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十年第一

　　華夏電視臺一號演播大廳的舞臺上，主持人已經登臺，開始說起了臺詞，但鏡頭卻并沒有如往常那樣第一時間就切給他。

　　普通觀眾聽不到的是，此刻在后臺的導播音頻里，有一個聲音正在大聲地喊，“十二號，臥槽，跟你說過多少次，給我蹲低點兒，對，要仰角，收點兒焦…你他.媽拍花了，臥槽，你是干這個的嗎？怎么排練的？”

　　而此時，出現在電視畫面上的，是守候在舞臺下場通道處一臺攝像機所拍攝到的畫面，四大美人樂隊的五名成員正從舞臺上依次走下來，廖遼看見攝像機，還特意笑笑，擺了擺手，其他幾個人也都知道此刻還在拍攝區域，雖然明知道已經下場，導播應該是把畫面切走了，但面對攝像機，還是面帶笑容。

　　他們不知道的是，導演組臨時決定，在導播那里，要求電視畫面必須一直跟到五個人徹底離開后臺——所以，全國上下十億觀眾，清楚地看到五個人依次快步通過了這一段通道。

　　“七號，注意，對，就要這個背影，給我保住焦，對，好，漂亮，收了…”

　　另一臺攝像機捕捉到，五個人的背影終于徹底地消失在了黑暗中，這時導播才急忙把畫面切回到了主持人身上，而這個時候，主持人的臺詞，已經快說完了。

　　這在春晚的舞臺上來說，是相當罕見的情況，但偏偏，此刻電視機前的觀眾，卻絲毫沒有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對。

　　明明只是一個下場而已，從他們下場，一直到背影徹底消失，加在一起足足有二十秒鐘的時間，電視畫面始終切給他們，很多觀眾的視線就一直都不舍得離開屏幕，死死地追著他們的笑臉和背影。一直到畫面再次切回到主持人的身上，如果此時有測量的話，大約會發現，此刻全國各地無數個家庭里，他們分貝值突然一下子就高了起來——稱贊、議論、嘆息，各種聲音，甚至已經壓過了電視機里主持人的聲音。

　　下一個節目已經很快開始，但此時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壓根兒就沒去關注那是什么節目，似乎是仍舊沉浸在剛才的節目里，尚自無法自拔，于是控制不住地，跟身邊的人聊起了與剛才有關的一切。

　　而此刻，在青州府李家村，當電視畫面被切回到主持人身上的那一刻，李謙的弟弟妹妹們忍不住就紛紛地說：“我哥剛才唱的歌真好聽！”李謙的二嬸當時就笑著道：“那是！你也不看看那是誰，那可是你哥！”

　　李爸李媽都呵呵地笑，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倆反倒是覺得不好說什么了。

　　徹底離開了攝像區，幾個人紛紛地摘掉返麥，各自松了口氣的同時，忍不住低聲談笑起來——剛才李謙跑了兩次調，而且《飛得更高》中，或許是因為他唱得太賣力氣了，有一次還差點兒破音，幸好他自己及時收住了。

　　當然，大家誰也別說誰，基本上都出錯了。

　　一共只有兩首歌，郁伯俊就錯了三個和弦，這種錯誤率，簡直令人發指，《曾經的你》的第一個A2段，曹霑的貝斯進晚了…哦，對了，真要說表演的水準和質量恒定如一的話，不得不說，還是要數王懷宇。畢竟是常年登臺做演出的，而且還都是專業級的演出，所以，這一次，他居然一點兒錯都沒出。

　　說說笑笑間，幾個人已經遠離了演播大廳，甚至連那邊的絲毫動靜都聽不到了，隨后，走到前頭的郁伯俊伸手一推，休息區走廊就在眼前。

　　但這個時候，他卻突然一下愣住了。

　　大家都是剛下臺，還在那種表演的興奮狀態中，反應就顯得有些后知后覺，可即便如此，隨著面前的通道大門被推開，面前的一幕，還是讓大家第一時間就為之愕然，并隨之停下了談笑。

　　休息區，一條長長的走廊，至少有數十、近百人，排成兩列，分別站在走廊的兩側，此刻，隨著大門被推開，正紛紛面帶笑容地扭頭看著他們。

　　觸目所及，周嫫、謝冰、王靖雪、孫若璇、周曄等人，皆在其中，但還有更多的人，要么是最近在后臺剛認識，基本上沒什么交情，要么就是干脆沒有絲毫印象…綜藝部的主任趙一谷居然也在，就站在人群之中。

　　片刻的安靜，隨后不知誰第一個，掌聲突然就響了起來。

　　李謙和曹霑等人仍在愕然中。

　　要說讓他們相信自己的人緣兒已經好到了當下這個地步，打死他們都不會相信這是真的！夾道歡迎么？或許周嫫和玫瑰力量啊，周曄啊他們，是肯定愿意過來迎接一下的，但其他人…可就不知道為什么了！

　　此時，五個人就這么站在門口，一臉懵逼地看著大家。

　　掌聲不停歇。

　　李謙的眼睛下意識地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人，目帶詢問。

　　但周嫫和謝冰、孫若璇她們，卻只是一個勁兒的鼓掌，都是一副含笑不語的模樣。

　　這個時候，反倒是老趙趙一谷，見五個人都懵了，就笑著道：“恭喜你們，我是從導播室過來的，就在剛才，《曾經的你》的高.潮部分，節目的收視率已經達到了83！近六年來的最高！”

　　幾個人這才恍然大悟。

　　這個時候，很多相對陌生的面孔上的那一抹崇拜與仰望的眼神，也終于開始變得真切可感起來——原來是因為這個。

　　于是，李謙和曹霑他們一臉的興奮，紛紛雙手合十，“謝謝，謝謝大家！”

　　就在這個時候，身后傳來腳步聲，然后，本屆春節晚會的總導演馮凱歌出現在眾人面前，大聲笑道：“數據出來了，一直到剛才，最高達到了88，十三年來的最高值！”

　　嘩的一聲！

　　本以漸次消歇的掌聲，突然就又再次響起來。

　　“謝謝，謝謝！謝謝大家！”

　　李謙雙手合十，一再致謝。

　　節目開始前還一臉忐忑的馮凱歌，此時激動地滿臉通紅，竟是罕見地拍了拍李謙的肩膀，“巨大的成功啊，恭喜你們！”

　　節目收視率在十一點半之后突破80，對于近些年來因為國內的娛樂方式越來越多，從而導致收視率一再滑坡的現狀而言，已經算是成功，達到88的最高值，即便是對于向來都是收視巨無霸的春節晚會來說，也可以算是空前的成功了！

　　要知道，這個成功，可并不是屬于四大美人樂隊自己的，它對于總導演馮凱歌，以及整個的這一屆春晚導演組來說，都是一筆足夠光輝的履歷！

　　而收視率達到88，意味著就在今晚，就在剛才，全國上下很可能有超過五億的人口，收看到了四大美人樂隊的表演，這對于李謙和曹霑他們來說，乃至于對于整個的國內搖滾樂來說，其意義之重大，當然更是怎么夸張都不過分！

　　所以，當趙一谷帶著《曾經的你》的收視率過來，找到了周嫫和玫瑰力量他們，并因為他們的談話，吸引到了周圍其他房間里的演員，很快，就形成了當下的這個情況——數十上百的春晚演員，夾道歡迎四大美人樂隊的歸來！

　　如果此前還會有人心有嫉妒的話，那么現在，面對這樣沖破天際的收視率，所有人都不得不為之嘆服。

　　四大美人樂隊的春晚首秀，毫無疑問，已經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巴黎。

　　當下一段節目開始了，謝銘遠才笑著道：“很成功！”

　　謝金順老爺子點了點頭，手比劃著，片刻之后才道：“這一點他比你厲害！”

　　謝銘遠點點頭，笑道：“他是個心里清楚、做事也清楚的人，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表現，似乎就是那種傳說中的生而知之吧！他總是能夠很準確地拿捏好文藝性和商業性、流行性之間的那個分寸。”

　　謝老爺子聞言神秘地笑了笑，扭頭道：“有個人站出來逼他一下，我覺得挺好，這不，就拿出新東西來了！”

　　謝銘遠聞言呵呵一笑，頓了頓，才道：“不過我倒是覺得，或許第一首《曾經的你》還行，老肖這個明白人，肯定會明白那首歌的份量，但第二首《飛得更高》嘛…雖然咱們都知道，這種流行搖滾，肯定是受眾基礎最大的路子，但老肖他們，卻未必會放在眼里啊！”

　　謝老爺子聞言繼續神秘一笑，“賣銷量，他們早就不行了，別說現在，擱到十年前，李謙的這個路子，也未必會輸給鼎盛時期的飛翔，何況現在！至于說到別的嘛…你剛才不是說，李謙總是能拿捏好分寸嗎？這首《飛得更高》把流行性做好了，做到了十足，那么專輯里，就應該會有把文藝性也做到十足的東西吧？”

　　謝銘遠聞言眨眨眼睛，笑了起來。

　　“如果不出所料…應該是。”

　　說完了，父子倆相視一笑。

　　電視機里，春節晚會仍在繼續。

　　肖愛國在客廳里來回的走。

　　肖老爺子終于忍不住了，喊他道：“你坐下，轉什么轉，你轉的我頭暈。”

　　肖愛國扭頭看看自己的老爸，突然道：“得，我不陪你喝酒了。”

　　說話間，他深色激動地走向門口，簡單地把拖鞋一踢，從衣架上扯下自己的羽絨服來，褲子也沒換，蹬上大頭皮鞋，就要出門。

　　肖老爺子詫異地扭頭看著他。

　　他老婆還沒睡呢，此時也看著他，“這么晚了，你干嘛去？”

　　羽絨服披上，他抓過鑰匙塞進口袋里，隨口回答著，“到工作室去一趟。”然后開門就走。

　　砰地一聲，沒等人問第二句，屋門已經關上。

　　肖愛國的妻子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

　　老爺子抿抿嘴唇兒，也嘆口氣。

　　頓了頓，他道：“我生的，你嫁的這個家伙，就是個瘋子啊！”

　　他老婆無奈苦笑。

　　片刻后，她搖搖頭，理解地道：“最近他的壓力一直很大，現在這個樣子，大概是有靈感了？”

　　老頭兒攤攤手，回頭繼續看電視。

　　還在樓道里，手機就突然響起來。

　　肖愛國掏出手機，也沒看是誰就接通了。

　　“喂，老肖，剛才那小子的節目，看了吧？”

　　一聽聲音，肖愛國就知道是耿樂，于是下意識地點點頭，回答道：“看了，我正準備往工作室去呢！寫點東西。”

　　耿樂聞言愣了一下，然后滿是驚喜地問：“有靈感了？”

　　肖愛國“嗯”了一聲。

　　于是耿樂哈哈地笑了起來，“跟你說，我都想寫點東西了，就他們那什么《飛得更高》，那什么玩意兒那是！等咱們的專輯出來，指定分分鐘滅了他！”

　　肖愛國走出樓道，解了鎖，鉆進車里。

　　想了想，他倒是沒有著急發動車子，而是對電話那頭的耿樂道：“流行搖滾嘛，他一直都很擅長做流行這一塊兒！不過，那首《曾經的你》還是有水準的，咱們誰也別小瞧誰，大家都把十八般武藝拿出來就是了。”

　　“呦，老肖，難得呀，最近這段時間，這是我第一次聽你說話那么有信心。看來你現在這靈感小不了！”

　　肖愛國腦中轉動著思緒，同時笑道：“也不是，是此前我一直覺得別扭的地方，剛才突然想通了，就是改一下的事兒。”

　　電話那頭，耿樂笑道：“那得嘞哥哥，你先去忙啊，我回頭帶上酒肉，叫上幾個小丫頭，咱好好樂呵樂呵！”

　　肖愛國聞言，臉色突然就沉下來，過了半天，才道：“樂兒，我再叮囑你一遍，女人，你他媽愛睡幾個睡幾個，只要你不玩強.奸，國家都管不著你，我才懶得費那個心思，但是那玩意兒，不要再碰了！”

　　頓了頓，他又道：“至少，在咱們的專輯做完之前，你他媽不要再碰了，否則，別怪哥們不講義氣！”

　　電話那頭，耿樂渾不在意地笑笑，“嗨，想什么呢，我早就不碰了，放心！”

　　肖愛國拿著電話，猶豫了一下，臉色陰沉依舊，但有些話，卻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片刻之后，他只是道：“掛了。”然后就掛斷了電話。

　　車子啟動，暗夜之中，燈光打出很遠。

　　此刻的順天府內，無論大路小路，都是罕見地車跡全無，荒涼冷清到全然不像是那個繁華的大都會。

　　肖愛國的車子開得很快。

　　把剛才心里的些許陰影很快忘掉，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快要隨同車子一起飛起來了！于是，他一邊雙手緊緊地把住方向盤，一邊忍不住自己嘟囔道：“銷量不好說，但口碑，你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