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籠絡

　　明湖影視城建成投入使用已經快三年了，目前擁有八個大型攝影棚，已經不光是明湖文化的片子會過來拍攝，還有不少其它電影公司的劇組也會過來拍攝——國內不缺影視城，哪個朝代哪個主題的都有，但是像明湖影視城這樣可以供劇組自己按照需要來搭建自己的布景的大型攝影棚，目前卻只有一家。

　　影視城內目前有兩家餐廳，卻都是對外承包的，而李謙他們當下吃飯的這家，就是其中之一，那可想而知，遇到明湖文化過來拍戲，稍微懂事點的老板，都會很愿意給公司的導演和領導們一點特殊待遇，開個小灶什么的。

　　甚至于，別的公司過來拍戲，導演啊主演之類的，也一樣是可以有特殊待遇的——說白了，這不過是商家的攬客手段之一而已。

　　明湖影視城內目前有一座豪華的酒店，完全是按照五星級的標準打造和裝修的，除此之外還有兩棟普通的宿舍樓。前者供大腕、明星和有錢的劇組入住，后者就是普通工作人員和龍套演員之類在拍戲期間的居所了，但明湖文化卻并沒有自己打理經營，而是通過招標，把酒店和宿舍都委托給一家酒店運營公司管理，每年進行利潤考核，收取自己的那一部分利潤。

　　按說這是利益分割很清楚的商業合作了，但酒店管理方卻把那酒店頂層的面積高達兩百多平方的一個奢華套房特意分出來，根本不安排其他任何人入住，只留給李謙在過來拍戲的時候住——專屬房間，而且還不收錢。

　　做生意的人，如果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那生意怎么可能做得起來？

　　當然，對于當下的李謙來說，卻只是故意拿這個出來一說，目的只是想看鹿靈犀沒好氣的白自己一眼而已。

　　然后，李謙笑了笑，這才終于正經地道：“片子都處理好了？”

　　鹿靈犀訝然，卻又忽然笑起來，“上次不就定了？”

　　李謙最近雖然集中精力待在影視城這邊拍戲，但公司的一些事情，他顯然是不可能完全甩手的。所以大概每周都要把導筒甩給孫玉婷，自己跑回去兩天。

　　謝冰和王靖雪的新專輯要發——雖然現在音樂部那邊，李謙是顧大略，很多具體的事情，都已經不會去管了，但這倆人例外，他肯定要幫忙聽一耳朵的。然后，《倩女幽魂》的定妝，《瘋狂的賽車》的籌備，他也都要過問一下，《功夫熊貓》雖說是曹霑的導演，但他仍然掛著監制的名字，也少不了要隨時關注進度，最后，當然就是協助第一次執導電影的鹿靈犀來把我電影的剪輯和節奏了。

　　任何的文藝作品，節奏都是王道。

　　電影這個東西，尤其是商業電影，更是無比的看重節奏。

　　在電影工業化最成熟的好萊塢，成熟的制片機制更是達到了電影劇本必須在多少秒鐘之內完成什么既定的劇情步驟，都有著嚴苛的規定。

　　這一套機制，可能對天才作用不大，甚至起到反作用，卻可以近最大的可能幫助水準一般的導演穩住講故事的節奏，讓故事拍出來不至于完全散亂到不能看——盡管無論國內還是國際，對好萊塢制片廠的這一套辦法有著很多的吐槽，但站在一家電影公司的角度來看，這是一套行之有效的好辦法。

　　事實上，幾乎每一個成功的商業大導演，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之有效的節奏控制能力——雖然未必跟好萊塢的那一套公制標準嚴絲合縫，但其實背后所遵循的規律，卻是一般無二的。

　　而鹿靈犀初攝電影制作，別管她有多天才，也別管李謙的劇本已經做到了多么多么的好，到了后期剪輯的時候，李謙還是必須幫她照看一眼的。

　　事實上，這些年明湖文化出品的電影，即便是金漢這種我行我素的性子，也會把最后一步交給李謙來把關的。

　　到現在，這已經被認為是“明湖出品必屬精品”的關鍵所在。

　　《秋天的童話》這部電影，除了初期的素材粗選李謙沒有干涉之外，隨后鹿靈犀做出來的每一個版本，都是李謙抽空回去看過，給過意見，然后再由她負責繼續刪減和精修的——對于一個導演來說，這一步的過程，無比關鍵，它能讓一個導演通過這一次的剪輯、通過這種對素材的選擇與組合，進行一次故事的“再創造”，而李謙這樣的大手親自把關指導，對于鹿靈犀這種電影導演新人來說，更是會讓她收益特別的大。

　　當然，爭執還是肯定會有的。

　　制片人和導演之間因為某一個鏡頭的意見不合，從而互相吵起來的事情，在無論哪個電影公司，都是經常會發生的事情。

　　比如上一次他回去，鹿靈犀拿出了所謂的“最終剪輯版”，李謙看完之后，基本滿意，但還是又針對幾個鏡頭的前后排列方式和長度，提出了一點修改意見，但鹿靈犀卻堅持——李謙沒再強硬地要求鹿靈犀必須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剪，因為當時的問題已經基本上不算什么問題了。改或不改，影響不大。

　　但問題畢竟是已經提出來了的。

　　不過，聽鹿靈犀這句話的意思，顯然，她還是沒改。

　　李謙也不再計較，干脆一笑置之。

　　于是他隨后就換了話題，問：“出去轉了一圈，玩的開心嗎？”

　　同樣是上次回去看片子的時候，李謙看鹿靈犀在剪輯室里滯留數月，形容有些可見的憔悴，就建議她等片子剪完了，出去轉悠一圈，旅旅游，散散心。這件事她倒是真聽話，完成了收尾之后，片子一鎖，直接出國了。

　　這一轉悠，就是小半個月。

　　這個時候聽李謙問起來，她的身子緩緩地歪在靠背上，笑瞇瞇地說：“很好啊！巴黎，米蘭，馬德里，都去轉了轉，覺得很有意思，拍了很多照片。還特意去了一趟挪威，真的是…那種空曠的感覺，太美了！”

　　鹿靈犀可是攝影大拿！

　　說起來，李謙和傅學隆的很多攝影技術和技巧，都是她手把手傳授的，于是李謙聞言當時就眼前一亮，“拍了不少照片？”

　　鹿靈犀點頭，“嗯。”

　　李謙笑道：“那回頭一定要洗出來讓我看看。借你一雙慧眼，帶我從另外一個角度看看那些城市和那些地方。”

　　這個馬屁拍得叫鹿靈犀特別舒服，她也不謙虛，點點頭，說：“好！回頭洗出來送你一份。”

　　頓了頓，她又忽然道：“在巴黎的時候，我知道你的酒莊就在法國南部的一個葡萄產區，想去逛逛來著，后來一想，那邊的人我都不認識，你又不在，我要是想過去住兩天，還得給你打電話，就算了。”

　　李謙笑了笑，道：“你想去住，回頭我讓人跟那邊打個招呼，把你的信息傳給那邊，以后你想去就隨時都可以去！”

　　鹿靈犀笑了笑，看他一眼，過了一會兒才說：“那我就謝謝啦！”

　　李謙笑道：“不謝！想辦法拉攏住你們這些已經紅了的大導演大演員，盡量籠絡你們，免得你們時刻想著跳槽，是我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啊！”

　　鹿靈犀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來。

　　“籠絡我？就你這樣？”她搖頭，一副想笑的樣子，“我可沒感覺出來你什么時候籠絡我了！”

　　李謙叫屈，“你說要拍電影，我別管多忙，都乖乖的跑去給你拍戲，聽你指揮，你說想去我的酒莊里住幾天，我恨不得趕緊把酒莊雙手奉上，隨便你住，你想要我就送給你，這還不算籠絡？”

　　聽李謙故意搞怪似的獻殷勤，鹿靈犀不由得笑起來，她擰開水瓶喝口水，然后才道：“那都不算籠絡！都是你刁買人心的手段罷了！萬惡的資本家！”

　　李謙無語。

　　這個時候兩人對視一眼，似乎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什么，隨后就都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鹿靈犀小聲問：“我聽說，公司要搞工作室了？”

　　李謙點頭，神態冷淡下來，緩緩地道：“搞吧，大勢所趨。我也向來都不是食古不化的人，順應潮流嘛！”

　　鹿靈犀想到回來之后聽秦晶晶和廖敏所說的那些傳言，尤其是“李謙刻意打壓周寶山”之類的，但猶豫了一下，她卻還是決定不說了。

　　且不說李謙做事肯定有他的考慮，單純只說有一個齊潔擺在那里，這種事情肯定是經過各種考量的，她不認為自己拍了兩部電視劇，又拉著李謙拍了一部電影，就夠資格對公司的運營有什么提建議的權力了。

　　但這個時候，李謙卻主動地說道：“我知道，最近公司里也好，業界也罷，傳言紛紛。說是我故意打壓馮必成和周寶山，大家都覺得，無論從哪個層面來看，公司要開工作室，他倆都應該是夠格了。馮必成么，我沒打壓他，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的，考慮到他們家老爺子已經有了一家工作室，第一批沒他也可以讓他避避風頭，我就同意了。至于周寶山…我的確就是在打壓他！”

　　頓了頓，似乎是就此牽起了話頭，李謙就干脆繼續說道：“但我只是希望他能借這個機會冷靜一下，好好想一想我跟他說的那些話！我以為他會想明白的，但是沒想到，他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

　　說到這里，他面露冷笑，“至于說什么我在逼他跳槽，呵呵，這說法是誰有意傳播起來的，我不得而知，不過，都已經傳到我耳朵里了，可見他們真是憋足了勁兒的在搗鼓這事兒。其實，要不是周寶山表現得還算老實，至少表面上還算老實，而我又向來不愿意與人為難，輪不到他們在背后上躥下跳的蹦跶！”

　　說到這番話時，李謙忽然的一臉殺氣。

　　即便是跟他認識了快九年，而且彼此很多相處經驗的鹿靈犀，都極少見到他這樣的一副表情——他向來都是個謙和低調、與人為善的性子。

　　忽然，她伸出手去，拍拍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說：“別生氣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外人知道他是個國際巨星，但你知道的，他只是個空架子。”

　　李謙訝異地瞥了她一眼。

　　然后，他裝作沒有看到鹿靈犀放在自己手上的小手，嘆了口氣，猛抽一口煙斗，吐出滾滾的煙氣來，道：“他如果要跳槽，我既不意外，也不會傷心，我只是很傷心，當初我特意跑過去規勸他那一次，他居然完全沒往心里去！”

　　鹿靈犀抿起嘴唇。

　　最終，李謙還是又搖著頭，嘆了口氣，“眼界太窄，只能看得到自己眼前的這一塊兒，真是沒辦法。”

　　鹿靈犀抿嘴，笑了笑，收回了手。

　　李謙又抽口煙，然后才道：“不說他了。且走著看吧！”說話間，他收起煙盒，裝進兜里，道：“走吧，回攝影棚。”

　　鹿靈犀愣了一下，忽然叫住他，“哎，你是不是該問問我干嘛來了？”

　　李謙停手，訝然地看著她，“你不是來探班嗎？”

　　鹿靈犀無奈地面露苦笑，“大老板，你是不是拍戲拍糊涂了？這都六月了！提醒你一下，六月！”

　　李謙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不由得面露苦笑。

　　他又重新坐踏實了，道：“好吧，還真是沒往那上頭想。《秋天的童話》馬上要上映了哈？害怕了？”

　　鹿靈犀聳聳肩，“我片子拍的那么好，又有大師出手指導后期剪輯，而且還是你跟晶晶主演的，你說，我會害怕？”

　　李謙挑了挑眉毛，笑起來，“那你這一趟跑過來是為什么？”

　　鹿靈犀道：“宣傳啊！宣傳！我知道你忙，但抽時間發條博客什么的，先幫電影預熱一下，順便號召下你那影迷和粉絲，總行吧？”

　　李謙點點頭，“那當然沒問題！”

　　頓了頓，他道：“我回頭抽時間寫點東西，回顧一下拍攝期間的趣事，發出去，幫電影先預熱一下。至于宣傳什么的，你是知道的，我不管是做導演還是做演員，向來不參與那些。…太磨人了。”

　　鹿靈犀笑道：“知道！別人都是唯恐不出名，但你就是向來討厭自己名氣太大的。我知道！”

　　李謙聞言再次笑起來，道：“放心吧！宣傳的事情，該怎么跑怎么跑，咱們跟各家衛視關系都很好，你也好，晶晶也好，跟影迷的關系也都很棒，沒人會刻意為難你們。至于票房，就更是不用擔心，賣什么樣就是什么樣！”

　　鹿靈犀笑笑，道：“有你在，我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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