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163章 紅袖添香,論道經邦

  二月二十四。

  西苑,萬壽宮,將將入夜時分。

  萬壽宮燈火通明,朱翊鈞坐在御案前,提著朱筆在最后一張試卷上圈圈點點。

  會試已經結束九日了。

  二月初九書經、二月十二論判詔誥、二月十五經史策,一共三場。

  至于放榜,就是這四五日之間了。

  禮部那邊,昨日就已經批閱完了四百名考生的試卷了,現在就等著皇帝親自把關的八位堂官子弟出結果了。

  正因為時間緊,朱翊鈞不得不加班加點辛勤勞作。

  不經意間就已經是晚上了。

  好在最后一張試卷批完,也就齊活了。

  不一會兒。

  朱翊鈞提起朱筆,畫下最后一個圈。

  他放下筆,雙手拿起這份試卷,輕輕吹了一口。

  審視片刻后滿意點了點頭,有種寫完作業的通泰感。

  他看了一眼還在旁邊的王家屏,還好是趕在落鎖前批閱完的,否則當值的翰林學士就得下班了。

  朱翊鈞將八份假模假樣糊了名的試卷,分作三沓疊放在桌案上。

  而后招呼王家屏走到近前,吩咐道:“王卿,將試卷送去禮部罷。”

  “左邊這一沓是朕點的貢生,右邊這一沓是差點火候落第的,讓禮部拆了糊名再合一合,看看朕有沒有走眼。”

  雖然只批了八個人的試卷,但朱翊鈞一絲不茍的敬業精神還是有的。

  王家屏聞言,默默上前,將兩沓試卷分開裝好。

  旋即又看著中間那一沓:“陛下,這是?”

  朱翊鈞聞言,順勢翻開中間這份試卷。

  他翻到某一頁,指著其中一處地方,輕輕敲了敲:“這是沒有避諱,被黜落的。”

  按制,沒有避諱而被黜落的考生,需要單列一榜,昭示清楚,所以朱翊鈞單獨分開,方便禮部區分。

  大明朝的避諱,其實并不嚴苛。

  說書人講西游記整天“俺老豬”、“俺豬老八”,從來不會有差役去找麻煩。

  甚至起名字跟皇帝重一個字也是可以的,只要不是兩個字都重名就行。

  但會試不一樣。

  作為最講經義的大典,自然是遵循原教旨主義的,春秋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

  不僅皇帝的名諱要避,父母要避,連大明朝也要避——還有一些特定的字條,都會在考前公示出來。

  其應對之法,如“改字法”、“改稱法、“空字法”、“缺筆法”等,已都是約定俗成的方式,也是考生必須掌握的項目。

  跟后世不能出現自己名字一個道理,考前三令五申的東西。

  是故,王家屏聞言,便不由一怔。

  堂官子弟怎么也是蔭身進的國子監,國子監考前往往都是三令五申這些注意事項,又不是云南那種偏遠省學,怎么會犯這種錯誤。

  他皺眉看向皇帝指的地方,赫然是一句論語原文“人雖欲自絕,其何傷于日月乎。”

  這是沒有避大明朝的諱啊!

  這忌諱未免也犯得太生硬了。

  王家屏眉頭微鎖,抱著試卷離開了。

  朱翊鈞將王家屏的反應看在眼里,神色不免有些感慨。

  王家屏只覺這考生粗陋,朱翊鈞卻在贊嘆,張敬修這小子實在太懂事了,竟然故意犯諱——這份試卷當然是張敬修的。

  張敬修的水準,夠登第么?

  平心而論,還差點火候,半步進士大圓滿巔峰吧,多得看臨場發揮。

  以這一卷的作答而言,即便不是犯了諱,朱翊鈞也是要將其黜落的。

  張敬修顯然也知道自己水準尚在兩可之間。

  若是皇帝放低標準讓他高中了,必然也不能服眾,外邊八成也會疑心他的策論題目是不是叫《我的首輔父親》,甚至于懷疑皇帝徇私。

  但若是被皇帝黜落…

  張敬修了解自己,顯然也了解自家父親。

  歷史上,張敬修登第后,張居正猶然有些不滿意,埋怨張四維“蒲州吾所引用,何吝于一甲,不以畀吾子耶”

  在父親心中,張敬修顯然是有一甲水準的——這是張瀚的筆記記載,比王世貞的小作文靠譜得多。

  那么朱翊鈞要是給張敬修黜落,會不會讓老頭心里悶悶不樂,那就不好說了。

  可以說,最好的方式,就是棄考,等三年后水準穩當了,再一舉登科,省卻所有麻煩。

  奈何,今年張敬修考與不考,在前次出了事情之后,已經由不得他自己了,說句被架在火上烤也不為過。

  所以這一手科場犯諱,當真是巧妙啊。

  同時更是懂事到了極點!

  朱翊鈞想到這里,招來張宏,吩咐道:“遣人去寬慰一番張敬修,再問問他可否愿意試中書舍人。”

  替君父分憂的人,應該交一次好運。

  為了對張敬修以示嘉許,可以在規則允許范圍內,讓其從現在開始積累資歷,而不必平白蹉跎三年嘛。

  中書舍人分為“實授中書舍人”,與“試中書舍人”。

  國朝設科取士,有職人員入品流者,不得入試,七品的中書舍人,無論實授還是試,都不得考。

  但在憲宗皇帝制外開恩,允準閣臣呂原之子,以中書舍人入試后,后世便有了新的祖宗成法——允許試中書舍人入考。

  所謂,先入官,再考非全進士,資歷學歷,兩不耽擱。

  張宏聞言,遲疑片刻,問道:“陛下,是不是等放榜后再去寬慰會好些。”

  不放榜就寬慰,這不是消息偷跑么?外邊會傳成什么樣就不好說了。

  朱翊鈞經過提醒,這才回過神來。

  越來越忙碌了,差點大意出錯。

  他贊賞地看著張宏,頷首道:“放榜后再去。”

  張宏這才釋然退到一旁。

  戌時過半。

  朱翊鈞仍然沒有歇息的意思。

  他取過殷正茂的奏疏,翻開閱覽。

  說是海賊林鳳復擾潮惠,泊舟錢澳(潮汕、惠州),挾求招撫,問應該剿滅,還是再度招撫。

  朱翊鈞略作圈點后,交給了張宏,命其下內閣商議。

  隨后又如法炮制,處置了好幾份奏疏。

  自從他下詔選妃之后,內閣送過來的奏疏就越來越多了。

  大事小事都有,涉及到軍務、人事、財稅各個方面。

  他批改完后,又送回內閣商議擬票,有不同意見,有時候還會來回走上好幾輪。

  這些奏疏,顯然是內閣有意送來練手的,好循序漸進一段時間。

  朱翊鈞自然好好配合。

  他翻到倪光薦的奏疏,似乎想起什么,隨口問道:“朕聽說,通政使倪光薦今日廷議差點被打?”

  通政司是一個理論上應該很強勢的部門,畢竟是給皇帝傳遞奏疏的。

  但在歷代皇帝百年如一日地無心處理奏疏后,地位一落千丈,已經沒資格上桌吃飯了——廷議甚至經常不叫通政使。

  朱翊鈞以后肯定是要好好處置奏疏的。

  所以,在何用慶致仕后,朱翊鈞為了讓倪光薦上桌吃飯,特意加虛銜禮部尚書,仍掌通政司事。

  結果上桌吃飯沒吃成,今日廷議還差點被打。

  這不是欺負新臣蛋子么?

  張宏聞言,小心翼翼解釋道:“陛下,沒有打起來,只是拉扯了一兩下。”

  朱翊鈞對武德充沛的朝臣,已經習以為常。

  他面色不改追問道:“什么由頭?”

  張宏斟酌片刻,開口道:“陛下,倪通政使與霍都御史因為班次的事情,糾纏了一會。”

  隨后,他這個現場目擊之人,便將緣由,向皇帝一一道來。

  倪光薦一月上任的通政使,已經上廷一月余了,其實說不上不熟悉,只是有些教條罷了。

  所謂教條,就是按照《禮儀定式》的成法,倪光薦加銜禮部尚書后,其人的班次,應該在都察院之前。

  是故,他上任之后,一直都是堂而皇之站到葛守禮前面去了。

  葛守禮老實人,也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

  但今日左都御史葛守禮有事沒出席廷議,都察院來的是右都御史霍冀。

  霍都御史看到通政使站在自己前面,當即頭腦發熱,一把將倪光薦拽到身后去了。

  倪光薦被拽了一個踉蹌后,也是氣血上涌,怒目而視,站在霍冀前面說什么都不肯挪步。

  兩人一拉一拽,確實是險些打起來,得虧內閣跟糾儀官徐文璧出面說和,這才將二人分開。

  “事后兩人分別與糾儀官申辯。”

  “倪通政使說,他加銜禮部尚書,按照《禮儀定式》,部院大臣品級相同,而班有先后,則以衙門為序,禮部尚書就是應當站在都察院之前。”

  “霍都御史則說,倪通政使雖然與他品級相同,卻仍掌通政事,乃欲班其上,是以通政加于都察院之上,非制也。”

  “徐國公與內閣一時難以分辨,便權讓二人分列左右,等而班之。”

  朱翊鈞聽罷,沉默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以后廷議不許打架。”

  隨后又以殿前失儀為由,將二人罰俸一月,算是各打一棒。

  按理來說,這事還是霍冀說得有道理一點。

  但朱翊鈞作為慫恿通政司上桌吃飯的拱火者,自然是要拉偏架的。

  張宏聞言,默默記了下來。

  而后其人卻是看了看時辰,輕聲提醒道:“陛下,差不多該歇了。”

  戌時走了一大半了,皇帝該睡覺了。

  朱翊鈞合上奏疏,擱到一旁,而后有些犯困地揉了揉眉心:“快歇了,大伴去將新報與東林學報取來。”

  張宏無法,只好去聽命行事,只盼皇帝早些完事歇息。

  等張宏取過一沓報紙,擺在桌案上后。

  朱翊鈞才擺了擺手:“大伴去準備吧,朕寫完這點東西就來歇息。”

  皇帝要睡覺,準備工作可不少,更何況皇帝現在還有個選侍侍奉萬壽宮。

  張宏無奈,只好行了一禮,口稱退下。

  朱翊鈞擺了擺手,再無言語。

  張宏彎著腰,緩緩退出了大殿。

  到了殿外,他從小太監手中拿過一盞燈籠,就要去往寢殿。

  恰在這時,寢殿方向,幾盞燈籠由遠及近。

  等到得近處,張宏才看清楚來人,連忙行禮:“李選侍。”

  其余太監侍衛,落后半步,紛紛有樣學樣行禮。

  李白泱示意眾人起身,解釋道:“陛下如此操勞,我特意給陛下煮了碗羹湯。”

  說罷,她略微讓開身子,顯出身后侍女手中的湯羹。

  張宏一怔:“選侍親手做的?”

  李白泱點了點頭。

  張宏見狀,不動聲色地開口道:“選侍,按宮里的規矩…”

  話沒說完,李選侍無奈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說罷,她拿起勺子,盛了一勺在嘴里,咽了下去。

  這才坦然看向張宏:“張大珰,可以了么?”

  張宏不答,告罪一聲,上前自己喝了一口。

  過了一會見身體沒有異狀,他這才賠笑請罪連連:“這是宮里的規矩,奴婢得罪了,選侍您請。”

  李選侍也沒為難他,點了點頭,便越過眾人進了萬壽宮。

  張宏眼神示意干兒子張誠,與近衛蔣克謙。

  后二者會意,連忙跟上,殷勤地接過宮女手中的木盤。

  朱翊鈞看著面前只剩小半碗的湯羹,無語看著李白泱。

  雖說廚子不偷,五谷不收,也沒見這樣喝得見底的啊。

  李白泱癟了癟嘴:“陛下,女兒這一路進來,過五關斬六將一樣,你一口我一口,便只剩這么一小碗了。”

  朱翊鈞神色古怪更正道:“既然封了選侍,還是稱臣罷。”

  女兒這自稱,聽得他感覺怪怪的。

  雖然他知道這是時代特色,什么老婦、吾、予、奴婢,各種自稱都有。

  他看三垣筆記時,也見過后宮妃嬪跟崇禎自稱女兒的。

  但朱翊鈞看到李白泱這張稚嫩的臉,還是有些罪惡。

  李白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聞言露出一絲喜色,從善如流立刻改了口:“臣妾知道了。”

  朱翊鈞這才通泰過來,說起正事:“御膳有御膳的規矩,你下次多做點不就是了?”

  改流程是不可能改的,不讓尚膳監盯著做,沿途一口口嘗過來,他也不敢喝不是。

  還是多做一些,來得實際。

  說罷,朱翊鈞便盛了半勺,小小抿了一口。

  剛一進嘴,朱翊鈞下意識吐了吐舌頭。

  涼了。

  他不動聲色將碗放到一邊,開口道:“先讓朕把事忙完。”

  李選侍知情識趣:“那臣妾先告退了。”

  連兩宮監國都沒敢踏入文華殿廷議半步,她自然也知道后宮不得干政的利害。

  要是不慎看到皇帝的奏疏,明天恐怕就得去冷宮了。

  朱翊鈞擺了擺手:“不是政事,既然來了,便等朕一起罷,正好朕有點乏,給朕按按。”

  奏疏都給司禮監抱走了,也沒什么麻煩事,就當是留著閑聊了,畢竟是室友,熟悉熟悉還是有必要的。

  李選侍聞言,輕輕應了一聲。

  旋即繞到皇帝身后,將纖細的手指放在皇帝肩上,揉按了起來。

  嘴上例行勸道:“既然不是政事,陛下不妨早點歇了。”

  朱翊鈞活動了一下脖頸,沒接話茬,反而問道:“你在家學過經義么?”

  李選侍驕傲地點了點頭:“學過一些。”

  這種語境之下,直接回答學過一些,已經是毫不謙虛了。

  朱翊鈞不覺得奇怪。

  李春芳畢竟是當世大儒,這種人最愛對家里人進行三觀教育。

  他遞給李選侍一沓報紙:“現在京城中辯經吵得厲害,你可曾聽說?”

  李白泱伸手接下,順勢又放回桌上,一邊給皇帝按著肩,一邊回道:“陛下,固安伯給陳娘娘帶的報紙,臣妾每期都看的。”

  朱翊鈞順勢身子往后仰倒,好奇道:“哦?那你覺得現在辯的,誰說得更有理?”

  李選侍想了想,面色有些窘迫地搖了搖頭:“陛下,臣妾雖然學過一些經義,但如今李夫子與薛夫子的辯論,委實有些深奧了,臣妾已經聽不太明白了。”

  朱翊鈞暗暗嘁了一下,還以為是高手呢。

  不錯,在會試前,東林學報就以顧憲成準備會試為由,換了主筆。

  如今與李贄論戰的,便是這位進兩浙哲廟的當時大儒,薛應旂。

  重量級人物出馬,自然是越來越深奧。

  涉及到一大堆前置知識,儒門專業術語,心、理、意、識、知、行、色、空、欲、良知、本體、功夫…

  哪怕新報特意用白話翻譯過來,都還是開始脫離一般人能吃瓜的地步了。

  這是不可避免的,但卻不能任由如此發展下去。

  “李夫子提出他的本體論之后,臣妾以為李夫子說得有道理,良知本體,就應該是普世的,哪怕李夫子提出的進步與公平有些狹隘,但無論是我祖父兼濟天下的理想,還是臣妾偏安一生的小心,不都是通行于世的良知嗎?”

  “這恰恰證明了李夫子的本體根基,足以支撐起學派繁多的儒學高臺。”

  “額…當然,只是臣妾愚見,陛下姑妄聽之。”

  “但其后薛夫子下場后,臣妾又覺得薛夫子說得有些道理。”

  “薛夫子說,李夫子這是以人理奪天理。”

  “普泛所謂本體、良知,必先存乎于先天之中,如在物體表象中,取去悟性關于物體所思維者,如實體,冷熱之先天感覺,此之所謂天理。”

  “而后才合以人道,取其屬于感覺者,見、聞、知。”

  “視日光直射,觸石頭燙熱,豈見因果?”

  “是故,有先天才有后天,現有良知本體,才泛行于世。”

  “雖說薛夫子指責李夫子是倒果為因,蠱惑眾生的魔頭有些過了,但臣妾還是覺得薛夫子說得似乎有些道理。”

  朱翊鈞靜靜聽著路人視角的感受,默默感慨。

  這就是學問辯到高深處的弊端,大眾百姓已經聽不懂了。

  只覺得雙方說得都有道理。

  李贄作為日用派,將本體抽象在眾生當中,來了一出普世價值。

  薛應旂下場后,則是直接辯到了二者分歧的根基上——認識論。

  你李贄既然將本體抽象到世界、時代上去了,那就是混淆了天道和人道的關系,已經沒了精準定位了。

  太陽照射石頭,摸到石頭發熱,這都是人所見,那二者的因果關系誰看到了呢?

  這難道不是人作為主體,參悟天道得來的么?

  否則,你就算說一千道一萬,萬事萬物的因果關系,你怎么去認識呢?

  所以薛應旂認為,是先有天理,再有人道的參悟,而人本身的認識能力,也應該是先天的,不需要后天培養,就如同能感受到冷熱一樣。

  而不是李贄這樣,被外界影響,被動地認識良知本體。

  那人,就不足以稱之為人了,跟猴子沒有區別。

  “到這里還能看懂。”

  “后面李夫子和薛夫子,開始論述天理,人道的關系,臣妾腦袋就一團漿糊了。”

  李白泱鼓著腮幫子,有些尷尬地左右臉來回倒騰著腮幫子里面的氣。

  朱翊鈞見她說完,這才抓住她的手,讓她不用再按:“所以王世貞才要開辦文會,替你我看客,答疑解惑嘛。”

  后面確實太過深奧了。

  所以才要將儒門的黑話好好整理翻譯一番才能繼續推行得下去啊。

  李選侍愣了愣:“王盟主也要參與進辯論?”

  朱翊鈞點了點頭:“不止王世貞,兩位陽明親傳、三師七證,還有孔家嫡傳,都要來湊湊熱鬧呢。”

  李選侍遲疑片刻,忍不住問了一句:“陛下,臣妾祖父來嗎?”

  朱翊鈞哈哈一笑:“他是泰州學派的弟子,王艮親傳,自然是要來給李贄撐腰的。”

  旋即,他看向李白泱,狡黠一笑:“怎么樣,想不想去湊湊熱鬧?”

  李白泱啊了一聲,搓著衣角囁嚅道:“不…不好吧,陛下上次才被李太后訓斥了。”

  朱翊鈞搖了搖頭:“不,這次是王世貞邀朕,自然是光明正大去。”

  說罷,他也不管李白泱同不同意,自作主張道:“好了,就如此定了。”

  “替朕磨墨,朕還要給文會準備拜帖呢。”

  李白泱這才知道皇帝口中不是政事的事是什么,敢情是為了出宮湊熱鬧。

  她一邊替皇帝磨墨,一邊不解道:“怎么還要跟陛下討拜帖的。”

  朱翊鈞提起筆,搖了搖頭:“不是他跟朕要拜帖,而是這般盛會,哪能沒個足以名留史冊的開場,順便也照顧照顧你這等不學儒術的看客。”

  說罷,他鋪開一張紙,緩緩下筆。

  李白泱磨著墨,好奇看去。

  端正的幾個大字躍然紙上《辯經之文獻綜述》。

  下方則是一行獨具皇帝特色的小標題——《純粹理性與實踐理性:諸學派之異見源流》

  請:m.badaoge.net

夢想島中文    萬歷明君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