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
天香樓的后門,平日里很早就已經關門,畢竟天香樓最熱鬧的是前院,后院進出的只有天香樓的雜役,或者是丫鬟,如果天香樓的姑娘有什么小病小災,要請大夫,也是走后門。
經歷了頭一晚天香樓花魁大會的熱鬧之后,這天天香樓門庭冷落,沒什么人會在這種時候來天香樓光顧,唯獨的兩桌客人,還是金陵城剛到京城的士子,本想借著天香樓來款待一些文友,結果到了才發現,京城的天香樓,無論是從規模,還是從姑娘的質量上,都跟金陵城的天香樓有不小的差距。
就算有個柳如是,還因為柳如是被選為花魁,出去陪侍紀寧了。
天香樓統一的口徑,都是柳如是被紀寧帶走,需要三天之后才回來,而且有傳言說,紀寧會為柳如是贖身。
一個肯為柳如是初夜出三萬兩銀子的男人,必然也不介意多出幾萬兩銀子將柳如是贖走,這就是歡場的規矩,這里的頭牌花魁在失去了清倌人的身份之后,就很難再創造極大的價值,通常被人贖身是最好的結果,尤其是占據了她初夜的恩客。
兩桌客人都沒熬到很晚就已經走了,天香樓隨即也關門歇業。
隨后很長時間里,天香樓都在忙碌著,一直到半夜,天香樓才算安靜下來。
夜深人靜,深巷只聞犬吠,茹娘帶著兩個伙計從天香樓的后門出來,外面已經準備好兩輛馬車。
“記住了,路上誰人都不許打開車門看,把人送過去,交給來接頭的人,人帶走之后就跟你們沒關系了,回來后一人給二錢銀子的賞錢。誰要是路上敢造次,別說不饒你們的狗命!”
茹娘用威脅的語氣說完,幾名大漢將一個麻袋搬了出來。
麻袋里似乎有個有血有肉的人,但里面的人卻沒絲毫的掙扎,人似乎是已經陷入昏迷,兩個人將麻袋搬上一輛馬車,后續的人也都跟著圍攏過來。
茹娘再交待兩句,這才把人送上了車。
“早去早回,路上不能有耽擱!”茹娘做了最后的交待,這才讓七八個人上了車,往西北的方向而去,那里恰恰也是皇宮的方向。
一行人從天香樓出發,走出街道,路上已基本看不到行人,幾個人也沒有舉火把,在黑夜之中,他們大致能辨別清楚路徑。
“哥幾個,你們說這里面到底是誰?不會是哪家的小姑娘,被什么達官顯貴給買了,又不敢聲張,所以才讓我們將人給運出來吧?”一名二十多歲尖嘴猴腮的年輕人問道。
“管那么多呢,不過聽聞,好像是柳小姐身邊的丫鬟娟兒,這丫頭外向,居然幫著外人來圖謀我們天香樓的銀子,茹娘這是幫大東家做事。也說不定里面就是柳小姐本人!”
幾人都不敢大聲議論,畢竟這涉及到天香樓的一段秘辛。
之前紀寧到天香樓,被天香樓花了兩萬五千兩銀子給“打發”的事情,他們中還是有人知曉的。
幾人繼續靜默著走,過了幾個街口之后,但見前面有火把的光亮。
“想來沒錯了,就應該是這些人吧?”剛才那尖嘴猴腮的年輕人問道。
“誰知道,這鬼地方只來過一兩次,能記住路就不錯了,你們誰記得,一定是這嗎?”
因為這幾個護送的人,都是從金陵城過來的,并不太熟悉京城的路,他們是否到了約定接頭的地方都不是很確定。
但見這些人能準確截住他們,就是有“神通廣大”本事的人。
尖嘴猴腮年輕人道:“朱爺,您上去問問?”
那被稱為“朱爺”的老者,從馬車上下來,往舉著火把的人方向行去,走近了才發現,這些舉著火把的人都是蒙面的。
朱爺低聲提醒道:“小心點,點子扎手,可別認錯人!”
就在朱爺準備去跟眼前這些舉著火把的人交涉時,在天香樓里,茹娘得知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什么,有人要劫持柳如是?”茹娘聽到這消息,一驚不老小,她自己都沒想過為什么有人敢這么明目張膽。
“是啊茹娘,消息是千真萬確,我聽聞…就是昨日里給琴兒姑娘花了一萬多兩銀子的那人做的,那人還是個女人!”過來奏稟的伙計顯得很緊張。
他得到這么一個大的情報,以為立下大功,忙不迭過來跟茹娘請功,回來才知道原來柳如是那邊已經出發了,派出護送的人還不多。
茹娘搖頭,難以置信道:“這不可能,這是天子腳下,誰敢這么做?”
那人道:“茹娘,問您一句,您要送柳小姐,是要往東四牌樓去,路上要經過華翠大街是吧?”
“嗯?你…”茹娘聽到這消息,已經震驚地合不攏嘴,“我沒告訴過你,你怎么知道?”
那人一拍大腿道:“這就是那群人來頭不小啊,他們知道茹娘您要送人過去,還調查清楚您要走哪條路,小人這是拼死才得到的消息,這就回來跟您奏稟,您不會還以為小人是在信口胡說吧?”
茹娘這才知道這人不是空穴來風,她道:“為了低調,派去護送的人還真不多,如果被那些賊子給盯上,還真沒什么好事,召集幾個弟兄,跟老娘我一塊去看看!”
茹娘召集了人手,一共三十多號人,基本已算是天香樓里所有能調動的人手。
茹娘按照之前她吩咐手底下人要走的方向,親自帶人追了過去,一路上陣仗也是不小。
可還沒等到東四牌樓,就見到之前去送人的兩輛馬車,好端端回來了。
“茹娘,您這是…”朱爺從馬車上下來,他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人呢?”茹娘氣急敗壞道。
朱爺道:“人按照茹娘您的交待,已送了過去啊!”
“送給誰了,信物呢?”茹娘追問道。
“什么信物?沒信物,那些人…手上都帶著家伙,一看就是不好相與的,不是茹娘您交待要送給的那些人?”朱爺這會也犯了糊涂,剛才見到那群拿著火把的人,那些人拿著刀劍沖上來,等于是把人給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