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哥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而且還是除長相之外,他最自負的優點。智商。
所以他很火大,很想砍人!
圓桌上除黑石和自己動過的茶杯之外,很明顯還有一副茶具是用過的。雖然黑石已經很聰明地將杯茶水倒掉,甚至倒扣著茶杯。但仍沒瞞過明察秋毫的小林哥——茶杯邊緣的水漬深深地出賣了曾輕薄它的主人!
當然,若僅僅只是這樣,小林哥是肯定不會懊喪悲慟如斯的。
另外一個讓小林哥很生氣的線索則是煙灰缸的煙頭。五根軟華煙蒂,三根蘇煙煙蒂。
如果這兒只有黑老大你一個人,怎么會留下兩種款式的煙蒂?難道黑老大你喜歡換著口味抽煙嗎?
于是他起身,一聲冷哼,洗手間的大門頓時被人推開。
林澤這個看上去頗有些暴跳如雷的舉措震呆了黑石。而洗手間內踱步而出的男人也是讓林澤訝然不已。
沈忠?沈市長?
甫一瞧見從洗手間內行出的男子,林澤腦子里千回百轉,琢磨著他與黑石的關系。直至這個年男子隔著圓桌站在林澤對面時,他揣測出了答案。
大海口的黑石的保護傘,恐怕就是沈市長嗎?
只是,他一個直轄市副市長為了利益充當黑石這種不上不下的道上大哥保護傘,林澤勉強還能理解。可他為什么會心甘情愿丟份到躲進洗手間?
要知道,沈忠雖說是地方官員,但單論級別,可是只比老局長低一個階位的副部級。在偌大華新市zhèngfǔ部門,算得上前幾號的人物。至于躲進洗手間嗎?
林澤對沈忠這個荒唐舉動不明所以,卻隱約察覺出這老家伙估摸著正與黑石探討極為重大的事兒。見沈忠滿面淡然地站在對面,含蓄地笑道:“沈市長,您腸胃不好?”
“林先生真是聰明人,一眼便看出我身體抱恙。”沈市長笑了笑,面不改色地拿林澤這句嘲諷當臺階下,慢條斯理地落座,翻開先前用過的茶杯,自顧自倒了一杯綠茶,慢悠悠喝起來。
由始至終,他的目光沒在捂著腦門坐在地上的黑石身上停留一秒。仿佛根本看不見。
林澤見他落座,也是含笑坐下,沒理會坐在地上,滿臉委屈的黑石。
沈市長能在直轄市混到如今的位置,早已修煉出心如磐石的素質,只要沒人在他臉上拉屎撒尿,他都能淡定到讓人蛋疼。
林澤見他不言,也樂得不語。神色從容地飲茶抽煙,偶爾還會旋轉一下玻璃盤,夾一口涼菜送進口。
這兩人都淡定如斯,黑石卻不淡定了。
今兒可是來解決問題,處理麻煩的。要說緊張,要說忐忑,他肯定是三人之最。可偏偏兩位在他眼都得罪不起的人物卻跟兩具尸體似的,半點打交道的跡象都沒有。著實讓坐在地上干脆沒打算起來的黑石無比哀傷。
“黑石,這一壺綠茶過氣了,讓人換一壺普洱來。”沈忠敲打一下桌面,氣定神閑道。
“好的。”黑石忙不迭起身,鉆出包間,按照沈忠的要求做去了。
他甫一走,沈忠便面帶微笑地望向林澤,含蓄道:“林先生,其實今兒我也是黑石的客人之一。”
“看出來了。”林澤瞇起眸子笑道。
“剛才也不小心聽見林先生與黑石的談話了。”沈忠半點不心虛地說道。
“無所謂。”林澤彈了彈煙灰。
“正如林先生迫切希望揪出捅了個天大簍子的幕后黑手一樣,黑石也有這樣的計劃。”沈忠不著痕跡地替黑石說好話。
“我對此保留意見。”林澤捻滅煙蒂。倒了一杯茶水,旁若無人地一飲而盡。
沈忠沉默了。
只是微微瞇起眸子,打量這個去年底初次交鋒便潰敗下陣的年輕男子。
坦白說,僅僅是林澤那暫時還沒摸透徹的底細,沈忠大可不比如此賣他面子。一個國安特工而已,再高級能高到哪兒去?他堂堂一個手握實權的副部級會慫?
但問題就在于國安局BOSS方堂似乎對林澤很上心,上心到不像一個領導關心下屬的態度。這是讓沈忠頗為頭疼的事兒。
在體制內混,尤其是廳局級以上的高干,高一級足以壓死人。何況沈忠還只是直轄市的高干,方堂卻是燕京的大紅人。根本沒有較量的可能ìng。所以他不太敢端出架子鎮壓林澤。一方面是沒必要,另一方面則是若真再次驚動方堂,他肯定也沒好果子吃。
見林澤八風不動端坐椅子上喝茶,沈忠終于長吁一聲,輕聲說道:“林先生,我與你之間的誤會早已在方局長的調節下一筆勾銷。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后,我都希望能與你做個偶爾能喝茶聊天的朋友。”
林澤微微睜開眸子,含笑點頭道:“能跟沈市長交朋友,實在是我的榮幸。”
“那我就有話直說了。”沈忠見林澤有所松口,便是快馬加鞭地表明態度。“不論是小刀會也好,黑石也罷,既然你們都在這條道上混,其目的無非是求財。若是肯相互少點猜忌和摩擦,多點信任與和氣生財,路子肯定是越走越寬,越走越暢通。沒必要為點無傷大雅的誤會置氣。是不是這個理?”
“理論上是這樣的。”林澤擦亮雙眼瞧著沈忠,等待他的下。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倚老賣老做個主,幫你們把這件事兒一頁翻過。林先生看如何?”沈忠如笑面虎一般說道。
“什么事兒一頁翻過?”林澤面露一絲懵懂,似有些聽不懂沈忠這番話。
沈忠那笑容也略微僵硬了一下,又是含笑道:“林先生是聰敏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不不。”林澤很茫然地搖頭道。“我是真不明白。”
沈忠的笑容終于在林澤的嘴硬下收斂起來,高深莫測地掃了林澤一眼,語調清幽道:“那依林先生的意思,該當如何?”
“我說過了。”林澤似笑非笑地盯著沈忠道。“雖然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懂。但連在一起,我卻完全不懂。不如沈市長幫忙解釋一下,至少讓我明白您在說什么,才好答應不是?”
沈忠抽了抽嘴角。大為氣惱。
這小子太囂張了!
我堂堂直轄市副市長,副部級高官放下架子跟你和談,連你兩次毆打我兒子的恩怨也一筆勾銷。你居然還在裝瘋賣傻,當真以為我沈忠怕你不成?
見沈忠雖說表情淡然,可眼眸卻跳動著一絲絲灼人的火焰,林澤忽地一拍額頭,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沈市長剛才說的事兒,難道就是兜售黑槍并槍殺jǐng員一事?”
沈忠沒做聲,只是冷冰冰地凝視他。
“唉,我本來只是懷疑這事兒可能跟黑石有關。但沒想到真是他做的。”林澤一臉惆悵地點燃一支煙,語調平緩道。“坦白說,這事兒跟我小刀會本沒半點瓜葛的。可現在卻要承受無妄之災。損失也頗為慘重。下面的兄弟發誓若是找出是誰搞鬼,定然要將其碎尸萬段不可。”
見沈忠神色微變,林澤接著說道:“黑石也真是的,怎么這么不小心,把黑槍賣給如此危險的人物。難道就沒調查過買主什么身份,什么動機嗎?”
沈忠表情豐富,內心惱火,卻不知回應什么才好。
這小子太裝蒜了。若這事兒不是黑石做的,我至于好聲好氣跟你和談?現在我打開天窗跟你說亮話,你卻藏著掖著不肯表態,難道還想當著我的面整垮黑石?
若是你敢斷我悉心栽培的財路,也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讓你們小刀會不得安生!
林澤瞧著沈忠那精彩紛呈的表情,心下冷笑不已,面上卻是掛著和煦的微笑,侃侃而談道:“本來若是沒沈市長出頭,我即便拿整個小刀會做賭注,也要把他碎尸萬段。沈市長體制內的人也許不清楚道上的規矩,混咱們這行的,最要緊就是一個義氣。若是沒了這個東西,很難混得開。”
沈忠懶得聽林澤說這些騙三歲小孩的熱血話語,耐著ìng子道:“林先生,那你現在是個什么態度?打算怎么處理這事兒?”沈忠頓了頓,又道。“只要林先生愿意和解,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煩需要幫忙,盡管開口便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為之。相信林先生是聰明人,知道如何取舍。”
“當然當然。”林澤很卑微地點了點頭,又是抽了一口煙笑道。“能有沈市長罩著,咱們小刀會以后的rì子自然會越來越好過。就我個人而言,自然是很希望跟沈市長結下深厚友誼的。”
“好吧,既然沈市長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就表個態,省的沈市長覺得我得了便宜還賣乖。”
“如何處理?”
“我盡力壓住那幫磨刀霍霍的弟兄,制止他們做出過激行為。至于黑石——”林澤一字字說道。“沈市長還是勸他自首吧,爭取寬大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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