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打鐵還要自身硬

　　第二天清晨，

　　虞翻有點詫異地看著一臉倦容的劉禪迎著寒風，站在晨光手持一把環首刀，正笨拙地揮動，看上去…

　　這是在習武？

　　見劉禪一臉鄭重，虞翻也不好意思打擊他。

　　他趨步上去，微笑道：

　　“世子倒是起的早。”

　　劉禪這一通亂舞毫無章法，自己也覺得丟人。

　　不過，昨晚聽了顧修講述三國更靠后的歷史，劉禪心情頗為郁悶，

　　也只有這樣迎著冷風揮灑一些汗水，才能稍稍平復他有些躁動的心。

　　“仲翔先生，你看我這刀法如何？”他擦擦汗，認真地問。

　　“呃，世子…世子這是完全不會啊。”

　　劉禪點點頭，苦笑道：

　　“確實，完全是亂耍。”

　　之前的戰斗中，劉禪雖然有過幾次親自沖鋒的經驗，

　　但那時候都是在眾人保護中的絕對順風仗，跟孫權射虎一個路數，做不得數。

　　劉禪很誠懇的讓虞翻來指點自己幾招，虞翻雖然不善刀法，但指點劉禪還是綽綽有余。

　　他接過刀隨便舞了幾下，讓劉禪跟著學習，場面倒是一時頗為熱鬧。

　　駱統身負重要使命，一早就起來拜見虞翻。

　　見虞翻居然在教劉禪刀法，不禁略有些驚奇。

　　果然不出我所料，仲翔應該是早早就投奔了劉阿斗，之前的種種，他也出力不小。

　　不然以他的本事，不應該這么容易就被劉阿斗生擒。

　　不過，駱統并沒有任何向孫權舉報虞翻的意思。

　　畢竟他跟虞翻是同鄉，

　　在這種鄉土觀念非常重的年代，虞翻跟劉禪交好，本來就對駱統又莫大的助益。

　　“臣駱統，參見世子。”

　　劉禪正舞地高興，見駱統上前，微微有些不快。

　　上次在油江口的時候，這貨就神出鬼沒的，這是習慣了嗎？

　　“公緒將軍來的早。”

　　駱統溫和地一笑：“打擾世子雅興了，統今日便要返回，特意來跟世子辭行了。”

　　“哦？”

　　劉禪之前推測，駱統作為送孫尚香來此的使者，一定還肩負著修復孫劉聯盟的使命，沒想到駱統這么快就要返回。

　　駱統微笑道：

　　“統奉命護送孫夫人，現在使命完成，自然要即刻返回江東。

　　若是世子還有什么差遣，但說無妨。”

　　劉禪沉默片刻，道：

　　“還請公緒轉告孫將軍，曹操將死，曹丕有可能傾兵南下，攻打江東。

　　陸遜有統兵之才，還請孫將軍大用，以備曹軍南下。”

　　劉禪知道自己說這話可能顯得有些陰陽怪氣，

　　但沒辦法，歷史上曹魏確實對東吳進行了幾次大規模作戰。

　　若是沒有陸遜，不知道東吳還能不能頂得住這么大規模的進攻。

　　劉備所在的益州和劉禪所在的荊州都遠遠沒有恢復到發動大規模統一作戰的地步，

　　劉禪還準備想辦法平定南中后方，再做出兵的準備。

　　這時候要是孫權被曹丕挑了就麻煩大了。

　　駱統心中呵呵一笑，心道陸郁生過來，劉禪現在真的開始全力支持陸遜了。

　　原本，削弱江北勢力是駱統喜聞樂見的事。

　　但江北的勢力削弱的太快，他們留下來的空缺基本被吳郡四姓填滿，

　　只分給其他江東世族一點點好處，這就讓他們有點不開心了。

　　現在孫權已經察覺到了陸遜跟劉禪的默契，

　　為了清剿吳郡四姓，他已經明示駱統，準備讓渡一些權力，并以駱統為濡須督，遷公子孫登到駱統身邊，跟駱統學習兵法戰論。

　　這讓駱統心情很好。

　　為了這個，他也得幫孫權說說話。

　　“陸遜用兵，焉能與世子相比？

　　若是世子愿意幫攜臣等，曹丕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南下為亂。”

　　我就是不想幫你所以才說這話的啊…

　　劉禪可不想曹魏每次進攻，自己都抓緊去支援。

　　這樣不就成了孫權的打手了。

　　駱統見劉禪猶豫，微笑道：

　　“孫將軍對世子推崇備至，常說世子乃天下第一的英雄豪杰，

　　能復興漢室之人，非世子莫屬，

　　臣也愿意為世子為主，任由驅使，不敢怠慢…”

　　劉禪這會兒再天真，也能大概能聽出駱統的言下之意。

　　得，準是孫權大敗，他們朝中的那些世族開始鬧事，孫權這是準備拉一幫打一幫了。

　　想到史書中孫權可是使用了“二宮之爭”的手段，劉禪對他現在再用什么手段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但保持一個半死不活的東吳對現在的劉禪意義重大，

　　他沉思片刻，道：

　　“明說吧，我父子愿與孫將軍互相守望，共扶漢室，

　　至于其他人，我暫時還沒有跟他們聯手締盟的念頭。”

　　為了安定孫權之心，劉禪打算出點血了。

　　“公緒稍待，我有一件禮物送給孫將軍。”

　　他回屋摸索一番，拿出一把工兵鏟，不甘心地緩步走到走到駱統面前，把工兵鏟遞到駱統手中。

　　“這是昊天上帝賜我的神兵，無堅不摧，天下少有，

　　此物，便當做送給孫將軍的信物，

　　但愿孫將軍與我聯手，并肩北伐，匡扶漢室！”

　　駱統接過這把工兵鏟，頓時臉色一變。

　　他記得，這是當時油江口大戰，劉禪手下的王牌昊天軍使用的武器。

　　當時昊天軍突然出動，打了吳軍一個措手不及，

　　可當時韓當的敢死營畢竟人多，在韓當的指揮之下也不至于這么容易就立刻土崩瓦解。

　　但逃回來的士卒說，他們手上的武器實在邪異，

　　吳軍的環首刀在這種武器面前如枯柴一樣輕易折斷，

　　在勇猛的吳軍士兵，再失去武器之后也不敢抵抗，只能紛紛逃走。

　　當時的吳軍眾將根本不相信劉禪真有溝通天地之能，只道是劉禪軍的冶鐵之術取得了重大進步。

　　可真的手持這把泛著啞光的粗獷鐵鏟，駱統立刻意識到，這絕不是這個年代的可以擁有的神異兵器。

　　昊天所授，果然不虛。

　　“世子放心，只要我國平息內亂，一定會跟世子并肩北伐，

　　世子喜歡的奇特珍玩、翡翠玉石也一定會年年供奉，一定滿足世子的心意。”

　　“珍玩就不必了，

　　翡翠，我只要翡翠。”

　　駱統心滿意足的離開，

　　這次出使非常成功，自己在孫權心中的地位一定會高漲不少，跟劉禪也搭上了線，可以利用以后送翡翠的機會多多聯絡。

　　他以后將成為會稽世族的統帥，在未來能攫取到更大的權力。

　　跟駱統的對話卻讓劉禪意識到了現在他之前的決策稍微有些問題。

　　劉禪之前的策略都是根據《三國志》中聯孫抗曹展開。

　　不過那時候孫權是勝利者，他國內的世族矛盾并不激烈，經濟也遠遠好過現在，可以作為不斷和曹魏作戰的基礎。

　　但現在的形勢不一樣了，上一次把孫權打的太狠，東吳的江北派遭受巨大打擊，江南的世族已經開始提前爭取權力。

　　再加上東吳傳統就是靠不住，打鐵還得自身硬啊。

　　抓緊抓緊，不管是播種還是爭取人才，一樣都不能耽擱了。

　　接下來的幾天，劉禪和馬良、虞翻、龐林等人一起籌劃春耕大事，

　　戚金金的矮化水稻種子已經送來了不少，

　　但要是大規模推廣，還是杯水車薪。

　　在馬良的建議下，大部分的土地仍舊是種傳統作物，

　　而劉禪指揮降兵開始開墾荒地，在荒地上試種矮化水稻和一部分紅薯。

　　這些新開墾的荒地算做劉禪的私人土地，

　　劉禪也知道第一種難免會出現問題，承諾種好了算大家的成績，種的不好算自己的損失。

　　鑒于現在的小農經濟實在沒法支撐這么多人全面脫產做職業軍人，

　　劉禪也只能拿出傳統的屯田制，發動這些現在還是奴隸身份的降兵給自己免費打工。

　　但劉禪承諾，這種事情絕不會持續太久。

　　這些降兵雖然屬于戰犯，但也是大漢的子民。

　　只要他們經過五年的改造，表現良好，就能重新得到自由民的身份。

　　到時候劉禪會發給他們農具，他們自己開墾的土地也會成為他們自己的耕田——

　　至于這份田地能有多大，就看他們五年內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了。

　　這會兒曹操已經發明了后來被鐵血大送發揚光大的士家制，

　　絕大多數曹魏士兵就算耕種一輩子，也不過是半農奴的身份，大多數人已經認命，準備在劉禪這里耕種。

　　但劉禪居然表示，可以給他們一個恢復自由民身份的機會，

　　這讓不少人當時就熱淚滿眶，紛紛向劉禪叩拜行禮，表示一定要竭盡全力，爭取早日恢復自由——

　　這位是不會說話的。

　　會說話的人同樣是叩拜于地，表示自由不自由無所謂，主要就是想給大漢做出一些貢獻。

　　有大量的人力，荊州的春耕總算有了想當的規模。

　　而荊州的世族也表現出了對劉禪的支持，開始積極提供一些種子和農具——畢竟這么大規模的開墾，對他們也有莫大的助益。

　　整個荊州繁榮了，才是真正的繁榮。

　　這又是一點小細節。

　　不止如此，劉禪還叫虞翻著手準備先在軍中推廣文事，并把此舉命名為“掃盲”，

　　被俘的曹魏士兵成為第一批被掃盲的對象，

　　能早早識得千字的，能提早一年恢復自由人的身份。

　　這應該是有足夠的吸引力。

　　早年的漢軍中識字是非常重要的課程，

　　可現在漢軍構成早就一塌糊涂，識字又得不到升遷，

　　還有許多將官以沒文化為榮，許多有條件的大將一看經史就頭大，也認為這玩意沒啥用，根本懶得看，甚至排擠軍中識字多的士卒。（比如季漢后期的大將王平被明確記載識字不超過十個，雖然他不是漢人，可以他的條件哪怕稍微肯看看書也不至于就認識十個字）

　　降兵有個指望，還愿意好好學，可己方的元從士卒（如陽群和丁立當年做賊時的部曲）聽到念書就渾身發抖，

　　他們寧愿去打建業，也不肯抱著那些經文理解先人的微言大義。

　　這樣劉禪很上頭。

　　但虞翻到是一臉淡定，表示他早就了解了世子的意圖，這些事情很快就會迎刃而解。

　　不就是讓這些頑劣之輩老實念書嗎？

　　不難。

　　不知不覺中，建安二十五年的第一個月已經過去大半。

　　眼看快到月底，劉禪抓緊打發馬謖上路。

　　“曹操肯定會死。

　　到了雒陽，見機行事。”

　　馬謖小雞吃米般連連點頭：

　　“世子放心，我一定竭力完成世子交代的任務。”

　　“唔，還是那句話，找不到鄧艾也不要緊，首先得考慮一下個人的安全。

　　如果一切順利，可以發揮一下你的心戰技能，攻心為上，

　　如果不成，還是抓緊跑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