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時間差
松江府，青浦機場。百度搜索给力文学网
一輛商務車離開機場之后，高速駛向松江府市區。
車內，齊潔神色疲憊、原本明亮的雙眼，此時不但有些黯淡無神，且帶著根根血絲，可即便如此，她仍舊聚精會神地翻著手里的資料，一邊看，一邊拿筆圈圈點點。
車內還有三人同行，其中黃文娟就坐在齊潔的身邊。
這時候，車行甚速，但要趕到松江府市區，還要三四十分鐘，黃文娟就忍不住勸道：“齊姐，還是先別看了，要不，你稍微睡一會兒吧，待會兒到了我叫醒你！咱們就算再急，也不差這路上的一會兒工夫不是？”
齊潔扭頭看看她，笑了笑，道：“我沒事兒，回頭忙完了這邊，咱們還要出去跑呢，西北，東北，西南，還有好多好多的省份都沒談，這些資料，我必須多看幾遍，確保做到了然于胸，到時候選擇哪家公司、怎么接洽、見了人家該怎么談、底線是什么，才能做到心中有數，才能保證既談得成，又能爭取到最好的條件。”
黃文娟勉強笑了笑，說：“可是，那也不缺這半個小時的功夫吧？你看你最近都累成什么樣了，我姐派我跟著你，就是讓我負責盯著你的，這要是等咱們回去了，我姐一看你都這樣了，還不得給我一通好訓啊！”
齊潔笑笑，搖頭，揉了揉疲累已極的眼睛，卻還是道：“我真沒事兒！我自己的身體，自己心里有數，你放心吧，啊！對了，連著這些天跟著我到處跑，把你給累壞了吧？你睡會兒吧，待會兒到了，我叫你！睡吧！”說完了，她還扭頭對坐在后面的兩個人道：“你們也睡一會兒吧。都累壞了，到地方了我叫你們！”
黃文娟無奈地看著她，然而齊潔已經回過頭去，重新捧起了資料。
又是這樣。
而且最近這些天來。幾乎每天都是這樣。
事實上，自從確定了工作室自己做發行之后，負責總攬此事的齊潔，就開始了她讓人吃驚的過程——誰也不知道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收集的、又是怎么收集的，總之。當李謙終于決心自己做發行了，她一下子就拿出了厚厚一大摞的資料，里面收集了全國各省、市，甚至具體到府一級的各大大小小的銷售商和代理商。
然后，申請注冊成立新的發行公司的資料，她也早已備齊，直接就遞了上去。然后，她都不等新公司的審批流程走完，就已經把廖遼的新專輯《感恩的心》的發行申報材料留在了工作室，然后自己帶上人就出發了——同樣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她是什么時候做的。
而現在。當公司里跟著她跑發行的幾個人還在爭論到到底是要把訂單交給索尼、華歌還是信達的唱片灌制工廠來生產的時候，齊潔卻直接拋出一句，生產廠商她已經提前打過電話溝通過了，基本條件也已經差不多談妥了，還差一些具體的細化條款，需要具體再見面談一談，然后就可以簽合約下生產線了。
但是隨后，她卻帶著人直奔松江府。
因為她說，工廠在這里。
初時大家都很不解，但齊潔把文件包中的一份資料拿出來。讓大家傳著一看，所有人這才突然發現，原來就在去年秋天，松江府這邊竟然已經成立了一家新的音像制品生產公司。而且他們居然擁有除索尼、華歌和信達之外的國內第四條cd生產線——而且就在半個多月之前，這家工廠已經正式投產了。
他們的生產能力完全沒有問題，甚至據說標準生產能力，比華歌還要高了20，而且他們是新公司、新生產線，又遠在松江府。所以雖然開業了、生產線也已經正式投入使用了，但是可想而知，生意還并沒有真的打開，生產線估計還處在試生產階段。
一開始，有人不解。
但齊潔解釋說，這是咱們工作室的第一張專輯，李金龍和孫美美兩位經理，在此前都已經說到過，一定要注意不能讓唱片提前泄露——對于一張唱片，尤其是像廖遼這樣著名歌手的唱片來說，提前泄露歌曲，就意味著盜版將會與正版同時、甚至是比正版還要早就能夠上市，那對于唱片最終銷量的打擊，將是致命的！
所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最初，齊潔甚至考慮過把廖遼的這張新專輯交給一水之隔的韓國或者日本的公司去生產，然后裝集裝箱運回來的，只是后來考慮到要交給異國的公司代工，程序實在是太過復雜繁瑣，一旦這么做，就算能走通，也肯定會遷延日久，最終導致廖遼的新專輯發行的計劃被迫延期，這才作罷。
而即便是被迫無奈只能從索尼、華歌和信達三家選一的情況下，她也已經做好了到時候跑到人家生產線上去死守著的打算。
一直到，她突然發現國內居然還有第四條cd生產線。
于是，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說句實話，她是寧可拿出更高的生產費用，也肯定會把訂單交給松江這邊這家新工廠的。
更何況，對于這家新成立的、名叫鳴凰的音像生產公司來說，齊潔的電話打過來，簡直就是為他們送去了一筆意外之財，他們不但愿意按照相對較低的價格接下訂單、讓自己的生產線先運轉起來，同時，對于送來這樣一份高達五百萬盒磁帶和一百萬盒cd的李謙工作室，更是無比重視，對于工作室要求完全保密、封廠生產的要求，也是一口就答應下來。
所以，才有了齊潔的這一套松江之行。
此時，當齊潔所乘坐的商務車在去往工廠的路上時，順天府那邊，拿著專輯母帶的李金龍，估計也已經登上了飛機，大概幾個小時之后，當這邊合約談妥了，那邊母帶隨后就會送到！
高速公路上，車輛飛馳。
齊潔正專心的看著資料，卻突然有點走神。然后，她放下資料，扭頭看向車窗外，不知不覺就嘆了口氣。眉頭微微地擰起來。
注意到她的動靜，黃文娟不由得問：“齊姐，怎么了？”
齊潔扭頭看看她，笑笑，有些疲憊地揉揉自己的太陽穴。道：“咱們現在別的都好說，發行那邊再難談，只要有利可圖，咱們終歸是能慢慢談下來的，頂多也就是渠道大小有差別，會影響到一些終端銷量罷了！但是生產…唉…”
她嘆口氣，不說話了。
黃文娟有些納悶地看著她，問：“生產怎么了？您找到了這家公司，不是都談好了？這不挺好的？到時候就像你說的，咱們輪班守在生產線上。還能出什么事兒？”
齊潔笑笑，扭頭看著黃文娟，道：“你以為只要咱們愿意守著就行了？我查過資料的，說到底，連cd的技術和技術標準，都是索尼創立的，所以，不管哪國的公司，要進cd的生產線，肯定優先考慮索尼的。咱們談的這家公司也是如此。更何況，他們剛剛開業沒多久，我估計，甚至連索尼那邊過來培訓的人都沒撤呢！就算咱們守在生產線上。人家要是想偷，肯定還是有的是辦法可以把專輯內容給盜走。”
“所以，咱們這一次，其實就是要打一個時間差，必須趕在順天府那邊的那些唱片公司還都沒有發覺的時候，就把生產這一步走完。否則的話，那邊甚至都不需要過來人，只要幾個電話，咱們的專輯就有可能會提前泄露了。”
黃文娟聽得皺皺眉頭，有些不信，“那么邪？”
齊潔笑笑，不語。
然而黃文娟又忍不住追問：“那…就算是咱們這次順利的生產完了，也運回去了，等到下一次呢？潤卿姐的專輯不是隨后就要發行？到那個時候，人家肯定已經知道咱們是在松江這邊下的訂單了，到那個時候，豈不是還是會很容易泄露？”
齊潔點點頭，卻又搖搖頭，道：“以后，或許會泄露，或許不會，但即便到時候泄露了，其意義，和這一次也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頓了頓，她堅定地道：“因為這是咱們工作室的第一張專輯，只許勝，不許敗！更不能出現專輯提前泄露這樣的事情！”
黃文娟想了想，緩緩地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個時候，車子已經開始駛下高速公路，繁華的松江府市中心，馬上就要到了！
4月13日，明湖文化公司通過審批，正式注冊成立。
4月14日，明湖文化公司向相關部門正式遞交材料，申請全國發行牌照。借郁伯俊的力，這家公司幾乎是沒有浪費一天的時間，在僅僅四天之后，就拿到了這張肯定會令很多唱片公司都垂涎不已的發行牌照。
4月15日，齊潔離開順天府，直飛羊城機場，開始了艱難的發行談判之路。
4月24日，廖遼新專輯《感恩的心》后期處理徹底完成，并做好了母帶。
4月25日，明湖文化公司正式將《感恩的心》送審，并申請全國發行和銷售的批號。
5月1日，同樣是借了郁伯俊的力量，《感恩的心》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通過了文化部門的審核，并拿到了生產批號和發行批號。
5月3日，齊潔從長沙府乘飛機直飛松江府。同日晚些時候，李金龍帶著專輯母帶，在順天府那邊也登上了飛機，直飛松江府。
5月4日，明湖文化公司與鳴凰音像生產公司正式簽署代工合約。同日，鳴凰音像生產公司正式封鎖車間，開始封閉生產。
這一切，都快到了令人目迷眼花。
一切，都快到了像是一場戰爭。
而事實上，對于初初涉獵發行的李謙工作室來說，這一切之所以能做到幾乎沒有耽擱絲毫的時間，一方面是因為有郁伯俊的關系在官面上幫忙推動，使得在相關審批和程序上，幾乎是一路綠燈，完全沒有受到絲毫的刁難和阻滯，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齊潔早就已經用心地搜集和整理出了與發行相關的全部資料！
于是，就在順天府這邊的各大唱片公司還在紛紛打聽齊潔的去向，而已經明白了李謙工作室要自己做發行的諸如索尼、華歌等大公司則在紛紛打探《感恩的心》的訂單花落誰家之時，幾乎沒人想到。《感恩的心》這張專輯，已經由齊潔親自帶著母帶，趕到了松江府，并且順利地上了生產線。
可即便如此。齊潔還是寧愿放開讓她心心念念的發行，也堅持守在工廠，幾乎是一刻不離的盯著，誰都拉不走。
日夜加班之下，僅僅只用了七天多的時間。《感恩的心》全部生產且裝箱完畢，由公司提前談好的運輸公司裝車，直接拉回順天府。
而齊潔，也同樣隨車而行，一直到把這批生產好的唱片安全的運送到順天府那邊已經租賃好的倉庫里，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而直到這時，一直都在納悶為什么李謙工作室還不把廖遼這張新專輯下生產線的各大公司，才開始漸漸得到了從南方傳回來的消息，這時他們才吃驚地發現，原來《感恩的心》不但已經拿到了生產批號、銷售批號。甚至已經完成了生產！
這個時候，把這些唱片安置到倉庫之后，齊潔又是馬不停蹄，甚至連家都沒有回去一趟，跟廖遼也只是在倉庫見了一面，跟李謙更是干脆連面都沒見，隨后就在一個多小時之后又登上了西去的飛機。
這一次，她的目標是西北幾省。
“生產完了？”
“是，據松江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一共是五百萬盒磁帶和一百萬盒cd。日夜加班，只用了不到八天，就已經全部下線。而且據說，這八天的時間里。工人三班倒，但那個齊潔，卻是從頭到尾都守在生產車間，一分鐘都沒離開過。現在…等我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們已經把東西都拉回來了，據說就放在長春路那邊的租賃倉庫里。”
黃達仲聽得有些愣。又有些不能置信。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不由得一屁股坐回老板椅上，緩緩地道：“看來，他們這是從一開始就在防備著呀！好計劃，好計劃呀！連我都忘了松江又添了條生產線的事兒，他們居然直接就奔那邊去了！”
說到這里，他先是嘴角抽動地冷笑著，旋即變得有些歇斯底里，憤怒地一拍桌子，大聲吼道：“可是那李謙是個神仙嗎？他一個小屁孩，就算做音樂做得再好，他又怎么可能懂這些事情？”
孫學銘聞言，小心翼翼地道：“可他們那邊，除了李謙，還有廖遼和何潤卿，還有李金龍和孫美美呀，就算李謙不動，但他們這幾個人，肯定懂！既然懂，那他們肯定會給李謙提醒的！另外…我聽說，這些事情從頭到尾，真的是那個齊潔在做，據說李謙就只是參加了一下他們的發行會議而已，從那之后就再也沒有過問。”
黃達仲聞言，眼角抽動，忍不住擺手道：“什么廖遼，什么何潤卿，還有什么李金龍，還有那個什么孫美美…是，沒錯，他們都在這個圈子里呆了不短的年頭，肯定知道要防備母帶泄露的事兒，但是我不信就憑他們這一幫從來沒做過商業的人，能想到這樣完善的計劃！啊？不露聲色呀，連生產都已經做完了！這是一個小屁孩和一幫除了音樂屁都不懂的人能想出來的辦法？至于那個齊潔，就更不可能！一個小小的國文教師，你指望她一年就變成女強人？可能么？這肯定還是李謙的主意！可問題是…李謙怎么可能想到這種主意？”
孫學銘無法回答，就干脆不說話。
過了足足好幾分鐘，黃達仲這才嘆了口氣，神色略微好看了些，卻是忍不住皺著眉頭，說道：“看來他們那邊想要自己做發行，絕對不是臨時起意的，肯定是早就開始做準備了！你瞧，他們那個什么明湖文化公司，從注冊成立到拿到發行牌照，據說只用了不到一周，然后生產批號和銷售批號，也只花了不到一周！這要是臨時起意，可能么？”
“哦，對了，還有，現在回想，我覺得當初那個齊潔到處跑著談判，估計也是在掩人耳目！只是在迷惑咱們的視線罷了！”
孫學銘還是不說話。
黃達仲抬頭看看他，擺擺手，說：“你出去吧，讓我自己想想。肯定還是有辦法的，我要好好想想！我一定要攔住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就這么輕易地就把專輯賣出去！絕對不能讓他們打響這第一炮！”
孫學銘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黃達仲坐在老板椅上，思考了足足十幾分鐘，然后才突然眼前一亮，伸手就拉開抽屜，抓起一把名片，翻了翻，找到其中一張，然后伸手就抓起了電話。
“喂，童總嗎？哈哈，我是華歌的老孫哪！…哈哈，也沒別的事情，這樣，晚上我請客，咱們見了面再詳談，如何？…哈哈哈，好，你放心吧！…”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