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他似乎十分適合做皇帝
這一戰從巳時一直打到申時，各方人馬才陸續回到戰車所在，而此時，整個狼牙大營已被付之一炬。
此戰殲滅狼牙軍四萬余人，加上之前的兩萬多，這場太原之戰狼牙軍共損失近七萬，除了逃進密林之中躲過一劫的少數狼牙軍，其余盡皆被唐軍殲滅。
史思明帶著一萬騎兵，近兩萬步卒逃往范陽，換言之，太原之圍已解。
最后清點戰損，天策軍陣亡三十余人，蒼云軍陣亡七十余人，武林高手陣亡九人，唐軍士卒陣亡二百余人，這樣的傷亡比例，已經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眾人重新集結后，帶上陣亡的將士尸身，往太原城返回，斥候早已返回太原城報信。
歐陽飛策馬與方乾李承恩并騎而行，只是他有些沉默，方乾詫異的看了歐陽飛一眼，不解的道：“小兄弟，此戰大獲全勝，怎的你似無喜意？”
“大獲全勝？”歐陽飛嘆了口氣，搖搖頭，情緒有些低落的道：“并沒有大獲全勝，在我眼中，只有己方零陣亡的戰斗，才算是真正的大獲全勝。”
方乾啞然無語的看著歐陽飛，不知道該說他太天真，還是說他過于仁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狼牙軍手中拿的又不是燒火棍，所謂慈不掌兵，看來這年輕人注定是做不了領兵大將。
一旁的李承恩等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們有兄弟陣亡，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但這場戰爭，他們的的確確是大獲全勝了。
他們卻不知道，歐陽飛在現世習慣了零傷亡的勝利，所以對于己方有這么多傷亡有些難以接受。
歐陽飛在現世，他們的小隊常常要面對數十上百的敵人，但打到最后，他們的八人小隊依然是八人小隊，一個都沒死，敵人卻死得差不多。
所以這就讓歐陽飛養成了一個認知，只有零陣亡的勝利才算勝利，哪怕己方死了一個人，就算取得再大的戰果，都不算勝利。
這只是他潛意識的認知，并不是他心中所想，他也不是不明白熱武器時代的特種作戰，與冷兵器時代的面對面搏殺大不相同，這些他都想得明白。
但這潛意識的認知卻并不容易扭轉，容易被其影響情緒，特別是在看到將士們收斂袍澤兄弟的尸首，燕忘情等人眼中那抹悲傷時，他心下更是堵得慌。
這還是正面戰場，兩軍對壘的戰斗，若是攻城戰呢？又要陣亡多少兄弟？
“媽的，下次去弄一批迫擊炮和火箭筒來，我讓你狼牙軍給我蹦跶。”歐陽飛心下暗暗發著狠，口中咬牙低聲自語道。
卻沒注意到，他周圍全是功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他的喃喃自語被眾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李承恩等人心下齊齊一動，雖然他們不知道迫擊炮和火箭筒又是個什么樣的機關，但看歐陽飛一副發狠的模樣，似乎是比金屬風暴更厲害的玩意？
當下一個個心中暗暗欣喜，一片火熱，要是歐陽飛真能制造出比金屬風暴更厲害的機關暗器，那平定狼牙就真的是指日可待了。
經過兩次戰斗，他們也看出了金屬風暴的弱點，那就是擊殺效率并不高，若是有個十架八架的一起發動，那自然是千軍辟易，萬夫莫當。
可只有一架的話，只要令大軍突擊，最多損失數百千余人便能沖過來，也就僅相當于弓弩手的幾波齊射造成的損失而已。
這兩場勝仗也只是仗得狼牙軍沒見識過金屬風暴，甫一遭遇，自然會驚慌失措，說白了，這兩次戰斗狼牙軍是敗在了自亂陣腳上。
但以史思明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這金屬風暴的弱點，下次再戰，金屬風暴恐怕就發揮不出這兩次的效果了。
日后金屬風暴，也只能用作守城時的一大利器，進攻卻是力有不逮。
但歐陽飛若能制造出更厲害的機關暗器，或者多制造幾架金屬風暴，那就萬事大吉了。
眾人各懷心思，大軍默默趕路，太原城很快在望。
收到捷報的李光弼親自帶著剩余守城將士，于朝曦門外列隊相迎，協助守城的老百姓也被獲準上到城墻，迎接他們的英雄歸來。
當歐陽飛一行出現在百姓們視線中，百姓們立刻沸騰起來。
“恭迎將士們與諸位大俠凱旋…”
“恭迎將士們與諸位大俠凱旋…”
唐軍便在百姓們的歡呼聲中走到了朝曦門外，所有騎在馬上之人全部下馬，李光弼迎了上來。
歐陽飛雙手捧劍，走到李光弼身前，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道：“李大人，萬幸在下沒有食言。”
李光弼接過自己的佩劍，空著的右手重重在歐陽飛肩膀上拍了拍，隨即側身對著眾人一伸手，“諸位請進城，我已備下酒食，大家吃飽喝足，好好休息。”
“恭迎將士們與諸位大俠凱旋…”
見眾人開始進城，百姓們原本停下的歡呼再次響起，歐陽飛抬頭看向城墻上那些臉上帶著感激之色的百姓，心下感慨萬千。
一下子沒忍住，沉聲吟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光弼與李承恩等人齊齊渾身一震，不由自主的仰頭看向城墻上的百姓，突然覺得心情莫名的沉重。
方乾看向歐陽飛的目光也越加的欣賞，他那滿腹過人的才華暫且不論，光是他看待問題的角度就與眾不同。
人人都想復興大唐，重現貞觀之治的大唐盛世，卻從未有人想過，對普通老百姓來說，無論盛世還是亂世，苦的永遠都是他們。
一個朝代興起，必定大興土木，重建被戰火摧毀的城池建筑，還要給當權者修建奢華的宮殿，為有功將士建造府邸，從而給百姓帶來巨大的負擔與繁重的徭役。
一個朝代滅亡，在亂世之中遭殃的也是百姓，土地無法耕種，百姓缺衣少食，朝不保夕，故而戰亂通常也伴隨著饑荒。
好一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真是一語道破了朝廷與百姓間對立的根源之所在。
縱觀史上，哪一次的改朝換代，不是從老百姓起義開始？
這小子能想到這一點實在難得，他或許不適合做個將軍，但他似乎…十分適合做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