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畫擺了一下手,說:“陸二狗,繼續。”
對西方的歷史,王畫知道得很不詳細,要么只是讀書時從教科書上學來的一些知識。
后來陸續從手下以及大食商人嘴中得到一些情報,可也同霧里看花一樣。
“阿郎,大食現在的哈里發是瓦立德,你有沒有聽說過?”
“聽說過,但不多,”瓦立德一世是五年前擔任哈里發的,與李顯同一時間上臺,王畫后來到欽州上任,也聽過一些大食商人談起,可是欽州與廣州依然不能相比。因此得到的消息并不多。
“阿郎,實際上現在的大食與以前大食不一樣。”
“說說看。”
“以前先知默哈默德創立了大食,后面的哈里發是用選舉制推選的。有艾卜.伯克爾、歐麥爾、奧斯曼、阿里四大哈里發。不過自從奧斯曼上任后大力扶持了他的家族,倭馬亞家族,引起了許多人不滿。奧斯曼遇刺,其堂弟敘利亞總督阿維葉反對默罕默德的侄子與女婿阿里繼任哈里發。最后將哈里打敗,這也是大食最后的一位‘純潔的哈里發’,他成為新的哈里發。三十一年前,讓其子葉齊德一世為哈里發繼承人,開始世襲。”
陸二狗連繞了好幾個哈里發,讓阿秀聽得頭都開始痛了。
但現在的陸二狗不是以前的陸二狗,他知道王畫對消息的看重。有些情報,自己未必看出來作用。然而放在王畫耳中,有可能變成極有作用的情報。
事實這個消息,給了王畫一個反思。
不是為現在的八州,而是為了整個國家的將來。帝王制肯定是不行的,就象這個倭馬亞王朝。王畫記得不大清楚了,先期出過好幾個有名的哈里發,最有名的就是陸二狗所說的這個阿維葉,然而由于政權高度集中在一個人手中,最后幾位哈里發都不大好,才導致這個白衣大食最后被黑衣大食打敗的。
大食人的興亡,王畫不大產生興趣,就是產生興趣,現在他也不會碰它,最少到倭馬利與阿撥斯王朝新老交替,整個大食混亂不堪時,才能乘火打劫。
引起他注意的是這個制度,民主制在中國最初的形式是禪讓。在歐洲是羅馬議會,還有幾位“純潔的哈里發”。但事實上,也證明在這個時代,如果照搬民主制度,死得要多快就有多快。
那么什么才是一個可行的制度,保持著自己泱泱大國能夠永遠地煥發光輝?
陸二狗繼續說道:“從這個阿維葉開始,到現在這位新的哈里發,這個倭馬利已經出現了六位哈里發。除了阿維葉外,還有上一任的哈里發阿卜杜.馬立克,迅速平息了內亂,統一文字,改革稅收,這位新的哈里發,眼界更高。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象我們中國的漢朝,這個馬立克就是文景二帝,這個瓦立德就是漢武大帝。”
說到這里,他小心地瞧了王畫一眼。
這是給王畫提一個醒,防止王畫不知道內情,盲目地擴張,帶著軍隊攻打大食。
王畫笑了笑說道:“繼續說。”
“雖然我們談好了運河,我感覺前景不妙。”
“沒有關系,這個我自有分寸。”王畫答道。對這段歷史王畫不知道,只記得一點,倭馬利家族出了許多哈里發,但在位時間都不長。而且二三十年時間,他才五十來歲,放眼整個世界,這個時間能等得及。
“不過這個大食制度,與阿郎理論很相似。他們也重視農業,但同樣重視商業與手工業。他們先知說過,商人猶如世界上的信使,是真主在大地上可信賴的奴仆。誠實可靠的商人在復活日,將與眾先知、正義者和殉教者同在。也就是你說的良商。他還說過一句話,當你們一旦從事非法的買賣,以其他名稱經營高利貸,或抓住牛尾巴,滿足于農業而放棄奮斗時,真主便使屈辱控制你們。真主喜歡技術優秀的技工。鼓勵手工業發展。所以原來大食是很落后的,現在許多技術與我們大唐并駕其驅,有的地方還高出一籌。就象船只,現在大食也開始修造雙桅船,比我們的雙桅船不遑多少。”
說到這里,陸二狗臉上有些擔憂。
這種學習能力讓人感到害怕。
“沒有事,讓他們學,”王畫輕松地說。沒有強大的理論知識,憑實踐,進步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一旦幾本物理化學書讓大洋洲上的學生吃透,在三十年里,未必能領先一千三百年,至少能領先一千年。
“對了,這個瓦立德還打造了一個強大的海軍。雖然戰船技術不如我們,可是水上的作戰經驗,有可能還要比我們手中的戰士優秀。”
這個消息讓王畫產生了興趣,如果沒有錯的話,這將是西班牙人惡夢的開始。
“還有,他們戰馬速度很快,”陸二狗說道。
“不錯,論長途跋涉,大食的戰馬是最好的,但最快的馬不是大食馬,是在歐洲北方那個島上。但你還記得我說的一句話,各種戰馬適用在各個不同的區域,在沙漠上大食馬最好,但在北方,卻是吃苦耐勞的東突厥馬最好。高原雪地上吐蕃馬又勝過其他的戰馬。但到了昆州以南卻是滇馬最好。不過你不能總是叫陸二狗,我幫你取一個名字吧。”
“多謝二郎,”陸二狗高興地伏下。
“什么名字呢,對了,就叫陸琇,“王畫看到站在旁邊正在偷偷好奇地打量自己的阿秀說道:“詩經中有一句,有匪君子,充耳琇瑩。代表著你從一塊石頭變成了玉石。”
“多謝,多謝,”陸二狗高興地說道,他還以為是陸秀,不過管是是陸秀還是陸琇,王畫替他取的名字,想差也差不到哪里。以后再不用為人喊二狗,二狗,惱火了。
天色近黃昏,院中幾株樹木的陰影開始拉得很長。
但從門外面傳來一陣歡笑聲。
王畫高興地迎了出來。
他看到了李紅、沐孜李還有王涵,快一年半沒有見面了,幾個人在南半球太陽照射下,臉上都曬得有些微紅。
王畫高興地伸出雙臂,李紅第一個迎了過去,撲入王畫懷中。
王畫將她抱起來,打了一個旋兒,說道:“在那邊還可習慣?”
李紅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接著沐孜李再入撲入他懷。
當到了王涵時,王涵卻是羞羞答答地,被李紅推一把,也推入王畫懷中。
王畫細細地打量著她,最擔心的就是王涵了。不是他偏心,主要幾個人就是她身體最不好,這一行,不但擔心她在船上適不適應,不是一天兩天的旅行,而是兩個多月的海上風波。不但擔心她暈船,也擔心會有危險。
就是現在船越造越大,并且有了許多救生措施,還是有事故率的,不過只有相對而言,比以前好得多。
當初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到欽州時,都將王涵留在洛陽。
而且到了大洋洲后,會不會水土不服。這個不信邪都沒有用,有的壯年人,身體素質十分好,才去大洋洲,還出現嚴重的水土不服現象。
別人能折騰,王涵的身體可折騰不起。
他問道:“王涵,過得還好么?”
王涵紅著臉,點頭。
王畫向李雪君悄悄做了一個示意的眼神,對中醫他真不懂,不過李雪君倒是懂得不少。
李雪君做了一個你放心的動作。
見到王涵后,她就找了一個理由替她把個脈搏,卻發現她病癥不但沒有加重,反而比以前恢復了不少。不過還沒有徹底康復,因此為了不加重王涵的心理負擔,沒有說出來。
王畫也沒有敢明問,只是看著她,穿著一身紫羅蘭長裙,系著絞金色帶兒,頭上系著兩個菊花髻,垂著兩個長髫,雖然嬌羞,可還是洋溢著大家那種高貴的典雅之氣。身體王畫看不到,不過臉上原來那一絲病態般的蒼白漸漸消失,掛上了一層健康的紅色。
王畫說道:“我一直很擔心,看到你現在這樣子,我心中很快樂。”
王涵伏在他懷中,也輕嚶了一聲,沒有說話兒,同樣心中覺得很幸福。
看著她們與王畫歡樂的樣子,李持盈眼中有些期盼,又有些灰暗。
不能說沒有進步,現在王畫將她收留,離定下名份更近了一步,然而卻沒有進一步表示了。這讓她感到狐疑不定。
李紅與沐孜李將她的眼神看在心里,兩個人相視了一眼,做了一個會意的動作,將李持盈也推了過來。
她們一到靈州,朱仝就找到她們商量了。
王畫現在不是十幾歲的時候,拖一拖無所謂。而且也不是十幾歲時的王畫。不但關系到大洋洲幾百萬百姓的幸福,也關系到八州一百來萬百姓的幸福。
因此,他希望王畫將家里面的事務早點定落下來,免得動搖民心軍心。于是將他的安排說了出來,當然沒有在身份上多做文章。只是說現在乘這個機會,讓李持盈立即上位,不能讓王畫再與李裹兒糾纏不清。
不糾纏還好,一糾纏,有可能連血營所有士兵都十分失望。
事實上,李紅與沐孜李,對李裹兒并沒有十分的好感。盡管后來李裹兒本人在做退讓,漸漸將她們之間關系拉近,可因為她的母親,讓李紅與沐孜李再次記恨起來。
朱仝又說了另一層原因。
現在他對王畫想法不是很清楚,還真不清楚,主要是王畫自己都沒有想明白。可就是取代唐朝,也要有技巧。不能一下子與李室撇清,現在主母是唐朝郡主,讓人很難分清是勤王還是謀反。就是勤王,更不能撇清楚。反正死活擰在一起。越讓人感到糊涂越好。畢竟王畫原來只是一個臣子。
沒有找其他人,在王畫后宮中,這兩個女子貢獻最大,雖然出身低微了一點,可最有話語權。
不過好在她們聽了后,都答應下來。
這些人在后面搞的小動作,王畫還沒有聽到風聲,看到李持盈被李紅推了過來,也笑吟吟地伸出胳膊,將李持盈摟抱在懷中。
進了屋子中,李紅親自下廚。
不過菜端了上來,大家感到很奇怪,其他菜還好一點,為什么那么多韭菜苔?韭菜苔炒螺絲肉,韭菜苔炒辣椒,韭菜苔炒牛肉絲。
王涵看到李紅端上來最后一盆韭菜苔雞蛋卷,忍不住問道:“難道靈州韭菜苔很有名氣?”
“沒有啊。”
“那為什么這樣么韭菜苔?”
“想不想知道?”
王涵點了一下頭。
李紅附在她耳邊說道:“二郎說過韭菜是壯陽草。”
王涵臉一下紅了,她低聲說道:“你這個小色女。”
“難道你不想?要么,今天晚上讓二郎將你就地正法。”
王涵站了起來,要追著李紅打。
笑鬧了一會,才坐下來吃晚飯。
然而王畫卻對李雪君說道:“雪君,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二郎,什么事?”
“我想請你明天去天山一次,找幾樣植物的種子。”
“什么植物?”
王畫從懷里掏出了幾張圖。這是他經過戈壁灘,突然產生的靈感,這是后世一個剛剛興起的課題,叫短壽草治沙塵暴。比如車前草,它們大多分布在天山到烏魯木齊一帶,因為普通矮小,壽命短,很少引起人們注意。
但這幾種短壽草雖然壽命很短,有的只有三四個月,可是生命力極其旺盛。那怕撒在沙漠里三四年都沒有水源,種子都不會死去。一旦有一點點水源,種子就迅速發芽長大。
這無疑對治理沙漠有著很大的貢獻。
實際上現在南北河套環境已經開始惡化了,南河套幾大沙漠開始擴大,已經有連成整體一片的趨勢。北河套同樣好不到哪里去,從靈州到豐州中間一段路程就已經被一段沙漠隔阻。
王畫不在這里便罷,在這里,他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難道你真想做一個西北王?”沐孜李有些不滿。姐妹們剛剛聚在一起,為什么又要將李雪君分開。
“沒有這里百姓的支持,同樣沒有今天。就讓我為他們后人盡點責任吧。”
王畫拋出了這句話,沐孜李不好吭聲了。
隨著又拿李紅韭菜苔的事開玩笑,讓李持盈都開始坐不住。
李雪君看著她聽著幾個不良女開始說葷段子,對李持盈悄聲說道:“不是你晚上也過來吧。”
李持盈心立即呯呯跳了起來,嗔惱地說:“雪君姐姐,你也讓她們帶壞了。”
然后又看著李紅她們說道:“你們都是小色女。”
“小郡主也知道小色女,長大了。”李紅嘻嘻笑道。
一邊吃飯,一邊笑鬧,滿室皆春。
太陽升出了好久,王畫才從床上醒過來,看著床上躺著的幾具美麗。
心里想到,難怪當年劉備差一點就留在吳國不想回來了。
溫柔鄉啊,多少英雄倒下這個溫柔鄉里。
李紅醒了過來,看著王畫,小聲問道:“二郎,你在想什么?”
王畫將她摟在懷中,說道:“我是在想,以前生活多么艱難,做夢也沒有想到今天。實際上我現在還欠缺什么?霸業對我來說,不感興趣。富貴到了極點,還有你們相伴,我現在感到很滿足了。都想停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二郎,不要啊。你后面還有幾百萬百姓在等著你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沐孜李叫了一聲。
王畫在她臉上刮了一下,說:“你啊,就想著我做皇帝,當真那么好做的?”
“我感覺并不難。當年太后做皇帝,還不是照樣擺詩宴,帶著群臣游玩。到了現在這個皇帝,玩起來更過份。”
“那有那么容易。現在這個皇帝不談了。就是太后,對我有知遇之恩,也是歷史唯一真正的女皇帝。然而她這個皇帝做得也不是很好。況且現在你們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一旦我做了皇帝,你們再想這樣自由,那就不行了。”
沐孜李還要說話。
王畫已經將她拉了過來,說道:“乘著大好時光,我們再戰三百回合。”
“二郎,天亮了。”
“不管,天亮了才有情趣。”
其他幾個女子一起笑嘻嘻湊熱鬧。
可就在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阿秀說道:“候爺,朱先生有急事找你,說是朝廷押壓了所有的糧食。”
蕭亞軒攻克揚州后,沒有再北上,而是將船只撤回長江開始巡游。
然后找到各大糧商,逼迫他們將糧食一起交出來。當然要錢給錢,要糧食,也可以還糧食,不過要緩上幾個月,從大洋洲調來。其實這只是演一個戲,王畫與這些家族關系良好,不存在逼與不逼的關系。這是做給朝廷看的。
就是還糧食,王畫也沒有讓他們失望,承諾支付一定的利息。而且這一次蕭亞軒攻破數城,對這些大戶人家,沒有動半根汗毛。
這樣先后籌集了六百萬石糧食。
恰好時間,正好八州戰事基本結束。然后將糧食調往八州。這時候朝廷在威壓之下,只好眼睜睜地看著王畫將糧食運向八州。
然而現在糧食讓朝廷克押了?難道李顯與韋氏真想與自己魚死網破?
王畫不顧溫柔鄉了,立即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