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森林死寂而又黑暗,靜的沒有一丁點兒蟲鳴,黑的月光都無法落在其上,仿佛有一尊龐然大物沉眠于其中,讓這里充滿了夜晚的冰冷。
紫龍很興奮,一雙龍眼不斷放光,背上的小混世魔王有點不一般,沒有對于龍的敬畏之心,也沒有對于它混身是血的恐懼,擁著自己的小朋友,引導著它漸漸的來到了一口巨大的深淵前。
深淵極廣,像是一口吞天之井,黑暗而陰冷,自主吸納著天地間的海量精氣,連月光都不放過,霸道的難以想象,只是立在邊緣,就有一種牽引之力,仿佛要將它也吞噬進去。
到了這里,混世也正色了起來,嚴肅的掃了一眼深淵,拍了拍龍頭,「終于可以下去了。」
紫龍沒有拒絕,尾巴一甩,整個身軀就開始了加速,像是一道流光,讓靈鸞忍不住驚叫,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的向后貼去,讓混世哈哈大笑,溫香在懷,騎龍馳騁,少年的豪情在這里得到了展現。
這條龍很懂他,雖然他現在的胸懷還有些瘦小,但他相信,總有一天,自己的胸懷不止可以裝下靈鸞,更是可以裝下天下。
「每個村子中總有一雙忍不住想要看世外的眼睛,桃源雖好,可未嘗不是一種囚籠。」
白夜來了,出現在深淵巨口邊緣,混世就像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人,這種人離出走村子,去闖蕩外面的天地,其實差的只是一個契機。
「這是天然形成的嗎,連接著下方的暗河.....」墮落血凰輕語,他們的神念雖然在這個時代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看的很遠。
黑暗森林的另一邊是一條連綿無邊的大峽谷,如同一條祖龍靜臥,整條河流早已干涸,充滿了裂開的河床,唯一古怪的是,那里沒有絲毫生機,更沒有任何草木。
按理說,既然是祖河,哪怕干涸了,其土壤也可滋養眾多靈株,可這里并沒有。
「我們要跟下去嗎?」墮落血凰側目,身為一個十兇級,征求一個至尊的意見,這在外界人看起來或許很不可思議。
可這個年輕人的年齡從來都是他的表面,真正讓人欽佩的是對方那似乎可看穿古今未來的眸子和超乎常人想象的定力,年齡在這個人身上從來都是次要的。
白夜點頭,率先跳了進去,若混世真的是未開始成長的帝骨,那這一趟來的絕對是值了,甚至,這地方可能和混世的人生轉折點有關。
是繼續平凡下去,還是一飛沖天,成為一個震古爍今的諸天之王,多半很快就能揭曉。
黑淵不算太深,只有九萬丈左右,哪怕到了地底,周圍仍舊一片黑暗,唯有一縷縷化成霧狀的精氣散發著氤氳之光,向底部的一個百丈左右的彩色池子匯去。
這里如同蓄水池,多出的水流順著一條羊腸小道,穿過一片亂石堆,繼續向遠方而去,不知要流向哪里。
顯然,這里有一種聚靈磁場,將黑淵吞噬而來的外界精氣轉化成了液體,成為了地下溪流的源頭。
到了這里,生機開始多了起來,不管是池子邊緣,還是小溪兩側,都有星星點點的靈粹扎根,多為千年老藥,讓這個地下空間充滿了藥香。
甚至,到了這里后,白夜袖口中的骨鼎也開始了震動,有一縷微弱的共鳴在傳遞,似催促著他繼續走。
「祖河會不會在復蘇?」墮落血凰發出了疑問。
不難看出小溪是通向祖河的地下的,像是一條希望水流,有一種重新開始的征兆。
「或許吧。」白夜也不確定。
大界毀滅后有一定的幾率留下世界核,孕育著生的希望,長生藥死去也會留下種子,祖河雖然干涸了,但未嘗不能復蘇。
世間萬物皆可輪回,這是自然界的輪回 ,是死與生的交替,于枯敗中再生,于廢墟中崛起,一切皆有可能。
地下空間崎嶇不平,蜿蜒曲折,如同一條虬龍,隨著他們的繼續前行,這片地下空間的景象也越發的妖異了,竟然開始出現了尸骨。
有的被埋在小溪中,露出了森森白骨,有的鑲嵌在石壁中,散發著淡淡的金光,有人形,也有未知的兇獸,密密麻麻,如同一片諸靈葬地。
甚至,在那頂部,還有一具如同真龍骨架般的骨骸,支持著整個溶洞,至今還在散發著不朽的氣機,若是一般人別說來此,剛到這里就會忍不住顫栗,從而跪伏,別說探險了。
這著實讓人費解,祖河的地下為何會埋著這么多尸骨,按照老族長所說,當年疑似發生過一場大災難,難道和當年的事有關?
就連墮落血凰都在心驚,這里的尸骨若按照層次,最高的要數頭頂的龍骨,生前多半是仙級。
要知道,這只是其中的一截,整個祖河長到沒有盡頭本身就充滿了諸多神秘色彩,做為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條河,多半貫穿了整個世界。
還是說在那未知的上游,當年大戰后留下的尸體被河水沖走,在漫長的歲月中形成了地下的這種景象?
沒人知道,歷史總上的大戰太多了,未知也太多了,倒是這個地下并沒有什么危險。
隨著繼續往前,尸體也越來越多了,整個地上不是頭骨就是手骨,就連四周也是如此,在這昏暗的地下,如同一個個被鎖在石壁中的厲鬼,伸著手、張著口,空洞的眼眶散發著烏光,死死的盯著過往的人。
「啊......鬼啊,活了!」
突然,一聲大叫從前方深處傳了過來,帶著驚叫,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一般。
「鸞兒,快跑,就算死,我也會擋住它!」少年大叫,仿佛為了心上人,誓死也要守護對方的安全。
「噗嗤,你個傻子,哪來的鬼,只是你的腳被抓住了......」
少女輕笑,聲音清脆好聽,但她接著笑不下去了,因為真的有一只龍爪在抓著混世的腳裸,爪子幽黑,帶著殘缺不全的鱗片和泥土,抓在那里,讓混世雞皮疙瘩都起滿了。
「見鬼......」紫龍的頭皮都在發麻,這它喵的真的是龍爪,雖然都快腐爛了,可那上面竟然散發著一縷仿佛隨時都會消散的法力波動。
混世臉都綠了,慘白一片,就連雙腿都在顫抖,但還算有骨氣,始終把靈鸞護在身后,口中更是念念有詞。
什么祖龍在上,天地在下,什么燒高香、每日誠心祭拜,甚至,還有不再去祖龍頭上迎風飄九丈等奔放之詞。
這聽的白夜目瞪口呆,怪不得叫混世,這貨小時候絕對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啊,人家最多在太歲頭上動土,這貨敢在村中的祖龍頭上撒尿,沒被老族長油炸了,那真是個奇跡。
這何止是黑歷史,若真的是帝骨,那真有可能順著時間長河砍人的。
帝骨哥絕對不是大世家出來的,稱呼黑暗仙帝為鼠、貓、大暴龍就可以看出來,對方的成長環境極大的可能性就是原始時代,彪悍是家常便飯。
「你現在知道虔誠了,我們村的祖凰尾翼羽都少了一根,是不是也是被你弄 的。」靈鸞身為女兒家,終究細心一些,指著那龍爪的內側邊緣,「你仔細看,那上面好像有紋路。」
事實上,那上面還真的有殘缺紋路,與現如此的龍紋不同,像是一條條斷斷續續的小蛇,也正是那些紋路的存在,讓龍爪多了一丁點兒殘存的法力波動,實際上,它并沒有任何危險。
混世彎腰,用力將龍爪掰開,透過那殘缺不全的鱗片,在其骨骼上確實發現了紋路的所 「這該不會就是老頭子口中所說的外界的原始紋理吧?」
「有可能,原始紋是修士修行的圣物,我們村的祖地中好像就有一塊,我小時候聽我祖父說過。」
混世目露異彩,雙手抓住龍爪,用力一拔,前方的一連片地面都在震動,緊接著,一條一丈有余的小龍被扯了出來,不知是龍軀太重,還是用力過猛,直接讓混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龍尸栩栩如生,整個都壓在了混世的身上,身軀并不僵硬,反而十分柔軟,如同一條睡夢中的龍,把混世嚇的一哆嗦。
但在它的頭部卻有一個指洞,似乎當年有人一指射殺了這條龍,讓其死于非命。
「萬物土嗎......」
白夜很驚訝,龍尸的坑下,有一種特殊的沙土,足足有七八余方,和萬物土相似,卻又有些不同,但正是因為那些土壤的存在,才保護了龍尸不腐。
「土壤中蘊含有微量的開天規則碎片,應該是祖河水浸泡過的原因,或許這地下還有少量的河水。「墮落血凰也做了判斷。
白夜看了一眼又激動,又忐忑的混世,身形從一旁飄過,向深處而去。
這片區域很不一般,地下的土壤中埋著的尸骨不少,有古老的道人,也有各種瑞禽,神念稍微往下探去,尸骨就不下數十層,唯一讓人遺憾的是,如小龍般的尸體就一個。
可到了這里,離盡頭處也不遠了,就連溪流兩側的都不在是老藥,反而出現了圣藥,甚至是神藥。
最為驚人的是,在那盡頭處的一片九彩湖邊緣,竟然還扎根著一株九色仙樹。
它只有兩丈高,通體流動著九色光華,散發著驚世藥香,微微搖動之下,滿樹的樹葉不斷碰撞,每一次撞擊都像是一種道音,葉與葉相接,竟然彼此都在變化。
同時,還有一種大道之音傳遞開來,讓白夜都忍不住想要悟道。
「這是什么樹!」哪怕是墮落血凰都不淡定了。
她親眼看到形似刀劍的兩片葉子相交后,竟然一片變成了天龍,一片變成了天鳳,這不是眼花,而是真實存在,可再次定目看去,沒有刀劍,也沒有天龍,有的只是一片片普通的樹葉。
「大道千變萬化,但道從何而來?或許最開始時本無道,最原始、最普通的就是道。」白夜看向了袖口的骨鼎,帝骨哥創造了原始真解,講述的其實就如同那株樹,萬變不離其宗,世人只知修道,卻從不思索道的本質,又怎能走遠。
墮落血凰忍不住想要上前,但卻被白夜制止,「別亂動,我們是過客,有些東西可以拿,但有些不行,拿了也無用。「
記憶可以帶回去,仙樹這種東西帶回去的很大的可能會成為烏有,若一兩個紀元還好,但這里隔的歲月太多了,帝落與其相比,都不值一提。
況且,這東西多半和骨鼎中的種子有關聯,可能是帝骨成長中不可缺少的東西,亂去觸碰,這種因果一旦引發,會導致墮落血凰直接消失在長河中。
九色樹只動了一下,隨后便安靜了下來,反倒是它身邊的仙湖同樣不簡單,九條小溪從四面八方而來,每一條都連接著一處地下溶洞,讓這里如同心臟,有一種復蘇的獨特氣機散發。
甚至,在那湖底,還有一口手臂粗的泉眼,一滴滴如灰色沙石般的滴體在其中不斷沉浮,仿佛是沉淀物,與沙石混在了一起,并不算起眼,卻散發著一種可以讓萬物復蘇的神秘源力。
「祖物質!」墮落血凰驚呼,又差點想去動,看白夜看來,只能尷尬而不禮貌的收回了手。
「那就是祖物質嗎?」白夜笑問,灰色液體只有十來滴,每一滴都有大拇指肚大,沉在泉眼底部,像是混沌仙髓。
不過,白夜可以隔空感受到那其中蘊含的特殊力量,有開天時代的大道碎片,也有一種特殊的生機,像是母源,對這方天地間的萬靈萬物多半都有奇效,總體來說,祖物質應該就是開天物質。
只不過這種物質在他們那個時代,早就沒影了。
「你就不心動嗎?」墮落血凰深感怪異,她一個十兇都忍不住,對方一個至尊,是如何做到那么淡定的。
「祖河在復蘇,也代表著這方天地也將會迎來一個新的時代,在沒有找到回去的路前,只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