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張居正來說,他是皇帝的老師,而且還是顧命大臣,進宮自然是很容易的,太監里面可沒有人能阻止他進宮。不過當天張居正就是沒進宮,讓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詫異不已。
一整天張居正都在內閣,像平常一樣該干嘛干嘛,似乎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整個京城官場都很安靜,連上折子彈劾東廠和張鯨的都沒有,大家都在等,都在看,所有人都想知道張居正會怎么處理這件事情。無論是擁護張居正的,還是反對張居正的,此時心中都很焦急。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張居正要是處理不好,權威被挑釁,或許就是張居正倒臺的信號。
第二天,張居正一早上進宮去給皇帝上課,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一定會有事情發生,整個京城官衙上午的辦公效率最少降低七成。大家都在等著,等待著結果。
紫禁城,皇極殿。
朱翊鈞站在大殿門口的欄桿后面,雙手扶著欄桿,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廣場。
皇極殿,紫禁城三大殿之一,也是三大殿之首,這里是皇帝舉行盛大典禮的地方,也就是后世的太和殿。如皇帝登極即位、皇帝大婚、冊立皇后、命將出征,此外每年萬壽節、元旦、冬至三大節,皇帝在此接受文武官員的朝賀,并向王公大臣賜宴。
可以說這里是帝國的權力中心,是大明皇帝震撼寰宇之所。
朱翊鈞輕撫欄桿,站在原地,極目遠眺,看到的不是面前的廣場,也不富麗堂皇的建筑,而是一代代的皇帝,一代代的天下,一條條的烽火,一個個的人物。
此時此刻,朱翊鈞的腦海很紛亂,不斷的閃過“天子御國門,君王死社稷”“八十日帶發效忠,十萬人同心死義”“生則中華兮死則大明,寸丹為重兮七尺為輕”這樣的句子,身體也越來越熱。
心中熱血沸騰,朱翊鈞大聲的喊了起了,嚇了身邊的人一跳。
“華夏之土,泱泱中國存天地兮千載盡人世乎倥傯及吾大明,日居月儲正禮儀于炎黃存衣冠于漢唐化天工于造物 開海波于萬疆”
朱翊鈞念的很大聲,他很激動,可是念道這里,朱翊鈞的聲音卻低了下來,幾不可聞,開口說道:“山河難移,志存高潔。故國雖破,赤心湯湯。”
這是來自后世明行賦之中的一段句子,前世每看一次,朱翊鈞就哭一下。
心中嘆息感慨無限,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是心中依舊有一團火再燒。此時此刻,朱翊鈞身穿黃袍站在皇極殿,背后是大明的皇帝龍椅,面前是大明的萬里江山,心中自然激蕩熱流,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
“終究不過和前世一樣的下場,又有什么可怕的,現在大明亡了,或許下一個王朝還是漢家江山!”
朱翊鈞喃喃自語,最后大聲的喊喝道:“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日月昭昭,唯吾大明!”
站在朱翊鈞身后不遠處的張鯨恭順的垂著頭,除了開始被震撼了一下,然后臉上就在沒有了表情,神色絲毫不變,對于朱翊鈞的話,仿若未聞,似乎什么都沒聽到一樣。
雖然如此,可是張鯨的心里面卻如翻江倒海一般,甚至心跳都快的不行了。
此時此刻,就在此時此刻,張鯨覺得自己洞悉了一下皇爺的想法,好像也明白皇爺要做什么了。通過皇爺剛剛的話,張鯨覺得皇爺這是要做大事,而且是要大明的中興之主。
雖然不知道皇爺打算怎么做,可是肯定不是小動靜。
張鯨激動之后就是興奮,強忍著不讓自己的身子顫抖起來,他現在也明白為什么皇爺要重用自己,要讓自己去咬張居正,那是在看自己能不能用。
如果能用,自己肯定會得到更多的重用,張鯨慶幸自己的選擇,下意識的把身子彎的更低了。
半晌,朱翊鈞抬起頭,回頭看了一眼張鯨,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壓抑的久了,如此大喊大叫一番,朱翊鈞心里面如釋重負,目光也變得堅毅了起來。雖然這樣做不像一個成熟的皇帝,可是朱翊鈞知道,皇帝也是人,也有壓抑郁悶的時候。
自從穿越而來,自己面對的是大明,是漢家江山,整日里給自己的壓力很大。
在加上宮里宮外勾心斗角,不斷的權衡,不斷的應付,五年下來,可以說身心俱疲。此時此刻,朱翊鈞這些負面情緒一掃而空,心中如釋重負,目光卻變得更堅毅。
“等一下慈寧宮那邊怕是要叫你了,咱們過去看一看!”朱翊鈞的語氣很輕,淡淡的說道。
張鯨一愣,下意識的抬起頭,看著皇爺那張年輕的臉,以及灼灼的目光,張鯨連忙低下頭。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皇爺似乎不一樣了,雖然臉上的笑容依舊很溫和。
可是張鯨就是覺得皇爺不一樣了,張鯨覺得皇爺更威嚴了,雖然似乎更加的溫和,但是卻更加的威嚴了。
“是,皇爺!”張鯨連忙躬身道。
“對了,去把張誠給找來!”朱翊鈞笑著說道,說完就邁步向前走去,步履輕快。
張鯨一愣,找張誠做什么?不過他也不敢問,雖然想不明白,還是連忙吩咐小太監去找張誠了。
朱翊鈞卻想的明白,如果事情發展向不可預測的方向,那自己必須保證手里面握著一支軍隊。衛宿皇宮的勇士營和四衛在手,自己心里面才有底。
雖然現在勇士營和四衛有多能打是一個懸念,但是在京城,應該算是一等一的戰力了。
當然,事情滑向不可測的方向幾率很小,可是朱翊鈞卻不想出現一點意外,哪怕是萬分之一。自己必須要做成,這一次要把張鯨捧起來,同時要把勇士營和四衛拿過來。
慈寧宮那邊,張居正和張宏的談話并沒有費什么力氣。
雖然張宏平日里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但是那是表象,他的消息依舊非常靈通,張鯨的動作他已經知道了,只不過張宏有些猶豫,自己究竟該站在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