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驚?
以張若塵的感知能力,想要悄無聲息破開神陣,進入神艦,就算是乾坤無量境界的神王神尊也很難做到。
白色僧袍一塵不染,明明沒有神光外顯,但卻給人通體都在散發神圣光華的感覺。不是那種滄桑、古拙的神圣,而是帶有幾分灑脫的圣潔感。
他看上去很年輕,身上也是年輕的氣息,無法與絕代高人聯系在一起。
雖是僧人,卻俊美得驚人,屬于那種一眼誤終身的外貌。
跟在他身后的許如來,穿一身杏黃色僧衣,頭上無一縷發絲,也很俊朗,但與前者相比明顯差了很多。
許如來看見神艦上的奇怪神靈組合,朱雀火舞、月神、小黑居然同時出現,頓時,露出微微困惑的神色。但很快又想明白了什么,沖他們輕輕搖了搖頭。
許如來不知道張若塵在,因為離開星桓天后,張若塵便穿上精神力黑袍,掩蓋了容貌、身形、氣息。
詭異的氣氛,持續了數個呼吸時間。
張若塵沒有從對方身上感應到敵意,但不敢放松警惕,改換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大師怎知自己搭的是順風船?”
佛袖寬大,在風中飄搖。
白衣僧人一手背在身后,盡顯英卓之氣,笑道:“過了歸墟,不就是天庭宇宙了?難道你們不是去那邊?”
“忘了自我介紹,貧僧出家后,法號殘燈。”
月神問道:“不知大師在哪座寺廟修行?本神修煉了近五十萬年,竟完全沒有聽過大師之名。”
“祖靈廟!”殘燈道。
月神蹙眉,完全沒有聽過,但看對方的樣子,不像是胡編的。
小黑和朱雀火舞也在搜尋記憶,亦沒有找到與祖靈廟相關的記載。
殘燈道:“諸位不必困惑,你們沒有聽過祖靈廟很正常,它不在這片宇宙。”
“你來自宇宙邊荒?”朱雀火舞露出驚容。
她曾聽酆都鬼帝講述過邊荒宇宙,那里無盡神秘,看似荒涼,實則并不荒涼。以酆都大帝的修為,多年探索,也只是觸摸到邊荒宇宙的一角而已。
殘燈道:“你們可以如此理解。”
張若塵等人內心都受到強烈沖擊,天下真的是越來越不太平了,連邊荒宇宙的強者都現世。
而且一來就搞了大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他,闖入命運神山,搶走了六卷命運天書。
殘燈看向許如來,問道:“你們認識對吧?”
“不認識!”小黑立即道,
許如來道:“認識!”
兩者幾乎同時說出口。
小黑不知尷尬為何物,道:“好吧,認識,但不熟。你怎么對付他都可以,與我們無關。命運神殿的事,我們也什么都不知道!”
殘燈笑容如冬日之暖陽,道:“諸位不必如此緊張,貧僧是認為他與佛有緣,所以打算教導他一段時間。貧僧雖然搭順風船,但絕不鳩占鵲巢,只要這甲板上的三尺之地就行。”
說著,他盤坐在甲板一角,那只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中,捏著一卷天書。
坐下便研讀了起來。
小黑快步來到許如來身旁,展開神境世界,嘴唇動了動,依舊有些不放心,以傳音的方式問道:“這和尚到底什么來路?”
許如來直接開口說道:“就是如他所言,來自邊荒宇宙。修為達到他那樣的層次,不屑對你們說謊。”
小黑生氣了,覺得許如來腦子有問題,很有可能被控制了,否則為何一直幫敵人說話?
而且敵人居然沒有封印他的修為。
月神覺得小黑的神境世界不靠譜,未必瞞得過白衣僧人的感知。她釋放出月華,問道:“他去天庭宇宙是何目的,可有告知給你?”
許如來以為眼前這位乃是無月,沒有隱瞞,道:“我問過,他只說是來游歷宇宙,擴展視野,學習新的東西,解開心中迷惘。同時,要順路去一趟昆侖界,幫友人送一封跨越無盡星域的信。”
“他要去昆侖界?他要送信給誰?跨越無盡星域,難道是從邊荒宇宙送來的?”小黑一連問出數個問題。
許如來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小黑看向張若塵,道:“這下麻煩大了,師公不在,龍主也不在,昆侖界誰能擋得住他?要不你出手試試?”
許如來看向眼前的黑袍人,暗暗猜測其身份。
張若塵對殘燈的修為有所猜測,自知以自己現在的修為,不可能對付得了!不過,昆侖界乃是萬古不滅大世界,自身底蘊不俗。
就像劍冢那位看守幽冥地牢的空老,與空城子長得很像,肯定有關系。真要出現大危機,應該會出手。
張若塵道:“別人殘燈大師都說了,他只是去送信而已。”
張若塵懷疑,就算有月神的月華神光籠罩,也瞞不過白衣僧人的感知。對方身上的氣息,完全收斂于無形,修為必然深不見底。
接下來的時間,殘燈一直坐在三尺之內觀閱天書,神態認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天下皆知張若塵身上寶物無數,但殘燈似乎沒有要奪取的意思。這讓張若塵生疑,難道對方真是一位得道高僧,四大皆空,外物難動其心?
張若塵找上許如來,詢問命運神山發生的事。
許如來回憶,道:“那一日,我在天守臺整理典籍,意外的發現了他。他像是已經在書架下站了很久,一直在觀閱典籍。”
“我當時的震驚,遠超你們今日。要知道,還從來沒有人可以無聲無息闖入命運神山,當初龍主來時,就爆發了激戰。”
“我欲出手,但動彈不得。他只說了一句,貧僧就看看書,莫要畏懼。”
“他應該真的來自邊荒宇宙,因為他觀閱的書,都是人文地理、萬界簡章、歷史細則,在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天庭宇宙和地獄宇宙。”
“他借走六卷天書,說是為了參悟天書蘊含的命運力量。”
“借走天書?”張若塵道。
許如來道:“沒錯!他說,出家人不做盜竊事,教我修行一段時間,以做借書的回報。”
張若塵看向盤膝而坐的殘燈,心中先入為主的敵意減少了許多。
想了想,他走了過去。
張若塵雙手合十,行佛門禮,繼而問道:“殘燈大師是早就看穿我與昆侖界有淵源,所以才登船的吧?”
殘燈將手中天書,放于膝間,抬頭看去,含笑示意張若塵坐下,道:“無須稱大師,叫殘燈即可。”
“有天書在手,很多事,的確可以一眼窺破。不過,這片宇宙,與你們所說的邊荒那邊,天地規則有許多不一樣的地方,對我有所排斥,需要花費時間來洞悉和適應,所以,暫時還做不到盡知盡曉。”
張若塵席地而坐,道:“所以你是故意找上我的?”
以對方的修為,完全可以橫渡無定神海,卻偏偏登上神艦,搭所謂的順風船。沒有別的目的,才是怪事。
“算,也不算。”
殘燈很平和,身上沒有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道:“有酒嗎?”
張若塵眼中露出異樣神色,繼而,取出一壺神釀,遞給了他。
殘燈打開壺蓋,品飲了一口,贊嘆道:“跨越了無盡星域,人文地理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連天地規則都變了,但酒的味道,竟完全一樣。”
“你很特別,所以才登船見一見,與你是不是昆侖界的修士無關。其實,你也與佛有緣!”
張若塵已經見到了許如來變成僧人的樣子,連忙擺手,道:“有緣是有緣,但我對拜入佛門沒有興趣。”
殘燈笑道:“有佳人相伴,誰愿入空門?”
張若塵覺得殘燈不太像是一個僧人,有佛蘊,但沒有佛心,應該很有故事。這世間,不愿入空門,卻入了空門者,不計其數。
張若塵本想詢問他是幫誰送信,又是送給誰。這時,小黑的聲音傳來,道:“快靠岸了,我們得立即躲進月神的神境世界,才能通過天庭的防線。”
殘燈起身,將酒壺順勢收進袖中,道:“既然到了,貧僧就告辭了!你贈了貧僧一壺酒,貧僧便贈你一句話,做為回報。你將去做的事很危險,小心一些。”
說完,殘燈帶著許如來,飛出神艦。
張若塵尚在思考他這話的意思,見他直向無定神海邊的天庭防線飛去,連忙提醒道:“小心,不可強闖…”
下一刻,神艦上所有人瞠目結舌。
只見,殘燈直接飛過岸邊防線,沒有觸動陣法,消失在星空深處。
天庭經營了十萬年的防線,所有神陣,神紋,竟然形同虛設,沒有驚動任何神靈就跨了過去。
他這真的是被天地規則壓制了嗎?
張若塵懷疑,諸天都沒有這樣的手段,太詭異,太不真實。這要是沒有被壓制,還得了?
“剛才難道是幻覺?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對不對?”小黑咽了咽唾沫,看向朱雀火舞。
朱雀火舞白了小黑一眼,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一山更比一山高。你不能理解的,未必就是別人做不到的。哎,我回答你這個白癡的問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