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王畫感到事情有些不對了。
“都尉,請放心,小的已將她那把小刀搶下來,不過這個小乞丐膽特小,看到脖子上流了一點血,小的還沒有搶,她就嚇暈了。”
“帶我去看看,”王畫立即道。
見血就暈,這里是什么地方,代州繁畤,經常遭受胡人的侵略,民風剽悍不說,本身的生活習性也注定了他們的性格。因為多山,少平原,為了生存,有的放牧,有的采藥,有的狩獵,還有的與胡人做生意,那一個行業都是充滿風險的。不要說在山溝溝里面,就有在縣城上,看到一個大姑娘拿著一把刀喊打喊殺也不奇怪。
見血就暈?見血越興奮才對。
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了門口,地上是有一個小乞丐暈倒在地,還有一個好心的百姓用布裹兒她的傷口。看到王畫出來了,一起讓出一條道路,現在王畫常進常出的,習慣成自然,也沒有最初那種好奇感了。
王畫走過去,將小乞丐的頭扳過來,一看差一點氣死,不是這個小丫頭是誰!不過看到她可憐憐的樣子,眼角還掛著眼淚,人也瘦下去了,只剩下一些皮包骨頭,身上衣服襤褸,都破得起來條了。手里還在握著一把小刀子,她抹脖子的傷口不深,小刀子上面沾的鮮血并不多。唯獨小姑娘很注意衛生,大約經常在某些水源處清洗,沒有發出臭味。王畫也沒有在心里責備她了。
一手將她抄起來,吩咐府兵道:“立即給我請大夫來。”
傷口雖然不深,但考慮她嬌滴滴的身體,抵抗力不行,不要發炎。必須請大夫快點清洗衣包扎。想了想又說道:“幫我到隔壁續家,帶個話,讓他們看看有沒有十來歲小姑娘穿的衣服,借兩套來。”
續姓與薄、解是代州三大望族,但與七姓是遠遠不能相比的。王畫所說的續家就是代州續家的一個支脈,居住在繁畤縣城內,他的府邸與折沖府緊挨著一起。聽說王畫來了,續家老爺子親自登門拜訪,向王畫求字。
王畫就如王家那位朱先生所說,他只是一只刺猬,并沒有仇富心理。況且他兩世為人,身價都是不菲。也沒有拒絕,立即送了他練字的幾幅手稿。續家老爺子千恩萬謝地離開。
現在沒有辦法,不能真讓這個千里尋夫,想到這里王畫氣不得哭不得笑不得,這個小丫頭片子穿著這一身布條衣服吧。就是現買,也沒有服裝店,只是賣布料,然后找裁縫剪裁。來不及,只好先到他家借兩家衣服來,替小丫頭換上。
看來是筋疲力盡,加上這一嚇,大夫進來替她包扎傷口,都沒有醒過來。
將傷口包扎完了,大夫搭了一下脈說道:“王都尉,只是受了一些風寒,還有飲食不足,休養幾天就好了。我這里替你開幾副藥湯,早晚喝一盅,保證三天四之內,這個小娘子會完全恢復過來。”
王畫道了聲謝,又對府兵說道:“你到蓼花樓去,要碗山雞過來。”
王畫就一人,圖省事,一直居住在折沖府,吃喝全是叫“外賣”的,與這一帶的酒家很熟。蓼花樓離這不遠,規模也不大,但燒的飯菜很合王畫的口胃。
府兵好奇地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這個小乞丐,好象我們這位都尉都定了一門親,還是郡主,這個小乞丐又是什么人?難不成還真是我們這位年青都尉的妻子?為什么都尉又說他沒有妻子?沒有想明白,出去了。
雞湯來了,一大砂碗,上面用蓋子蓋著。現在也沒有受到什么污染,野味味道更鮮美,就是有蓋子蓋著,隨著熱氣,也散發出一種誘人的香味。比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小丫頭醒了。用氣憤的大眼睛看著王畫。
你還氣,我更氣,這次你來繁畤,可將我害苦了,還不知道你那個睿智“陰險”的老子怎么想。王畫將蓋子打開,用湯勺舀了一勺湯,放在她嘴邊說道:“喝吧。”
“我不喝。”
“你不喝,我可喝了,”王畫說完了,真的將這勺喝了下去,還嘖了嘖嘴說道:“好鮮,好香,好好喝。”
小丫頭氣哭了,眼淚水“叭嗒叭嗒”地滴下來,說道:“你欺負人!”
王畫將大砂碗放下來,說道:“我欺負你,你有沒有弄錯,你知道你這一來,將會給我帶來多大麻煩!還有,好好的,你這什么要抹脖子,這是鬧著玩的!”
“是你說不娶我的,我才自殺的,”小姑娘哇地哭了,大約是哭聲牽動著嗓子的傷口,有些吃痛地將它捂著。
“我什么時候說過不娶你的,我有這膽量說這句話么?姑奶奶,你講點理好不好。”
“那你為什么讓手下說,你沒有妻子,讓我不要開玩笑。”
“我說錯了嗎?我們現在只是訂親,還沒有完婚。我那來的妻子,如果有的話,你的麻煩大了,我的麻煩更大了。還有,你怎么來到繁畤的,我想你的家人肯定又要將洛陽掀翻過來了吧,這是不是開玩笑。如果你在路上出了事,怎么辦?”
“我這不是平安過來了嗎,我要喝湯,”感覺這次禍事闖得不小,加上王畫并沒有說不要她,是自己沒有聽清楚,誤會了。小丫頭開始打岔。
王畫只好給她喂湯,還不知道她這一路是怎么過來,現在一張小臉只剩下兩只眼睛在眨啊眨,比王家那個小娘子還要瘦。王畫又是想跳腳,又是有些心痛,更多的是頭痛。
小口小口地喝著湯,還撒嬌讓王畫將雞肉撕碎,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王畫看到她逼表情,想死的心都有了。
喝完了吃完了,王畫問道:“你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源源本本地告訴我。”
“上個月,我找你,在路上,我們遇到了我姑姑家中的一個太監,他說了,我姑姑與我父王有要緊事找我。我們就跟著他,來到仁風坊,在運渠旁邊,突然竄出幾個人將我們全部綁起來。”
她說的地點,就在離洛陽建春門與南市的中間一段,王畫當時第一次來到洛陽,也居住在哪里。哪一片地方大多是平民區,因為百姓生活都有點差,有時候為了溫飽,難免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屬于洛陽治安較差的地方之一。
王畫點了一下頭,說道:“后來呢?”
“后來我們也不知道被他們帶到什么地方,只是關一間屋子里,也有吃的喝的。所以那天大婚我沒有出現,”說到這里,小丫頭牙齒咯崩崩地咬起來,恨得。然后又說道:“又過了兩天,他們將我們又綁起來,塞進馬車里,將這輛馬車放在南市口子上,就離開了。人們感到有些不對,才將我們救出來,你那時離開了洛陽。”
王畫嘆息一聲,這結果是早料到的。李旦現在還不敢與李顯鬧翻,畢竟二張勢力十分強大,他們還必須聯手。還有,自己都能判斷出來,他也不敢賭老武能不能猜出來,所以不敢做得太過火。這件公案就這樣不明不白結了,反正人沒有事就行。至于太平公主那個奴才,恐怕早變成一個死人,那個會管他死活?
否則有可能李旦都能做出將自己這個女兒擊殺,嫁禍小裹兒。
“然后我回到了皇宮,聽說你離開洛陽,于是從家里偷了一些錢,還拿著一把父王的匕首,悄悄離開洛陽找你來了。沒有想到,在潞州遇到了一群壞人,將我的錢全部搶走。”
王畫聽了一頭大汗,你那把小匕道還想防身,給你一把大刀,也防不了身。更讓他發暈的,從洛陽怎么走到潞州去了?這一繞最少得繞兩百多里路,難怪到現在李旦還沒有將她找回去。不過心里面也有些感動,從潞州到繁畤還有很遠的道路,這個小丫頭不可能向人乞討的,也不知道怎么走過來的。難怪一個好好的大活人,瘦成這個樣子。
正說著話,縣令過來了,聽說折沖府門前發生的事。他也沒有聽清楚,與府兵一樣的心思,根本想不到小郡主成了一名乞丐,偷偷溜到繁畤。一聽不好,如果王畫有了妻子,再與郡主定親,那可是欺君大罪,得勸阻。
王畫沒有想到其他,讓他進來,縣令指著床上的小玉真,問道:“王都尉,這是閣下什么親人?”
“妹妹!”小玉真理直氣壯地答道。
實際上現在縣令看到小玉真長相年齡后,心中已經有了數了,妹妹,王畫是有一個三妹,與她歲數差不多大,可她長相與王畫截然不同,還有妹妹在門口自稱王畫妻子的?
“原來是令妹,某見過了,”縣令說完了,假裝看了看,跑到外面偷笑起來,府兵還在納悶,問道:“明公,你在笑什么?”
縣令一邊在笑一邊說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也不要張揚。里面的情況,不是你我所能想像的。躺在床上那個主,身份尊貴。”
府兵也明白過來,跟著捂起嘴偷樂了起來。兩個人也不分尊卑,就呆在客廳一個勁地樂。
“外面在笑什么?”一大碗湯加雞肉下了肚,精神氣稍微緩過來一點。畢竟歲數還小,好奇心又上來了,李持盈問道。
王畫心想,笑什么,還不是笑你這點大,就來個千里尋夫。可不能說出來,將她按著,說道:“好好養傷吧,等你傷勢好了,我騎馬帶著你,到處溜達。”
“好哎,”小玉真高興地拍起巴掌。
王畫又說道:“但我現在有客人在外面,先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吧。”
聽話地點點頭。
王畫走了出來,與縣令有一句沒有一句,講著沒有營養的話,縣令告辭。王畫拿起筆,這件事得立即通知京城。可這封信怎么寫,對老武對相王說,你們的孫女女兒,為了尋找未婚夫,不遠千里,歷盡千辛萬苦,最后都變成了一個小乞丐,走了數百里的道路,才找到繁畤來?
老武會怎么想,李旦會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