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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燮之事!
帳中眾人瞬間鴉雀無聲,呼吸聲都略略有些沉重。
大漢是不能封王的,
奮戰一生,侯已經是最頂峰的爵位,在往上,都是妄想了。
劉禪百分百相信手下的仁人志士,
相信他們對大漢的一片赤誠。
但年歲漸長,他也逐漸意識到,想要創出一份巨大的基業,還需要手下人為了共同的利益而拼命奮斗。
一旦喪失了共同的奮斗目標,所有人把目標只放在聚斂錢財、兼并土地、利用自己的權勢和地位為兒孫博取永世基業,最終越內卷越厲害,導致種種可笑的下場。
有一個更大的奮斗目標雖然也沒法完美解決這個問題,但起碼也能給這些勛貴豪族和扶保大漢得天下的人一個新的思路。
大漢已經內亂了許多許多年,最少需要一二十年的積蓄才有可能積蓄向外擴張。
就算有一二十年的準備,沒有國內強大的支持,農耕文明要跨越茫茫荒蕪,去遠征一片未知的土地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如此巨大的遠征,需要最少上百萬人口為后勤支援,尋常人是根本做不到、不敢想、也不愿意去做的。
大漢雖然不能封王,可邊疆荒野,大漢只怕數百年、上千年也難以探索,為了鼓舞探索者的熱情,這些篳路藍縷開辟山林的人可以得到總督的封號,替大漢牧守一方。
國力所限,一開始的探索注定是小范圍、近距離的,
但隨著大漢國力的慢慢恢復,大漢有力量去探索這片被大海覆蓋的世界上所有的土地,甚至可以將文明播撒到大航海時代還沒有發明出車輪的土地。
“天下還遠遠沒有平定,
如果只是恢復漢家江山,大家現在的目的已經快達到了。
可如果想要創造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諸君,我們現在才剛剛開始。
如果諸公自覺現在年老體衰,欲清貴度日,馬放南山,大漢興復之后自然能安守一方縱享富貴。
可若是諸公尚感有余力可賈,倒不如為大漢再創出一番天地,天下廣大,遠遠超出九州,為何九州未定而心生驕橫,這豈是大漢男兒所為!”
劉禪平素溫和,很少跟眾人談論什么豪言壯語,之前說起一匡漢室之后的事情,劉禪也只是感慨這天下大亂了四十年,大漢民生凋敝,需要花一段時間好生休養。
想不到,太子居然還有這樣的決心。
看著地圖上廣大的土地,眾人都想起了當年陳湯的那句豪言壯語: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大漢建立的時候,河西走廊還牢牢掌握在匈奴的手中,更別提西域、交州等地。
是武帝開始的一代代漢臣不斷的開疆、耕耘,才讓大漢有了現在的版圖。
不過因為武帝的武德過于充沛,導致后世再提開疆往往會被與好大喜功連接在一起。
上次大漢開疆是什么時候來著…
哦,好像不遠。
建安十四年大漢純臣公孫康大破高句麗,陷其國都,并討伐韓濊,設置帶方郡。
公孫康都能做到的事情…
沒道理帳中的魏延、黃忠、姜維、句扶等人做不到!
現在,士燮家族的船隊現在已經以交趾為后勤基地開始向南探索擴張,南海的小國紛紛獻出自己的產出以求士燮的庇護,讓士燮非常有面子。
在過幾年,他們可以在南海扎根,只要每年向大漢進貢和貿易,他們就能擁有一片可以經營數百年的土地。
劉禪準備將火藥的技術列為國家的最高機密,先進的冶煉技術和紡織技術也要進行封鎖,
但火藥和先進的鐵器依然可以優先售賣給開疆拓土的士家人,通過貿易往來和先進的技術讓士家保持和中土朝廷的君臣關系,并通過愿意作戰的士家為大漢開啟文化輸出的道路。
按戚金金的說法,西方的大航海時代還有一千多年才會到來,中土只要率先開啟向外的探索,就能攫取大量的財富用作發展,飛快推動社會的進步。
而社會進步到一定程度,自然可以推動社會的變革,為更大的遠征做出鋪墊。
數百年之后,現在所有人都會歸入黃土,
那時候如果大漢能一直在正確的軌道上不斷前進,創造出更大的力量,足夠圖謀更大的世界。
那時候就算有野心家想要割據為王,為子孫后世搏一個萬載不動的基業,也要好好考慮一下,是對抗兩次再起,隱隱中有神明相助的大漢,還是把眼光放的長遠一點,利用自己手上的強大的力量去征服未知的土地,博取一個大漢純臣的名聲。
當然,戚金金也告訴劉禪,這個世上就沒有萬事不動搖的方法,她也不知道這個制度在大漢生根發芽,經過幾十年、數百年的改造之后會變成什么模樣。
但她相信,只要大漢摒棄對外擴張等于窮兵黷武的印象,利用貿易和文化輸出為手段,利用一代代人慢慢努力,終究會讓大漢的旗幟和文明大幅擴張,遠遠超過后世的影響。
劉禪對著地圖上的一頓雞湯灌得眾人如癡如醉——
就像當時戚金金給他描述大漢未來的美好前景時一樣。
“是末將孟浪了。”黃忠盯著廣大的地圖,一時多有感慨。
他還不服老,
只是消滅曹魏,復興天下之后,他一時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他一把年紀才成名,靠的都是兩膀力氣,一身武藝,
以后天下大治,馬放南山,黃忠感覺自己不擅長文事也不擅長武事,難道真的能摸魚。
可萬萬沒想到,太子居然搞了一條自己沒有想過的道路。
這么看,
以后仍有自己發揮的機會啊。
“洛陽堅固,曹叡斷不會束手就擒,
諸君還要并力廝殺,休要讓偽朝小覷了我等,引為天下笑談!”
眾人齊齊起身,肅然道:
“謹遵太子諭令!”
劉禪也滿意地站起身來,昂然道:
“出發,準備進攻洛陽,消滅偽朝!”
洛陽城中,又是一天的朝會結束。
吏部侍郎許允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家中,哼著小曲換掉身上的常服,喚來侍女喜滋滋地道:
“叫下人去買幾壺好酒——要最好的酒,今夜我要與夫人好生暢飲一番。”
許允的夫人阮氏聽聞許允回家,將剛才已經熬好的小米粥端上來,用勺子輕輕撥弄,遞到許允的面前,微笑道:
“看來今日喜事頗多。”
“嘿嘿,正是!”
許允接過夫人遞來的小米粥,樂呵呵地道:
“今日太尉出發去并州,為夫給太尉行禮,太尉還夸獎我了。”
“是嗎?”阮氏笑道,“太尉說了什么?”
“太尉說我有大才,這次去并州本來想以我為副,只可惜路途遙遠,擔心我舍不得家中諸事,這才把我放下。
呵呵,太尉真是體諒我啊!”
阮氏:…
“咳,那,太尉去并州,應該是聯絡匈奴五部。
這些人都要用上,看來曹叡真的是要做最后一搏了。”
許允嘿嘿一笑,低聲道:
“夫人此言差矣,我倒是聽說,偽帝要支撐不住了。”
“要去鄴城?”阮氏脫口而出。
許允總算覺得自己在智商上壓制住了自家夫人,得意洋洋地道:
“夫人可能還沒有聽說,現在朝中傳聞,天子準備扔下天下,率眾逃亡北國,以圖日后再戰。
這次逃得還真是很遠,聽說都已經遠遠超過了鮮卑的范圍,要逃到當年蘇武牧羊的北海去了。”
“怎么可能…”阮氏苦笑著,“郎君這是聽信大漢細作散謠了。”
“蛤,這是謠言嗎?”
“怎么可能不是謠言…”阮氏苦笑道,“當年曹操在時,為何將北地諸郡拱手讓給鮮卑,還不是因為北地艱難,這糧草輸送不上?”
“妾身雖然不知北國如何,但若要遠征,非治世不可。
偽朝風雨飄搖,偽帝手上戰兵不足,若是放棄洛陽,便是與中原世族離心離德,河北民眾也決計不會支持他。
他就算征發民眾,只怕還沒走出去就要一哄而散,如當年袁熙袁尚一般被傳首而已。
就算是現在的劉阿斗,想要北征,也是萬萬不能。
偽帝雖然年少,卻終有幾分明斷,我若是他,還不如東逃倭國,趁著公孫恭沒有投向大漢,他還有一博之力。”
“這樣啊…”許允有點失望地道,“也是,我就覺得不對勁,朝中智謀之士極多,除非劉曄是大漢純臣,不然絕對想不出這種法子來。”
夫妻兩人沉默了一陣,都覺得這個消息怪怪的。
“不過,所謂‘空穴來風,必有其因’。
偽帝現在左支右絀,已經做不得中原,這拼死一搏,也是有可能。
妾身愚鈍,偽帝身邊智謀之人極多,比我思緒更深的比比皆是,有什么我想不到的也說不定。”
許允素來佩服夫人的謀劃,聽到夫人自謙,趕緊恭維道:
“夫人自謙了,以夫人的大才,若是男兒,哪有孫資、劉放等人之事?
說起來劉曄這廝也當真是無用,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斷征召鮮卑南下,
那些鮮卑人也劫掠上癮,聽說在潁川把陳玄伯都劫了。
他們這是怕潁川那些認不跟他們結仇,不想殺他們啊。
不過這些蠻人什么也不懂,之前沒來的鮮卑人可后悔壞了,現在都紛紛南下,聽說公孫恭都忍不住,向劉曄請求,要出兵來中原了。”
“什么?”阮氏本來仔細聽著,可這會兒大驚失色,眉頭緩緩蹙在一起。
“這是劉曄的謀劃?”
“是啊,千真萬確,夫人…這…夫人,你沒事吧?”
阮氏剛才還鎮定自若,這會兒卻已經鼻尖微微沁出汗珠,
她緩緩站起身來,苦苦凝思,許允不敢打擾,只能立在一旁。
“妾身聽聞牽招戰死,不知朝廷有沒有再立護鮮卑校尉或者護匈奴校尉?”
“有,有啊…”
許允茫然地道:
“以曹泰為護鮮卑校尉,以曹肇(曹休之子)為護匈奴校尉,聽聞夏侯楙戰敗回朝,又以夏侯楙暫領護羌校尉。
這,這有什么問題嗎?”
“原來如此。”阮氏盤算了一陣,長嘆道,“劉曄果然好算計,不過真的有他能想到的這般順利嗎?
而且就算他能想到,怕是也有其他人可以想到——
此事關系重大,夫君快以此事通報太尉。”
“蛤,可是太尉已經離開洛陽了啊…”許允更是一臉茫然,不知道夫人到底在說什么。
“那就追上去啊!”阮氏快要急哭了,“親自去,你親自去,此事太過重大,咱家成敗便在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