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風云之戰（握手）

　　第四十三章風云之戰（十八）

　　王子鶴顯然經常經歷這樣的大場面，他待眾人喝彩完畢，再次拱手，表示感謝。

　　看著他的身影，王畫心中一聲嘆息，豈敢小視天下人乎？雖然自己有無數的巨人可供自己借托。

　　比如這樂譜，古今往來，因為戰亂，還有的因為朝廷與著名學者的封殺，還有的因為敝帚自珍，大多數都流失了。這些流失的樂譜當中，有多少精品？就象這曲《和》。

　　眾人再次從美妙的音樂走出來，將視線集中王畫身上。

　　王畫一身青衫，他抱著瑤琴，臉上無喜也無憂，無懼也無畏。

　　走到石桌前，對王子鶴說道：“王君好琴技，好曲子。”

　　“不敢，”王子鶴答道。

　　兩個人相貌都不是那一種極品俊秀的，可都儒雅到了極點。只是兩個人的儒雅又不相同，王子鶴儒雅中帶著平和端正，加上歲數的關系，加穩重，王畫儒雅中帶著疏放峭立。

　　兩個人站一起，一時瑜亮，引得許多小姑娘們羞紅了臉，其他百姓心中暗暗喝彩。

　　簡單的寒喧，王畫坐下，他沒有彈，而是先說：“我給大家講一個故事。”

　　講故事？眾人一愣。

　　王畫用略帶傷感的聲音說道：“東晉時候，江南有一個祝家莊，祝家莊有一個女兒，叫祝英臺祝英臺聽到梁山伯的惡訊，她被迫出嫁時,繞道梁山伯的墓前祭奠。祝英臺哀慟感應下，風雨雷電大作。這時梁墓突然暴裂，祝英臺翩然躍入墳中。墓復合攏，外面也開始風停雨霽，彩虹高掛。這時候從墳墓中飛出一對彩蝶，開始成雙成對，人間蹁躚飛舞。”

　　這個傳說不和道是來自唐初還是東晉，已經出現了，但聽聞的人不多，與后來的版本是不相同。

　　這一首哀傷的傳說講完后，無數的女子開始眼里含著淚花。

　　小玉真縮李隆基的懷里，說道：“三哥，這倆個人太可憐了。”

　　說著都哭了起來。

　　王畫說完后，也與王子鶴一樣，沒有調音，這首音樂太熟悉了，根本不需要調試的。

　　無疑，他接下來彈的音樂正是與這個故事相關了。

　　然而一開始，音樂聲卻很是平和，讓人看到了鳥語花香，看到兩人交往時真摯的友誼感情，看到了梁祝同窗三載、共讀共玩的愉快生活。

　　樂音漸漸轉慢，斷斷續續的音調，似是女扮男裝的祝英臺十八相送，長亭惜別時那種依依不舍，欲言又止，矛盾害羞的樣子。

　　雖然這段曲子以明快為主，但聽眾心里的憂傷感覺越來越沉重。

　　“錚！”

　　一聲清脆的弦響，如同一道閃電一樣，從長空突然劃過！

　　終于來了，有的少女都用手捂著耳朵，不敢往下聽去。

　　王畫身體伏了下去，雙手弦柱上快速地飛舞著，不時夾雜著重重的扣弦音，這是祝英臺抗婚，激烈地為愛情與家人反駁，爭辨！再次轉慢，然而樂聲纏綿凄苦，如泣如訴。這是樓臺會！

　　連堅強的太平公主，連才氣敏捷，同樣野心勃勃的上官小婉，都用手帕擦著眼睛，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凈。后樂音越發地幽怨，這是祝英臺墳前哭泣。然后弦聲再次變得激烈起來，墳裂！墳合！

　　雖然后面還有一小段曲調開始變得浪漫，象是展示一個神話仙境一樣，一雙蝴蝶花叢中自由自的飛舞，可是全場許多人都淚如雨下。

　　全場除了一片寂靜外，只有一些抽泣聲。

　　連跟隨武則天后面來看這場盛會的小郡主們，同樣相互趴一起泣不成聲。

　　蘇祭酒再次嘆息：“這也是琴曲技的巔峰對決了。”

　　王畫等到人群開始冷靜下來，向國子監一群大儒們伸出了手。評判吧。

　　一個清瘦的老者站了出來，他也是國子監善長音樂的博士。

　　走到場中，說道：“王家二郎君與天下人切磋，這件事渲染了很久，直到今天，讓我們都大開眼界，這是一次盛況空前的大會。不但字、詩、文，包括這個曲，只讓某感到贊嘆外，還是贊嘆。如果一定這兩首曲里分出一個勝負，某想，不但是某，就是各位，也于心不忍吧。”

　　這話說得頗有道理。兩首曲子都達到了巔峰，很難說誰勝誰負。如果不出意外，應當又是一次平手。

　　但接下來這位大儒又說道：“王二郎君這首曲，雖然華麗凄美，可是歌訟的事，未免有失君子之操，與王君所奏的曲相比，雅正中和，略顯不足。因此某還是為難地判決了，王君所奏的曲為勝者。”

　　這一句說完，下面的人大嘩。有的小姑娘直接從坑里撿起泥巴，往他身砸，一邊砸一邊說道：“你不是評判，是七姓的狗。”

　　多么美好的愛情，多么凄美的曲子，故事，居然說是有失君子之操。難道君子都是圣人了？沒有男女之情，不食人間煙火了？

　　這位老博士見狀不妙，趕忙往后跑。

　　王畫站了出來，擺了擺手說道：“各位，且聽小子說一句。”

　　眾人才安靜下來。

　　王畫說道：“劉博士之言，十分地公道，君子坦蕩蕩。琴是君子之間，這也是小子每次彈奏前焚香凈手的原因。不是凈手，是凈心。字由心生，樂是由心生。因此瑤琴適宜彈奏雅正之間，所以從這一點上，小子是敗了。”

　　他說得是實話，時代的不同，欣賞的準則不同，比如《廣陵散》很長時間內不被國人所敬重。如果讓百姓比，有可能自己勝，但作為這個博士來評，自己這首曲子是有俚俗的嫌棄成份。

　　雖然認輸了，他臉上還是帶著笑意。說完后來到王子鶴面前說道：“王君，很高興讓小子聽到這樣的雅樂。”

　　王子鶴站起來，說道：“某也很高興聽你這首樂曲，但某有一言。”

　　“請說。”

　　“某還有一首曲子，叫《六月》，富有變化。你知道我為什么今天彈奏這首《和》嗎？”

　　王畫怎能不明折他的意思，搖了搖頭，說：“幾天前我就解釋過這件事。”

　　突然轉身對觀眾說道：“各位當中，可有誰帶來七彩顏料？”

　　這次盛會，其中畫也作為比拼一個節點。還真有人隨身帶著筆紙顏料。聽到王畫一說，立即有人將顏料遞過來。王畫又要來一張紙以及一支筆。他說道：“王君，請看，小子就如同這張紙，本來就是一張紙。與你們這些尊貴的世家關無半點瓜葛。就是謀生，也是靠自己的雙手。可你們偏要招惹小子。小子出身寒門，面對你們的家族，就是招惹，也無可奈何。但招惹有招惹的方法！”

　　說著，他用筆紙上勾劃出七彩，又說道：“就如同這顏料，赤橙黃綠青藍紫。就算你們誤會吧，可你們偏偏用了它們。”

　　一邊說一邊用紅黃藍調和一起，奇怪的是，紙上三種顏色消失了，立即變成了黑色。

　　王畫又說道：“我也不敢招惹你們，洛陽我四年前就對你們王家的小娘子傳過話。鞏縣我的家鄉，也與鄭家十三郎解釋過。我知道，你們七姓中還是有許多赤誠君子。比如你，如果沒有這顆赤誠之心，也彈奏不出來，這樣的雅曲。也許會變成白色。”

　　說著再次將其他幾種顏色調和，還真變成了白色。

　　一些老百姓看到這情況，發出奇怪的議論聲。

　　王畫繼續說道：“可是很難。貴幾姓十家人太多，太雜，勢力太大，很難如此準確地調和。或者恕小子講一句狂放的話，也調和不了。”

　　王子鶴聽了默然。王畫這同樣說的還是事實。

　　王畫又說道：“不過，今天聽到君一曲，小子很感開慰，家族之事是家族之事，私人之事是私人之事。如諸葛兄弟事奉三主，卻傳為佳話，曹操也將劉備視為知己，羊祜與陸抗相交為知音。王群可屈尊，作小子知音？”

　　說著伸出一雙大手。

　　“不敢用屈尊二字，”王子鶴答道。同時也伸出一只欣長的大手。雖然不明白握手的含義，可知道這是王畫傳達的一個善意。

　　兩只大手便緊緊地握一起。

　　看到這里，百姓再次發出喝彩聲。

　　這才是真正的雅正之事。兩個人的風采樂音，已經讓場的人，感到深深的折服。雖然老武略有些不悅，這一次比拼，經王家王子鶴這一折騰，又成了雙贏的結果，當然大的贏家還是王畫，可王子鶴也為七姓贏得了氣度。但看到這里，老武還是為兩個人的氣度欽佩。

　　李裹兒這時候也停止哽咽。她看著王畫，如果不是顧忌著人多，都能立即撲過來，緊緊地投入他的懷中。不過人群中還有少數人閃過陰狠的眼神。

　　就眾人感慨萬千的時候，突然有人說道：“你們看。”

　　說著他指著天空。還真夠閑的，這時候還有心思看著天上的云彩。不過他這一指，許多人都抬起頭，看著天上。

　　天空中太陽臨近正中了，淡淡的微風中，朵朵潔白的浮云悠閑的飄蕩著。然而人們立即看到了異樣，有兩朵白云風的吹拂下，越來越近。奇怪的是，這兩朵白云就象兩個人一樣，中間都伸出一道云尖。

　　慢慢地兩朵白云越來越近，兩道云尖終于絞一起。

　　看了看天空中這兩朵白云，又看了看兩個互相欣賞正握手的儒雅君子，眾人驚疑不定。

　　難道這兩個人的風采都引起天上的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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