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謙笑笑,手掌向下壓了壓,對王靖露示意沒事兒,然后才起身走出米粉店的店門,站到街旁,笑著說:“這得是有多傻的人,才能想得起這個回目來?他們準備怎么抵制我?”
齊潔說:“廖遼聽到這個說法之后的反應跟你差不多,也是笑,也是說那些人太能胡扯,她說只要你的作品在哪里,沒有任何人、任何公司能夠抵制你、封殺你,至于合作的價格,那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事兒了。”
李謙聞言聳聳肩,廖遼把他想說的話基本說完了。
但是齊潔隨后說:“不過,這個事兒我仔細分析過了,我覺得,你還是要小心點,很多時候,很多流言乍一聽都是很荒誕的,完全經不起任何理智的推敲,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就是這些看似荒誕的流言,一旦流傳起來,會對你以后的發展產生很多意想不到的阻力的!”
頓了頓,似乎是怕李謙不在意,她又特意解釋道:“就像我們做老師的,我剛入行的時候,我爸就跟我說過一個道理,其實很多所謂知名教師,他的授課能力,并不一定就比普通老師高到哪里去,問題是,他可能某一年的確是教的不錯,或許是因為方法用對了,也或許是趕巧了碰上了一班好學生,總之,他的成績出來了,于是大家就都說,某某的課上的好,等到下一屆、下下屆學生,在學校里一打聽,哇,原來我們的老師那么厲害,那這些學生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個老師教得好,下意識的他就用心聽,這樣一來,可能本來普通的,也變得不普通了,不知不覺的。這個老師身上就好像是多了層光芒似的!反過來的例子,也照樣成立!所以我就覺得,這個道理擱到你們娛樂圈也一樣可行?”
道理很淺顯,但齊潔這個新晉的經紀人剛入行不過一個月。就已經能夠學會活學活用,甚至還反過來把這些道理掰開揉碎了給自己聽、唯恐自己不當回事,李謙還真是有些小驚喜的感覺。于是頓了頓,他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么。你的意思是?”
齊潔那邊稍微停頓了片刻,然后,她說:“要跟你匯報的第二件事就是,今天上午,我接到了金曲獎評選委員會的電話,對方問我你到時候會不會出席金曲獎的頒獎晚會。”
李謙聞言微微愣了一下,但前后句結合,他很快就鬧明白了齊潔的意思。
于是,想了想,他問:“你是怎么回答的?”
齊潔說:“我當然說要問一下你的意見。然后再回復他們。”
李謙點了點頭,緩緩地吸口氣,在路邊緩緩地踱起步子來,“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去出席一下頒獎晚會對吧?”
電話那頭靜了片刻,齊潔說:“是。”
李謙想了想,問:“還有別的嗎?”
齊潔說:“雖然沒有任何人會公開承認,但是據廖遼告訴我的意思就是,你來了,不一定會獲獎。但如果你不來,那就肯定什么都拿不到。”
李謙點點頭。
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這是各大獎項默認的規則之一:你都不看重我,甚至都不來出席一下。我憑什么要把獎頒給你?拿我的熱臉貼你的冷屁股?
這個時候,齊潔又說:“另外,在電話的最后,我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來電話那人特意追問我今年是不是真的正在讀高三,還問我你是不是確定明年一定要考大學。并且讓我在得到你的肯定答復之后,在回電話的時候一并告知。”
李謙聞言“呵呵”地笑起來。
這個事兒,上午的時候曹霑已經說起過了。
怎么說呢,據曹霑說,金曲獎那邊是有這個傳統的,那就是,一般情況下,一旦當某個人獲得了最佳作曲這項大獎,那么華夏音樂學院就會發出邀請,邀請獲獎人成為華夏音樂學院的客座教授。說到這件事的時候,曹霑大概并沒有想到自己會不會去順天府參加頒獎晚會的問題,所以他當時是笑著說,如果自己能獲獎,就有可能成為歷史上最年輕的教授了。
而現在的話,如果結合齊潔轉述的那些話,金曲獎評選方的意思,也就很明白了。
如果李謙真的還在讀高三,而明年也肯定要考大學的話,那么,無論如何這個客座教授是別想要了,就算李謙去出席頒獎典禮了,最佳作曲到最后也頒給李謙了,這個客座教授人家也是不會給的——就算李謙最后考上的是順天大學這等名校,對于華夏音樂學院來說,難道我們的客座教授到了別的大學就只配做個學生?
這讓華夏音樂學院的面子往哪里放?
再怎么說,華夏音樂學院可也是國內音樂圈內的頭號學府呢,肯定是丟不起這個人!
所以,好吧,盡管在此前,李謙其實一直都挺淡定的,但聽到齊潔轉述的金曲獎評選方最后的那幾句話,一時之間,就連他也不免有些糾結起來。
客座教授哎?聽起來就覺得好拽有沒有?
上輩子的時候,李謙玩了一輩子的音樂,卻是既沒有收獲什么名氣,當然,也沒有什么多大的利益,等到這輩子,攜帶著那么大的優勢而來,要說利益,比如說發專輯、出歌、大紅大紫多多掙錢之類的,李謙還真是沒怎么特別看重,甚至對于金曲獎方面的榮譽,現在的他也并不著急,但說到客座教授這個蠻帶感的稱呼…他還真是有些難以免俗的心動了。
不過仔細想想,片刻之后,他卻又忍不住笑了。
什么要打破圈內的流言啦,什么不出席就拿不到獎啦,什么客座教授啦,歸結到一起,還不就是一回事?
盡管你有著大家都公認的才華,但是,你要想從這個圈子里得到名和利,那就必須加入進來,那就必須要遵循這個圈子的規則,按照游戲規則和所有人一起玩。大家才會把你認可為自己人,然后,流言不消而消,獎項早晚肯定可以到手。客座教授也不是什么事兒…
可問題是,自己當初堅持不出道是為了什么來著?
還不就是為了不受到娛樂圈本身那些規則的限制?想要活的更自由自在一些?
一個客座教授而已,就要改變初衷了?
在心里嘲笑了自己幾句之后,他對電話那頭一直在安靜地等著自己回話的齊潔說:“回答他們吧,第一。我要上課,所以我沒辦法也沒時間去出席頒獎晚會了,記得代我向主辦方道歉;然后,第二,我還太年輕,我不想就此結束自己扮嫩的時光,我還想繼續年輕幾年、做幾年學生,所以…我肯定會考大學的。”
電話那頭,齊潔的呼吸明顯緊了一下。
然后,她問:“你確定?”
李謙很肯定地說:“確定。”
深吸一口氣。齊潔說:“你知道你不來參加的后果是什么吧?如果你不來,獎項,我是說大家都認為你很有可能會到手的獎項,就會一下子沒了,就算你確實是很有才華,這一點不管是我,廖遼,還是音樂圈里的其他人,現在都很同意,沒有人會有意見。但是…你真的認為自己可以輕易的入選下一次,而且有那么大把握嗎?廖遼跟我說,不管是最佳作詞還是最佳作曲,尤其是最佳作曲。一旦到手,對你整個人在音樂圈的地位、影響力的提升,將會是不可想象的!而且,只要你得獎了,那些圈子里的流言,肯定就會有很多都不攻自破了。甚至于,據廖遼說,出席一次頒獎晚會,還能讓你很快就打破人際的瓶頸,一下子就會多很多圈內的人脈…這些問題,你都考慮過了?”
李謙笑笑,道:“我都考慮過了,你就按照我剛才說的給主辦方回復吧!”
猶豫片刻之后,齊潔似乎是嘆了口氣,卻依然說:“好的,我明白了。”
掛了電話回到米粉店里,王靖露也已經吃完了,正一邊擦嘴一邊掏錢包,見李謙進來,她就問:“誰的電話?怎么回事?剛才聽你說什么,抵制你?誰要抵制你?”
李謙笑笑,等王靖露付過了錢,兩人并肩走出小店,他才說:“齊老師的電話,不是跟你說過的嘛,她現在給我做經紀人…嗯,她來勸我出席一下金曲獎的頒獎晚會。”
王靖露聞言“哦”了一聲,也沒當回事,只是露出一副回憶的神色,說了句,“好像聽我姐說過,金曲獎頒獎晚會的邀請函是很難拿到的,她們去年就沒拿到。”不過她也就是隨口說了這么一句,很快就把這件事拋開了,只是興高采烈地說:“咱們去看電影吧?”
得到李謙肯定的答復之后,她高興得了不得,忍不住炫耀說:“我可是學過很多專業知識了哦,這次看完電影,我肯定能分析得比你還厲害!”
李謙哈哈大笑。
掛斷電話,齊潔無奈地沖廖遼攤了攤手。
廖遼哈哈一笑,“我說對了吧?他就是那么個人!什么得獎啦,什么客座教授啦,人家完全不當回事兒!套一句最近剛學會的話——丫丫呸的!哈哈,有時候你不得不服,肚子里有貨的人,就是這么有底氣,就是這么diao!”
齊潔無奈苦笑,“看你這意思,還挺佩服他的?要不,你也別去唄?”
廖遼聞言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縮縮脖子,搖搖頭,“我沒人家那么diao,也沒人家那么有底氣,金曲獎只要愿意把獎發給我,哪怕只是有可能,我都得巴巴地跑過去伺候著!”
說到這里,她不由得就嘆了口氣,腦海中有些畫面一閃而過。
那種濕濕的、熱熱的、柔軟的觸覺,那灼熱的鼻息、眨動的睫毛…咦…自己真的伸出舌頭舔他的舌頭來著?
想想都覺得好惡心啊!
不過,他是李謙啊,他就是diao啊,別人想舔還舔不到呢?對吧?
唔,這么自我安慰一下,心里明顯就不覺得那么惡心了。
只是,他自己并沒有注意到,此時的她,明顯是已經徹底沉入到了回憶之中,面帶桃紅、眼眸迷離…十足的一副思春少女的模樣。
幸好這時候齊潔已經忙著轉身給金曲獎方面回電話去了,并沒有注意到她這副傻樣。但即便是只剩自己沉浸在某種迷戀的情緒中,當整個人從那一陣恍惚中回過神來,當一切都被拉回到現實,強大如廖遼,還是忍不住微微地嘆了口氣。
“我比他們大六歲啊!”她恨恨地想,“六歲啊!實在是下不了手去搶哇!”
看著王靖雪打開了休息室的門,李金龍趕緊一步邁進去,還沒等門關上就趕緊問:“怎么樣,你妹妹怎么說?”
王靖雪有點茫然地抬頭看了李金龍一眼,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想了想,她說:“我妹妹說,他確定不會去。”
李金龍聞言有些失聲地問:“為什么?”
王靖雪晃了晃腦袋,覺得稍微好了些,仔細回想剛才的對話,跟李金龍說:“我妹妹就是這么說的,她說…她說李謙說的,只是兩個獎項而已,還不一定會不會給,他現在沒那么著急想拿!他只想安安生生的再上幾年學。”
李金龍聞言愣住,片刻之后,他忍不住撓頭,“只是兩個獎項…而已?這…你沒有把一旦得獎之后的好處跟你妹妹說清楚?還是你妹妹沒有轉述清楚?”
王靖雪肯定地說:“我肯定說清楚了,我妹妹那個記性,我又說得那么鄭重,她肯定不會漏掉什么,但李謙還是堅持不會來出席。”
李金龍聞言愣怔片刻,忍不住嘆了口氣。
片刻之后,他露出一個苦笑,想了想,攤攤手,“沒辦法,太有個性了!同時兩首歌提名最佳作詞,還有兩首歌提名最佳作曲,都完全不當一回事?難道他還想讓金曲獎主動給他把獎杯送到濟南府去不成?”
想起最近在公司高層之間流傳的那個小道消息,他不由得再次嘆了口氣。
看來,人家那個層面的想法,的確是自己理解不了的。
雖然還在打吊瓶,但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