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給大紅衣抱來被子,見這個女人正平淡地坐在椅子上發呆.不由笑著問道:“在想什么?”
大紅衣淡淡搖頭。沒有回答。
“之前你一直在紐約。這次忽然回來。是不是有什么要事?”林澤好奇地問道。
他與大紅衣已相認幾年,但她似乎總有做不完的事兒。平時縱使有相遇的時候,卻也是點到為止,蜻蜓點水般走了過場便分別。故而林澤好奇大紅衣這次為什么會主動來林家。
大紅衣又是搖了搖頭。端起溫熱的普洱喝了一口。
“沒事兒?”林澤好奇地坐在她旁邊,凝視著這個女人美麗的側臉。
她算漂亮嗎?
但無法算做絕頂漂亮。
她的五官并不過分出彩,頂多也就是普通級別的美女。可在林澤心中,她的分量一點兒也不比別人差。
就像許多著作中提到的,不管是什么樣的男人,第一次動真感情的女人,總能讓人牢記一輩子。
林澤與大紅衣,至今均未表露過心跡。
他不曾開口說喜歡她。
她亦是。
可這對男女的心,早已在當年的擂臺上緊緊扣在一起。
而在之后的長白山秘密訓練中,更是達到了巔峰。
而至今為止,林澤并不能明白大紅衣那句話的含義。
“終為那一身江南煙雨覆了天下,繁華過后,不過一場山河永寂。”林澤點了一支煙,柔軟地凝視著大紅衣的側臉。輕聲問道。“這句話,為誰而說?”
大紅衣聞言,那素來頑強的身子微微一顫,輕輕轉過頭。那清秀素雅的臉頰上浮現一抹微妙之色。語調沙啞道:“你。”
“我?”林澤雙眉一挑,不惑地抽了一口煙。“是因為我太愚鈍嗎?”
他苦澀地笑了笑,說道:“我無法領會其中的意境。”
“還記得單位曾組織過一場電影嗎?”大紅衣淡淡問道。
“那場爛到爆的電影?”林澤會心一笑。那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縱使長遠,可他仍然歷歷在目。
蓋因——那時林澤不止一次想在電影院牽住大紅衣的手心。可他不敢。怕性子冷冽暴力的大紅衣當場打他一頓。他不是怕挨打。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而事實上,又有多少曾經青澀的男人因為自尊心作祟而錯過了生命中最珍貴的女人呢?
正如有些事兒錯過了,一輩子都無法挽回。
還有些事兒沒抓牢,同樣會抱憾終身。
林澤還有機會。
當他聽到大紅衣被燒死的噩耗后,他低沉了大半年。若非小黑的悉心照顧,他恐怕真的熬不過來。
幸好。她沒死,還能坐在身邊陪自己談心,聊往事。
大紅衣笑了起來。
臉上的冰寒漸漸退去:“嗯。你不喜歡那場電影。我喜歡。”
林澤笑道:“那句話,是因為這場電影演變而來的?”
“故事男主角為了心愛的人覆了天下。”大紅衣微笑道。
“可他仍然什么也沒得到。落得五馬分尸的下——”林澤僵住了。
一瞬間。
林澤雙眼紅了起來。
他顫抖著嘴唇,輕輕握住大紅衣冰涼的手心:“我一直有一個疑惑,你能幫我解答嗎?”
大紅衣笑著點頭。與往日大相庭徑。
“當初你狠心與我斷絕聯系。并在暗中執行秘密任務。我想知道——為什么?”林澤輕柔而決絕地問道。
“國安有一個機密任務需要執行。”大紅衣言簡意賅地說道。
“僅僅如此?”林澤皺眉。
他不信。
一點兒也不信。
以大紅衣這幾年所做的一切,絕非單純為國安工作。
“還有他。”大紅衣說道。
“誰?”林澤問道。
“你父親。”大紅衣平靜地說道。
“你的實力能在短期內提高,也是他的功勞?”林澤費解地問道。
“嗯。”大紅衣點頭。“我在院子里待了半年。”
“以你當初的執行能力。國安為什么會挑選你?”林澤捻滅了香煙,隨后又續了一支。“不是我自傲。在當年,我比你稍微要強一些。”
“我主動申請的。”大紅衣說道。“那一場大火,其實是一個機緣巧合。正因為有這樣一個機會,我才能金蟬脫殼。改頭換面。”
“如果你不主動申請的話——”林澤張了張嘴,目光謹慎地盯著大紅衣。
大紅衣笑得很清淡。但眸子里已給出了答案。
林澤緊緊摟住大紅衣單薄的身子,柔聲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大紅衣安穩地躺在林澤的懷中,一言不發。
“這么多年了。我到今天才明白你那句話的用意。”林澤在她耳畔輕聲問道。“我是不是太傻了?”
“不。”
大雪磅礴。
地面的積雪深至腳踝。林澤推開大門,一陣清涼的寒風拂面而來。他倒不覺得冷,忍不住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而后轉身,沖圍在客廳烤火的眾人笑道:“一切都按照既定軌跡運行。許多地方也恢復了基本的平靜。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天下太平。”
“那得靠你的強大人脈。”岳群搓了搓手掌,喝了一口綠茶道。
烤火是萌貨岳群的意思。
他覺得地暖空調什么的弱爆了。要找溫馨的感覺,非得烤火不可。
林家如今居住的人均是一群隨性的男女。不論是陳瘸子寧姑,還是銀女大紅衣。均不會排斥討喜賣萌的岳群。便是順了他的意思,在客廳架起烤架,吃吃燒烤,烤烤火。
“你呢?”寧姑抬起頭,詢問林澤。
如今的林澤。早已今非昔比。甚至于——按照寧姑的評價,他的實力,哪怕不在白十二之上。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了。
相反,他對林澤的天賦和進步,感到十分的詫異。
能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潛能盡數激發出來,并突破自身的桎梏達到頂峰。著實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對此。寧姑愈發覺得林澤不愧是林騰的兒子。擁有的天賦的確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擬的。
“我去遞個邀請函。”林澤笑著點了一支煙。
“邀請函?”寧姑微微一笑,繼而說道。“應該是挑戰書吧?”
林澤笑道:“還是寧姑聰明。”
“會不會太著急了一些?”寧姑微微蹙眉。
“您對我沒信心嗎?”林澤反問道。
“倒不是這個原因。”寧姑緩緩說道。“只是環境似乎還不允許。”
林澤當然明白寧姑所擔心的。環境不太允許,倒不是擔心別的。而是單純的認為組織目前的影響力還太大。若是白十二在這個時候出了什么問題,往好的方面想,組織群龍無首會自動的分崩離析。而往壞的方面想,指不定組織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反噬。不論如何,寧姑認為現在還不是時候。
笑了笑,林澤說道:“也許是因為您對組織的了解還不夠多。”
寧姑笑道:“那你詳細跟我說說。”
“組織之所以能發展到現在,會長以及領導者自然居功至偉。但也依賴著強大的各地區的代表。也就是所謂的組織核心成員。他們除了會長有命令時會全力協助之外,平時都是各司其職,發展只自己的勢力。畢竟,人都是自私的,他們之所以加入組織。難道真是對組織有多少感情?無非是希望借助組織的力量將自己武裝得更為強大。”林澤點了一支煙,繼續說道。“如今組織受到多方面壓力與打擊,您覺得這些核心成員會滿意目前的現狀嗎?他們當然不滿意。只是攝于會長的威壓而不敢反抗。若是他——”
“我是說,若是白十二出了什么問題。組織自然會偃旗息鼓。甚至于——能夠徹底摧毀組織在形勢上的構造!”林澤鏗鏘有力地說道。
“那你之前為什么不直接這么做。而是選擇到組織消耗了一定的力量之后呢?”寧姑好奇地問道。
“第一。當時我并沒把握對抗白十二。哪怕是現在,也不是說一定能成功。第二。失敗了,我怕會激怒白十二。到時候所爆發的能量,可能不止現在這個狀態。第三。現在,組織已經由主動變為被動。話語權在我們手上,即便我仍然失敗,也完全不擔心組織還能施展多大的能量。”
“最后——父親一直在與組織周旋。哪怕他曾在院子里待了二十多年,也一直不曾掉以輕心。作為兒子,您覺得我不應該走完父親沒走完的路嗎?”
寧姑聽完,莞爾笑了笑,拍了怕林澤肩膀上的灰塵,說道:“好孩子。去吧。寧姑支持你。”
“嗯。”林澤笑著點頭。
“林澤。”
未等林澤轉身,銀女走了過來。
“嗯?”林澤笑著盯著銀女,說道。“怎么了?”
“早點回來。”銀女清淡道。
“一定。”
冰天雪地。
白家也并不溫暖。偌大的燕京,更是冰寒刺骨。
不論是局勢還是天氣,都讓人的心情不太愉悅。
僵持了這么久。白十二的心情越發淡定。淡定到有些讓人不敢想象。
他現在所做的——甚至可以說是在消耗白老爺子留給他的基業。為什么他不止一點兒也不擔心,還如此的淡定呢?
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但今天,他決定去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兒。不止是對他,也是對整個世界。
世界為之舞動。
便看今朝。
白十二捻滅了指間的煙蒂,緩步走向關押著組織核心的那棟小樓。
小樓附近留守著大量的保鏢。他們曾接到了白十二的死命令。若是有人試圖逃跑。殺無赦。
這個命令讓樓里面的核心成員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嚴格地按照白十二的要求去執行命令。
推開門。人未進入,一陣呼嘯的寒風便卷著白雪卷入大廳。
大廳中數名核心成員圍坐在桌上,喝茶、吃點心,卻滿面愁容。
甫一見白十二進來,那幾名核心成員迅速站了起來。臉上除了恭敬,還有久違的恐懼。
在這世上,已鮮少能有人讓他們感到恐懼了。
可這一次,他們真的害怕白十二。這個瘋癲的年輕會長。
“諸位。天氣冷了。記得多穿些衣服。”白十二笑著走過去,姿態優雅。
“多謝會長關心。我們身子骨還不錯。”一名中年男子笑著奉承道。
“那就好。”白十二笑了笑,說道。“坐吧。”
他隨便坐在一張靠近他的椅子上,而后自顧自地端起一杯熱茶抿了一口,一聲不吭。
那幾名核心成員見白十二不做聲,一名代表卻是遲疑一番,試探性地說道:“會長,您讓我們做的事兒,發布的命令已經全部完成了。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白十二聞言,緩緩放下了杯子,目光在這幾名核心成員的臉上掃視一遍,微笑道:“諸位均是組織的骨干成員。這些年也為組織立下了汗馬功勞。十二為近期對諸位做的事兒報以誠摯的歉意。”
“會長太客氣了。之前是我們做的不合規矩。該道歉的是我們。”一位代表忙不迭起身說道。
白十二笑了笑,說道:“我還有最后一件事兒需要諸位做。等做完了——”
“會長請說。”一名性子急躁的中年男子很是急迫地打斷了白十二,很是真誠地說道。“只要我們能做到,一定不推辭。”
“嗯。謝謝你的支持 白十二手心驟然冒出一團寒光。
刀鋒乍現。這名中年男子頓感脖子一陣冰涼。下一秒。他分明瞧見了脖子處激射出細長而連綿的血水。而這些血水。是從自己的脖子處激射出來的。
沒過幾秒,他便感覺再也呼吸不進空氣。
唔——他無力地捂住脖子,一秒。兩秒。三秒——軟軟地倒在了椅子下面。
“會長你——撲哧!”
眾人終于醒悟過來。這個毒辣的會長需要他們做的,便是死!
雖然不明白,但他們唯一的反應便是——跑!
在破鏡巔峰級別的白十二面前。誰跑得掉?
撲哧!
撲哧!
不足三十秒。客廳數名核心成員紛紛倒在了血泊中,與這個花花世界從此陰陽兩隔。
白十二扔掉夾在指間的匕首。隨后啪地抖出一張手帕,一面輕輕拭擦手心的血跡。一面緩緩轉過頭,朝早已躬身于他面前的年輕男子淡淡道:“傳我的話,全球暗殺。”
“是,主人!”
年輕男子聞言,迅速離開。
白十二扔掉被鮮血染紅的白色手帕。低頭瞥一眼客廳堆滿的尸體。自言自語:“群龍無首?要真死絕了才算群龍無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