行漢,如果讓他選擇,他甚至會認為皇宮中的羽林軍戰斗力更高,因為比血營看上去更威風,更整齊。

  看了一會兒,跑進長安城,不想再呆下去了。

  王畫也沒有管,到了傍晚送出來一批犒賞,可是王畫再次留韋巨源吃晚飯,依然是盛情款待。

  實際上韋巨源是有意而來的,有一件事他沒有說。他是等王畫開口,可王畫沒有開口,他只好在吃過晚飯,王畫送他回長安時說道:“王侍郎,我有些話兒不知當講不當講。”

  “韋相公,盡管道來。”

  “我記得你小時候說過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

  “不錯,難道不對嗎?”

  “說得很有道理。那么我再說一件事,這兩年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首先申明一下,你前去吐蕃真與皇后無關。后面皇后聽信了家族里的一些小人,還有朝中的奸臣挑撥,所以發生了一系列的誤會。現在皇后心中很后悔。”

  王畫不吭聲,心里想道,肉戲來了。

  “既然沒有永遠的敵人,就象你現在與太原王家交好。后來與十八家也再次和好。為什么不能與皇后和好如初?”

  “那不是和好,是合作。我不是君子,談利,無利不起早,韋相公,皇后能給我什么?金錢?地位?名譽?”

  “這些你都不需要,皇后能給你的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安樂公主。不知道王侍郎有沒有惦念著她們母子?”

  李裹兒的事,王畫知道一部分,但因為她被韋氏禁閉著,知道得不多。

  他答道:“想。”

  雖然韋氏的話,讓他有些戒意,說不想那是假的,不過條件現在不允許他立即將李裹兒的事擺在首要位置。

  “本來皇后想讓你們完婚,彌補去年的遺憾,然而朝中大臣十分反對。所以作罷,不過皇后為了彌補這一遺憾,正在安排此事。”

  韋氏在留給韋巨源的字條上寫得很含糊。

  當時商議時是有人提議利用王畫與李裹兒的感情,讓王畫退兵,安心做靈州的總管去。

  不過許多大臣反對,其中一部分是相王與太平公主的人。現在王畫態度不明,可是血營,特別是那個王畫的左膀右臂,有心將李持盈捧為主母。如果這門婚事成功,將會永遠失去王畫的支持。

  只要王畫不謀反,這股力量任誰都不能輕視。可以說現在的血營,支持誰,誰立即就會在朝堂上有最大的發言權。

  其他的清流大臣同樣也反對,原來就商議過此事,這時候不是議事的時間。未必會有幫助,反而顯得朝廷低三下四。要議也等事情過了才議。

  韋氏聽了長松一口氣。

  李裹兒這步棋是關健一步棋,到了她那個小瓶子派上用場時,為了防止有人反對她,將這步棋打出來,換得王畫支持。在她想法中,李裹兒是皇太女,也就是未來的女皇帝,作為未來女皇帝的丈夫,兒子又是下一班皇帝繼承人,王畫十有會動心。

  如果這時候下嫁,就沒有辦法安排了。總不能說,我要毒死皇帝,馬上李裹兒將會成為名正言順的皇太女。弄不好王畫還會告發。

  只要王畫動心,就會支持,想一想強大的血營支持,她這個女皇帝比當初武則天登基時還要穩固。

  先透一個風兒,暖暖王畫的心,但這個安排連韋巨源都不能明說。

  當然,也讓韋巨源看看王畫的反應。如果王畫不識抬舉,再換一種方法。

  總體來說,王畫提出的要求很過份,可那是與朝廷相爭的,但對自己,山珍海味的招待,并不象他所想的那樣,恨不能將韋家的人撕吃了。所以韋巨源還是很滿意的。

  這才將這個消息放出來。

  說完了,看著王畫,看他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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