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代的發展,各種外國文化入侵,連帶著國外的節rì也變得比自己的節rì重要,真正華夏的chūn節,反倒成了習慣性的節rì,談不上不重視,但也遠達不到重視的地步了,吃過團年飯,無數年輕人跑出去玩樂,呆在家里的時間越來越少,兒時與父母湊在一起看電視的光景也一去不復返。
人心變了。
變的是社會,大時代變了,時代中跌跌撞撞的人又如何保持冷靜。
陳雪琴如她自己所言,沒再吃過團年飯就趕場趕派對,留在家里拉著幾個管家仆人打麻將,夜間三點的時候,陳逸飛拼完拼圖給這幫通宵打麻將的人做宵夜,這番舉動讓陳雪琴以及下人震驚萬分,忙不迭起身表示不敢,陳逸飛只是微笑著擺手。
“替陳家工作了一年,只是頓宵夜而已,不用客氣。”
不敢再說什么,仆人們提心吊膽地打麻將,倒是陳雪琴笑著安撫他們。
吃了宵夜,陳逸飛坐在妹妹旁邊觀看,偶爾提一下意見,氣氛十分融洽。
直至早晨六點,眾人這才洗澡休息,陳雪琴洗過澡,倒沒去休息,而是換了一身新買的衣服,陪陳逸飛在客廳看chūn晚重播。
她不喜歡看chūn晚,她也知道陳逸飛欣賞不來,但有什么關系呢,她要的,只是家的味道,沒了父親的陪伴,不是還有哥哥嗎,她簡直不能想象,陳家若是沒了哥哥,這rì子該怎么過。
幸好,哥哥足夠強大,也足夠愛護自己。
微微偏頭看向哥哥那遠比自己漂亮的側臉,陳雪琴滿心幸福。
上天的確偏心哥哥,給了他完美的外貌,還給了他無人企及的智慧,但她不羨慕,因為她知道,哥哥也只對自己偏心。
八點。
陳家宅子迎來了第一個客人,凌紅抱著誠誠進入大廳。
當年,她是陳家的常客,連陳老爺子也對這個直爽聰明的女孩喜愛有加,若不是有麥長青那層關系,他會很努力地撮合凌紅跟陳逸飛。
如今,故人重游舊地,她臉上略有微陌生的味道,將視線落在陳家兄妹身上時,輕輕點頭。
“紅姐。”陳雪琴滿面chūn風地迎上去,接過她懷中的孩子,微笑道,“我跟哥哥等你好久啦。”
“孩子有些鬧,所以現在才來。”凌紅略顯客氣。
說話間,陳逸飛也走了過來。
他臉上帶著笑,手里捧著花了許久才完成的拼圖,見凌紅的目光有些躲閃,柔聲道:“新年好。”
凌紅微微側臉,輕輕點頭:“新年好。”
陳逸飛表情有些遲疑,終于還是將手中的禮物遞過去,說道:“這是送給誠誠的禮物,希望他會喜歡。”
凌紅微微一愣,目光飄忽地望向他,等了片刻方才接過,說道:“謝謝。”
“請坐。”見凌紅接過禮物,陳逸飛暗暗松了口氣,笑著說道。
凌紅點頭落座,陳雪琴與她并肩而坐,陳逸飛則是吩咐下人上茶,坐在兩人的對面。
大年初一,陳家的chūn節氛圍比較濃郁,兩人穿的也是比較喜慶的衣服,在視覺上給凌紅帶來了溫暖的沖擊。
陳逸飛的態度很親熱,凌紅則有些冷清,當然,對于她這樣的態度,不管是陳逸飛還是陳雪琴,都已經很滿意了。
時間是個很惡毒的東西,它能沖淡仇恨,也能消弭深愛,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放下本以為永遠不能放下的東西,在陳雪琴看來,凌紅恨的本就不是哥哥,也不是整件事的起因經過,而是結果,但她還有個孩子,她必須勇敢堅強地活下去,一個生活在仇恨中的女人,是不能給孩子溫暖幸福的,所以她必須從仇恨的陰影中走出來。
怎么走出來。
嘗試著接受她恨的那個人,只要接受了,她就解開心結了。
陳雪琴很欣慰凌紅的改變,同時感慨時間真是良藥。
一面哄著懷里的孩子,陳雪琴一面主動找話題聊天,保證客廳的氣氛不會冷淡下來。
最開始,凌紅還有些抗拒,但漸漸的,隨著話題逐漸深入,并牽扯到兒時的一些趣事時,凌紅的眼眸里多出了緬懷與溫暖。
童年回憶是任何人都不能抗拒的,不管她心如毒蛇或是冷血暴君。
聊了一會,陳雪琴發現哥哥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孩子的身上,這個變化讓陳雪琴心頭一軟。
她知道,哥哥素來喜愛這個孩子,并希望可以親手抱抱他。
讓凌紅來陳家坐坐,已是陳雪琴能做的極限,讓哥哥抱孩子,,她沒這個勇氣向凌紅提要求。
但瞧著哥哥的目光越發溫柔,陳雪琴心中頗為難受,不由微微轉頭,見凌紅正喝茶,不由問道:“紅姐,待會兒就留下吃午飯吧,我哥的手藝可好了。”
凌紅微微一愣,笑著點頭道:“那就打擾了。”
“說的什么話,咱們什么關系。”陳雪琴微微一笑,逗了逗孩子道,“紅姐,我前兩天又自己去買了幾套衣服,可怎么看都覺得不太對勁,你幫我去看看,好不好。”
凌紅笑道:“你穿什么都漂亮,有什么好看的。”
“瞎說。”陳雪琴嗔道,“我可沒紅姐你天生麗質,再說,我也有一樣新年禮物送給你呢。”
“那好吧。”凌紅微笑著點頭。
“那誠誠,。”陳雪琴鼓足勇氣,遲疑而猶豫地說道,“就讓我哥哥先帶一會。”
話音甫落,大廳便安靜得有些詭譎。
凌紅的表情有些凝滯,那漂亮的眉頭蹙著,柔軟的美眸亦是朦朧微妙。
陳雪琴心跳加快,生怕凌紅拒絕傷了哥哥的心,畢竟,孩子出生半年,哥哥連看都沒什么機會看,再加上哥哥與麥長青的兄弟情,想必是特希望可以照顧誠誠吧。
這樣一個愿望看似簡單,卻難如登天,她不得不緊張。
陳雪琴提出這個請求,陳逸飛亦是面含期待的望向凌紅,漂亮的眸子里盈滿了殷切。
三人在同一時間安靜下來,凌紅動作停滯,隨后便是緩緩放下茶杯,輕吁一聲,展眉說道:“誠誠哭的話,就通知我。”
此言一出,陳雪琴沉甸甸的心終于放松下來。
將孩子小心翼翼交給陳逸飛,陳雪琴便拉著凌紅上樓,留給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足夠的私人空間。
陳逸飛顫抖著接住孩子,那張漂亮得讓女人羨慕嫉妒的臉龐上寫滿了復雜的神色。
他沒抱過孩子,但比任何當母親的女人還要溫柔,他的眼睛里寫滿了慈祥與疼愛,像孩子的父親一樣。
他坐在沙發上,如鋼琴般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孩子的臉頰,唇角微微上翹,凝視著孩子的眉眼。
他輕輕搖晃著孩子,以便讓孩子可以在他懷里更舒服,更自在,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讓人覺得他愿意為孩子付出一切。
孩子很像爸爸,陳逸飛細細盯著孩子的五官,心頭微微泛起一抹溫馨的味道。
可孩子的父親已經死了。
死在自己手里,孩子沒了父親,不能再感受父親的溫暖。
他不后悔自己的決定,卻對孩子充滿歉意,充滿自責。
抱著孩子,他那顆冷硬而殘忍的心臟徹底融化,釋放出濃濃的愛意。
他輕輕抬起孩子,側臉摩挲著孩子漂亮的臉蛋,微微閉上眼眸,口吻復雜而動情地呢喃:“誠誠,叫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