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錘定音
中國時間2004年1月17日，周六。
早上八點十分。
美國東部時間2004年1月16日，周五。
晚上七點十分。
明湖文化官方網站忽然打出紅色基調的大幅橫幅——慶祝明湖文化成功收購美國哥倫比亞電影公司！
點進去，里面是三張圖片，加一段極為簡短的文字介紹。
第一張圖片，明湖文化總經理齊潔，與美國可口可樂公司董事局主席艾倫·威爾遜正在伏案簽字。身后站著幾個人，其中站在齊潔身后的，是面帶笑容的李謙。
第二張圖片，兩人握手，交換協議文本。
李謙依然出現在照片中，但動作換成了單手抱胸，另一只手托著下巴，面帶微笑地看著面前交換協議的兩個人。
第三張圖片，李謙、齊潔和幾個外國人正在舉杯。
下面配了短短六行的文字說明：
美國東部時間2004年1月16日下午三點，明湖文化公司與美國可口可樂公司就收購美國哥倫比亞電影公司一事，正式舉行簽約儀式。
明湖文化總經理齊潔，藝術總監李謙，可口可樂公司董事局主席艾倫·威爾遜，副總裁沃爾特·福斯特，及雙方的相關律師、會計師等，一起出席了簽約儀式，并在成功簽約之后，舉行了一個短暫的慶祝酒會。
簽約完成之后，美國哥倫比亞電影公司已成為明湖文化的全資附屬子公司。
二十分鐘之后，訊飛新聞首頁打出紅色基調橫幅——
祝賀明湖文化收購哥倫比亞電影公司成功！
而緊隨其后的半個小時之內，國內數家大型門戶網站，都迅速地打出了相關的橫幅和標語。至于內容報道，則大多是直接把明湖文化官網上的圖片和文字拉過來，對文字進行簡單調整，就變成了自己的報道。
又過三十分鐘，這條消息在網絡上迅速爆炸開來！
而這，只是中國。
美國東部時間夜里七點半，美國時代華納集團旗下新聞網站率先以“中國李完成蛇吞象級別的驚人收購”為題，進行了頭條報道。
三十分鐘之內，這條消息陸續登上了美國各大新聞網和門戶類網站的頭版頭條——在美國，這件事的受關注程度，并不比中國差太多。
而就在當日晚間，很多電視節目臨時更改制作方向，專門就哥倫比亞電影公司被收購一事，制作了一期特別節目。
有文化娛樂類方向的節目，也有政治財經類方向的節目。
而與此同時，這條消息在周六這一天的中國，則以無比恐怖的速度被迅速地傳播開來——在網絡之后，或許報紙已經趕不及了，但各大電視臺的新聞，卻是迅速行動，把這條新聞緊急地抓過來，進行了報道。
就在這個早上，有些人是在跑步回來之后收到了消息，也有人是在吃早飯的時候忽然接到消息——據聞，很多人聞言大驚失色！
而與此同時，有些小道消息，似乎是在不經意之間，開始在網絡上、以及網絡之下，在一個很小的范圍內漸次流傳開來——
有人說，因為美國政府方面對這樁收購強力反對，民間也有很大的反對聲浪，甚至哥倫比亞電影公司內部，對此也是一直都是抗議之聲不絕，拒絕自己被出售給一家中國公司，所以，可口可樂方面一直面臨著很大的政治壓力，雙方的談判，也是一度瀕臨破裂。
到現在，雖然雙方已經達成協議并簽約，但這個協議很有可能會被美國商務部拒絕批準——一旦如此，這樁收購將會直接失效，簽了協議也沒用。
還有人說，這件事背后一直有中國駐美國大使館在暗地里幫忙活動和游說，今天早上一大早，國家外交部美國司的司長和國家商務部的一位副部長，已經飛往美國，準備向美國的相關部門和人物施加一定的政治壓力。
還有人說，其實沒那么麻煩，李謙已經直接拿錢把美國佬砸暈了！
據說，當談判遇到阻力之后，李謙直接飛到美國，約見美國可口可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艾倫·威爾遜，兩人在美國當地時間的周四下午一起在高爾夫球場上散了十分鐘的步，回來之后，協議就達成了。
這甚至可以被理解為是一出當代版的單刀赴會。
但代價就是，有當年索尼幾乎完成了收購的那個價格作對比，有哥倫比亞連續多年的虧損業績放在那里，不管是國內還是美國，很多的專業媒體給出的評估和分析，紛紛認為最終收購達成的價格，應該是在26億到28億之間，但最終李謙單刀赴會去談下來的雙方簽約價格，卻高達31億美元。
也就是說，為了買下哥倫比亞，李謙和明湖文化，花了至少三億美元的冤枉錢——當然，到底是不是冤枉錢，這個可就很是值得討論了。
因為哥倫比亞持續多年的低迷和賬目虧損，現在的它，肯定是處在一個任何資源都被估價估得很低的時候。
而且即便是在正常情況下，為收購溢價30以內，都是正常的商業行為——現錢當然永遠都是王道，但是，把錢變成一項產業，尤其是一項在某行業內擁有一定優勢和根基，可以陸續有產出的產業，卻并不那么容易。
還有人說，為了順利地拿下哥倫比亞，李謙已經被迫接受了可口可樂方面的亞洲區形象代言人的邀請——對于李謙這個從沒有接過任何廣告代言的人來說，他的第一份代言、第一份廣告合約，普遍被中國廣告界認為，至少價值三個億到五個億！而他的代言所能帶來的商業價值，甚至在百億的級別！
因為他早已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明星或偶像或歌手、演員之類，他已經成為當下這一代中國年輕人心目中的一個圖騰。
當然，所謂百億，或許有些夸張，但他的代言肯定能直接捧紅一個品牌，卻是毫無疑問的！
總之，眾說紛紜。
消息傳播開來，網絡上幾乎是一片歡騰，現實中也有無數人大聲討論，喜形于色，似乎李謙這一步邁出去，為整個民族都掙到了莫大的臉面。
但是，有人歡喜，就有人愁。
于是隨后，又有一則消息，不知道從什么渠道散播出來——
據說明湖文化正在與國家廣電總局進行另外一樁談判，甚至已經接近談成了，只差最后的簽字——擁有近三百座電影院和超過六百塊大銀幕的國有院線長城院線，包含旗下很多優質的地皮，都將會以一個極低的價格出售給明湖文化，并隨后并入正在改擴建之中的明湖院線。
但前提是，明湖文化要把哥倫比亞電影公司買下來！
也即是說，長城院線的低價轉手，將是國家政府層面對明湖文化出海收購美國哥倫比亞電影公司的一次獎賞——所以，李謙是算過賬了的，哪怕多丟給美國人四五億美元，在國內這邊，他也照樣可以一口吃回來。
只是，國家的資產，就這么流失了，白白送給了美國人。
這條消息，真假姑且不論，它腹黑的陰謀論基調，卻使得它天然就具備了非常容易在某個范圍內傳播開來的基礎。
至于長城院線已經連續多少年虧損了？至于一旦雙方達成出售協議，明湖文化給的錢是不是其實并不低，壓根兒也沒占政府的便宜？
這些事情，傳播某些小道消息的人，是根本就不回去給你討論的。
就是紅果果的唯陰謀論。
當然，這都是某些小范圍內傳播的消息了。
或許在多年之后，它還會作為一則八卦，或者傳說中的黑幕，被某些人津津樂道地提起，但對于當時事情的發展，根本形不成任何的影響。
因為，31億美元，明湖文化已經完成了收購！
哥倫比亞電影公司，美國的好萊塢七大電影公司之一，姓李了。
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的大門口。
門崗有些驚訝地看著一輛又一輛車子開進大院。
熟悉的號牌，熟悉的車。
然而今天是周六，不上班的。
車子到了院子里停下，一位位的領導下了車，各自走向自己的辦公室，當然，也有不少人，到辦公室坐一坐，緊接著就起身去串門了。
廣電總局上任才剛一年多的副局長趙思存的辦公室，是大家最樂意去的。
上午十點半，開會。
因為趙思存副局長是今天的會議內容的直接參與者，而且是深度參與者，所以，他一舉越過排名在他前面的兩位副局長，主持了今天的會議。
會議開始，首先由廣電總局副局長趙思存，向大家通報了明湖文化成功收購美國哥倫比亞電影公司一事的最新進展，隨后，國家廣電總局賴長義局長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在講話的最后，他表示，國家廣電總局作為國內電影行業的主管部門，近期應該和國家文化部、國家商務部一起，組織一次對國內幾大影視公司，及影視基地的視察活動，以顯示政府對電影和影視文化的關注，并叮囑，要把明湖文化的影視基地列入其中，進行重點關注和重點考察。
賴局長講話結束，會場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隨后，另外兩位副局長也各自進行了一段簡短的講話，講話中，他們對明湖文化這樣一家國內的大型文化娛樂集團出海收購美國好萊塢的大型電影制片公司一事，表示了極端的贊賞和認可，并附議賴局長的提議，并表示，自己非常期待能夠去明湖文化考察，期待能夠與李謙、齊潔這些國之驕子面對面座談。
其中一位副局長還親切地表示，自己是李謙的歌迷加影迷，到時候可以找他要一張簽名，引來了會場內的陣陣歡笑。
等到會議開完，也就是十一點半，大家從哪里來的，就可以回哪里去了。
當然，這個會貌似什么都沒說，貌似屁事兒沒有，就是領導發表熱情洋溢的講話了，但久于官場的人透過這樣一場無用的會議，卻立刻就明白了會議背后隱藏的所有訊息——事情是真的做成了，趙思存的位置和重要性、排名，要升了，明湖文化已經正式進入在廣電總局這邊有特權、要優先照顧的“自己人”了，然后，下周可以討論一下把長城院線整體出售給明湖文化的談判紀要，并在對出售合約進行討論之后，就可以報上去等批準了。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等到散了會，大家說說笑笑往外走，賴長義局長卻把趙思存叫住，兩個人走在最后，賴長義笑瞇瞇地問：“電話里說不太清楚，你再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前幾天已經說暫時陷入僵局，只能慢慢談了嗎？怎么忽然李謙過去，就談下來了？價錢給的，也的確是有點高？”
趙思存笑著回答道：“具體怎么回事，我也迷糊著呢！就說李謙跟可口可樂那位董事局主席在高爾夫球場上一起散步了，也就十幾二十分鐘，等他們回來，事情就談妥了，就是價格比齊潔他們預期的二十七億三千萬，要高了一大截。”
頓了頓，他笑著，小聲道：“我估計，李謙也是想快刀斬亂麻吧！就直接約了威爾遜，砸錢！一錘定音！”
賴長義點著頭，下意識地抬手摸了下自己鬢角的發型，小聲問：“美國政府那邊，有什么反應沒有？”
趙思存搖頭，然后猶豫了一下，湊過去，用更小的聲音道：“我打電話問李謙來著，他跟我說，砸出去這筆錢，美國政府那邊，就交給可口可樂去溝通了。”
賴局長聞言笑起來，“我就說嘛，他還是鬼精鬼精的！這個錢嘛，要按說，該砸的時候就得砸，天長日久的，指不定半路出什么幺蛾子，這樣好，這樣好啊！反正李謙手里有活兒，不怕，多拍兩部電影就賺回來了嘛！”
趙思存聞言笑了起來。
這時，賴局長道：“你跟他熟，改天約一下，大家一起喝喝酒，聯絡聯絡感情嘛！他現在也是大師級的人物了，柏林的金熊獎啊，是咱們國內電影的門面！咱們廣電總局是主管單位，跟他之間，是互相合作的關系，不是對抗的嘛！告訴他，不要那么不樂意跑衙門，衙門里也可以有朋友的嘛！”
趙思存笑著答應下來，道：“行，我回頭就跟他說！他要知道是您找他喝酒，一準兒來！”
賴長義聞言哈哈地笑起來。
時間退回到一天之前。
美國東部時間2004年1月15日，上午十點零三分。
一行三輛五星級酒店的豪華禮賓車開進亞特蘭大市市郊的一座高爾夫球場。
當車子停下，李謙和齊潔等人下了車，受到了可口可樂公司副總裁沃爾特·福斯特的歡迎，隨后，進入高爾夫球場，李謙見到了威爾遜。
威爾遜有著典型的西方式的禮貌，然而李謙卻很直接。
他直接說自己不會打高爾夫球，只是想要半個小時的談話時間。
于是，所有隨行人員，包括齊潔，包括沃爾特·福斯特，也包括摩根士丹利方面的一位高級副總裁，都落后了十幾步在后面跟著，而李謙和威爾遜一起，走在前面，邊走邊聊。
作為美國白人而言，威爾遜也算身材高大了，但李謙身姿挺拔，遠遠看去，仍要比他高了幾公分。
而且威爾遜的身形已經有些不可控地老年臃腫，但李謙站在那里，卻像一棵筆直的大樹。
具體的談話內容，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無人知曉。
李謙說，“你們在手里拿了快二十年了，一直在虧損，賣了吧！”
威爾遜笑，“我很欣賞你這種東方式的直率，但是，我們已經有專業的團隊在進行談判了，不是嗎？”
李謙說：“你們的心理底線，我不想多問了，你們目前的報價，是二十八億美元，我給二十八億美元！”
威爾遜搖頭，“我們的亞洲區還缺一位代言人。”
李謙也搖頭，“那就二十九億好了！”
威爾遜臉上露出一抹明顯的驚訝，“李，我可以理解成是你為自己的代言費開出一億美元的價格嗎？”
李謙看看他，沒說話，“所以呢？你認為我的代言值多少？”
威爾遜抬頭看天，想了想才回答，“我出兩億美元，或者四億華元，你來做可口可樂全系產品在亞洲區的代言人，三年。”
頓了頓，他做著手勢，臉上帶著誠懇的笑容，“我們的亞洲區總裁告訴我，只要你答應，他愿意出這筆錢。“
李謙點頭，“好，那就三十億美元！”
威爾遜攤手，“哇哦，李，你讓我驚訝！”
李謙笑笑，“我是帶著誠意而來的，而且我討厭漫長的談判。”
威爾遜聳聳肩。
“美國政府不會同意我們出售哥倫比亞的，你知道，這對美國的國際形象，是一種損傷，對于政府來說，把國內一家非常強大的電影公司出售給國外的投資者，也是一種很難以接受的文化上的挫敗。”
“只是政府內部有很小一部分人有些不同意見罷了！而且我狠懷疑，那些人就是應了閣下你的邀請，才會開口說話的。”
威爾遜哈哈大笑。
“李，你果然是一位藝術家，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
李謙笑，“30億美元，把一個連年虧損的企業脫手賣掉，難道不值得你派人跑一趟華盛頓？”
威爾遜拿高爾夫球桿敲打著地面，笑著搖頭，“李，美國政府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我們對國會山和白宮，并沒有什么影響力。”
李謙忽然站住，“那么，如果今天我們談不成，等我離開，這樁談判將被直接宣布破裂。”
威爾遜面露訝然，旋即皺眉，“你在威脅我嗎？”
李謙點頭，態度誠懇，“是的，我在威脅你！”
威爾遜仰頭，臉上露出一副行將暴怒的神色。
李謙平靜地與之對視。
忽然，他說，“三十三億美元，我們成交，我來負責搞定白宮！”
李謙搖頭，“三十億美元，你來搞定白宮！”
威爾遜攤手，搖頭。
“李，我知道你們的大使館一直在華盛頓進行活動，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已經對美國政客們的貪婪有所了解！”
李謙想了想，點頭，“加五千萬，三十億零五千萬！”
威爾遜目露遲疑，搖頭，“三十二億！你知道的，有些政治資源，一旦消耗掉，就無法再用第二次！而你們收購哥倫比亞，是在對美國進行文化上的入侵！”
頓了頓，他有些激動地道：“別人看不出來，但我看得出來！李，我們都不是傻子！我明白你買下哥倫比亞是要做什么！”
李謙笑笑，“艾倫，你在敲詐我！”
威爾遜聳肩，一副“我不屑于再跟你說話的樣子”，但隨后，他道：“好吧，三十一億美元，不能再少！就算我是在進行敲詐，但是，李，你不得不接受這次敲詐！美國政府，我玩的轉，你玩不轉！”
李謙抿嘴，深思。
旋即，他點頭，“好，就三十一億美元！我接受這次敲詐！”
威爾遜笑起來，張開雙臂，跟李謙擁抱了一下，還回頭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一行近二十人，然后對李謙笑道：“得了吧，李，我知道的，哥倫比亞在我們手里，是連年虧損的，但是一旦他進入你的掌控，很快就會變成一座金礦的，對嗎？你是一位偉大的藝術家，而且是一位偉大的東方魔術師！”
李謙笑笑，“但是，你仍然做了一筆很劃算的買賣！”
頓了頓，他搖頭嘆口氣，道：“動用美國政府向我施壓，難道你就不怕玩大了，我真的拍拍屁股走人了？”
威爾遜很憤怒，“哦，李，你不可以這么說！這是污蔑！”
三分鐘之后，兩人走到了高爾夫球場的坡頂，開始轉頭往回走。
一大群人見狀，就停在坡下等著。
等走近時，大家都聽到，兩人似乎正在爭吵著什么，再走近些，大家才聽清楚，原來威爾遜似乎是正在邀請李謙為可口可樂中國寫一首宣傳主題曲，但李謙似乎是直接拒絕了，而威爾遜在埋怨他不夠朋友。
等走到一大群人面前，威爾遜笑瞇瞇的，宣布道：“哥倫比亞將會被出售給李的明湖文化公司，價格是三十一億美元！”
六千字，不拆章了，直接砸出來！
昨天搞了個烏龍，但今天距離十月份結束，是真的還剩下不到三十個小時了，諸位兄弟，現在距離一萬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