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六十四,水溫別太高

　　馮金璞，帶著憔悴，走進了王老實辦公室。

　　除了大秘張嫣送了咖啡進去，屋里就兩個人談論。

　　如果走近，也許能聽到隱約的笑聲。

　　四十分鐘后，馮金璞離開，王大老板送到電梯口。

　　從精神狀態上看，簡直就等于換了一個人。

　　回到住處后，老馮還是給周老板打了電話，揀著能說的說了點。

　　周老板半響后說，“我想你是對的，別再犯迷糊了。”

　　半個小時前，錢四兒接到召喚，進入王老板辦公室。

　　事情讓四爺呲牙，忍不住問，“三哥，咱這時要干嗎？”

　　根本不解釋，王老板滿身都是高深莫測，搖著手里的筆說，“讓你做，就好好弄，別問為什么，擱在心里是個病。”

　　縮了縮脖子，錢四兒一貫的沒原則，馬上建議說，“要不讓錢串子帶著去？”

　　“錢串子？”

　　有點陌生，想不起來哪個，王老實抬頭看了一眼錢四兒。

　　誰都知道，匯報工作的時候，三哥不喜歡問，有啥趕緊一塊兒說。

　　四爺當然清楚，趕緊補上說，“就是鄒佳川，那小子門道兒還算熟悉。”

　　“人靠得住？”

　　錢四兒保證說，“三哥放心，別的不好說，串子人品沒問題。”

　　略一琢磨，王老實寫了張紙條，遞給錢四兒，“告訴串子，事兒辦成嘍，少不了他好處。”

　　“得嘞，三哥就擎好吧。”

　　以前也這樣，錢四兒說完事兒，轉身就走，他剛站起來，王老實攔住他，“別急著走，幫我參謀下，我打算找這么個地兒”

　　王老實把他想好的幾個條件擺了出來，論對京城熟悉程度，錢四兒絕對是拔尖兒那一種，整個京城就在他腦袋里裝著。

　　條件有些苛刻，還真不容易找，錢四兒想了半天，很為難的說，“三哥，這樣的地兒不好找啊。”

　　王大老板眼珠子瞪的溜圓，“好找還用得著你？”

　　可不，錢四兒沒還嘴，馬上又開始想，地方倒是不少，可面積是個難題，要二萬平以上，哪怕是京城，幾個條件湊一塊兒堆，著實不容易。

　　按下呼叫器，讓張嫣拿來京城地圖。

　　倆貨趴在地圖上拿著放大鏡找，半個多小時，總算找到一個稍微可以看得上的。

　　扔了放大鏡，王老實頓時興奮起來，“走起，咱去摟一眼。”

　　也就是錢四兒本人也不著調，換隨便一個，都得嫌棄王大老板不務正業。

　　那么多公司里，可不是都沒事兒。

　　艾碧菡全面接手華夏時代，步履艱辛。

　　王東云的華夏未來，業務同樣陷入瓶頸。

　　前蘇食品那邊兒，程志翔繁重不堪，哪怕司家瑞去幫忙，也足夠他們喝一壺的。

　　丁震源帶著新團隊去了美帝，傳回來海量工作報告，從來沒見王老實認真讀過。

　　gs華夏公司同樣也是，劉美絹支撐著很累，王老實照樣不聞不問。

　　美譽國際這邊兒，吳楠悅倒是不來煩他，可呂建成已經多次暗示，讓王老實過問一下，這貨裝聽不見。

　　還有傅穎，為了應付西北食品的資金，人憔悴的厲害，王老實這廝根本當看不見。

　　多招恨啊！

　　他就是全然不顧。

　　錢四兒帶著王老板殺到地方，是個新項目，屬于綜合商業樓，開發商沒打算賣，只租。

　　開發公司的名字沒聽說過，可這么大項目能干起來，光是這塊地兒，能拿下來就不一般，估摸著是屬于福利項目。

　　也許就是某位大人物，為了安撫或者照顧誰，幫襯著，等于是弄個旱澇保收的金飯碗。

　　是誰？

　　王老實才懶得管，他就是奔著地段來的，五層的大樓占地極廣，加上周圍區域環境，不是最佳選擇，卻是目前京城最接近的。

　　圍著周邊兒開了幾圈，沒等錢四兒品頭論足，王老實就下了決心，直接掏出電話來找唐唯。

　　正主兒是人家，不讓唐唯看看就辦，實在說不過去，別最后辦了好事兒，落埋怨。

　　等人的功夫，王老實下車，走近了觀察，越看越覺得可以。

　　招商中心那邊兒人不多，想來奧運熱潮才過去不久，大伙兒都沒緩過勁兒來呢。

　　錢四兒也算有經驗的貨，湊到跟前兒小聲分析，“宣傳應該沒跟上吧。”

　　王老實搖頭，“不會，地圖上都有了，沒準兒捂盤呢。”

　　現在的房價一天一變，很多地產商玩兒花活兒，有房子先捂住了，一點點的往外放，饑餓營銷的典型。

　　大形勢就是如此，誰還不愿意多賺點，租也是如此。

　　一百個攤位，一百個人去租，和一千人搶著租，結果完全不同。

　　恐怕每個銷售手里的合同都是好幾種，看人下菜碟呢。

　　京城那么大人口基數，三環內的商業區，從來不缺客流量，更不缺商家。

　　招商中心門口兒，有巨幅廣告，王老實跟錢四兒站那兒看得仔細。

　　沒多久，錢四兒砸吧了下嘴兒說，“三哥，看著像老手啊！”

　　王老實也覺察到了，銷售手腕絕對老辣，把人心都拿捏到了，妥妥行內精英的手筆。

　　他有點懷疑，難不成剛才自己猜的不對？

　　按照人家租賃方案，現在能租的只有底下一層，底下二層是停車場，一到五層暫時沒完工。

　　說沒完工是糊弄人，表面兒上看真是那么回事兒，其實拆了圍擋，絕對是百分之百完活兒的。

　　難怪人少，租底下一層的，都不是多強實力的，何況那里規劃的是小吃店，不至于搶。

　　唐唯不大喜歡打扮，沒耗費多少時間，素面朝天的就來了。

　　這丫頭讓王老實帶了一圈兒，有些心虛，問，“太大了吧？”

　　王大老板的意思是拿下四、五兩層，面積三萬多平，確實不小。

　　“不算大，省得將來不夠，再想擴就難了。”

　　剛才王老實看了，人家這兒肯定還有二期，后邊兒還有挺大地方，再者，周圍還真沒有比這兒更好的商圈兒，火是必然的。

　　唐大姑娘還有點猶豫。

　　王老實拉著她的手說，“咱先不定，人家還未必租呢，走，進去問問。”

　　捂盤歸捂盤，遇上這樣的大客戶，誰也捂不住，跟前過不去，就是跟人生較勁。

　　招商中心，弄得挺有人文味道，王老實挺欣賞，說明人家有高手坐鎮。

　　錢四兒打頭，四個安保護著，王老板一行就這么招眼。

　　麻利兒的就有人過來招呼，讓到貴賓區坐下，茶水點心之類的統統端上來。

　　熱情、專業、周到，王老實很滿意。

　　四爺大嘴叉子直接咧開，根本沒體現該有的范兒，問，“你們這四、五層怎么個租法？”

　　負責接待的姑娘明顯一愣，不過她很好的掩飾了自己，帶著職業的微笑說，“很抱歉，先生，四、五層還沒有完工，手續上也沒齊全，所以呢，暫時沒辦法使用。”

　　糊弄別人行，王老實跟錢四兒都懂，屬于門清兒那種，眼見這位姑娘根本做不了主，王老實沒想逗悶子玩兒，攔了錢四兒的話說，“這樣吧，把你們領導請過來行嗎？我們跟他談談？”

　　其實這位姑娘早就認定眼前這位是大金主，內心早就激動了，她可就指望提成賺錢，哪兒能輕易拒絕，剛才不過是手腕兒而已。

　　掏出自己的名片兒來，很恭敬的雙手給每人發了一張，不急不慢的說，“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先跟我說，我也好有針對性的去找領導。”

　　本該如此，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去讓領導來，擱誰也不能那么干，都找領導了，要你干嗎？

　　這位李姓的姑娘心里拿定了主意，就要一個攤位或者兩三個的，您就甭惦記了，咱得講原則。

　　要是真打算租十間往上，那就算大客戶了，找領導要點政策沒問題，見見領導也成。

　　套路啊，滿滿的套路。

　　王老實屬于這行的鼻祖，就華夏來說，這些可都是他帶頭玩兒過的。

　　錢四兒有些不耐煩，剛想強硬點，不經意間看了唐唯一眼，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他大抵知道些這位三嫂脾氣，不喜歡自己那風格。

　　反正是打算這地方了，王老實沒覺得該隱瞞什么，笑著說，“我打算要四、五層。”

　　小姑娘確實沒見過這樣的，下意識的問，“您是打算要幾個？”

　　錢四兒終于忍不住了，翻了個白眼，用手敲了下桌子，不客氣的說，“你怎么就聽不明白呢，我三哥說要四、五層，兩層都要了，俺的四彈？”

　　四彈你個頭啊，沒看見妹紙已經有呆傻傾向啦？

　　“兩層都要？”好半天，妹紙終于在唐唯善意的呼喚中清醒過來，帶著顫音兒求證。

　　錢四兒的氣勢被唐唯給嚇了回去，沒言聲。

　　“是，兩層都要，你還是找你們領導來吧。”唐唯說話就是溫婉，沁人心脾。

　　小姑娘終于恢復了職業特性，客氣了一句，起身奔后邊兒辦公區，細打量，她沒能按照規定步頻，走得稍微有些急。

　　跟她預想的有些不大一樣，團隊的經理并不激動，相反還有些抗拒，“租兩層？那咱的規劃可就沒辦法實現了。”

　　沒錯兒，按照團隊的設計，每一層都有主題，招商也有目標群體，不合適的，不租。

　　目前，華夏就是這么玩兒的，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得按照甲方的規定來，讓你干哪一行，你就只能做哪一類。

　　經理同志沒責怪那姑娘，本身她是新人，而且一至五層的規劃還沒有定型，談不上哪兒不對。

　　他直接站起來說，“我跟你去一趟吧，還好你沒答應什么，要不又是麻煩。”

　　做這一行時間久了，經驗自然多，就剛才描述的，經理很清楚，不是好惹的，應對不好，沒準兒就鬧出點什么來。

　　當然，他倒是不擔心，也不怕，自己公司背景在，不用怕事兒，可也犯不上得罪人，好好跟人家解釋，和氣生財嘛。

　　“王、王、王董！？”

　　經理看見王老實，整個人愣住，真沒想到會是他，再看旁邊兒，也認識，錢四兒，以前見過好幾次呢。

　　王老實不認識他。

　　錢四兒也沒想起來。

　　經理趕緊恭敬的站好，麻利兒的匯報，“王董，我是浩宇地產營銷中心的，姓范，以前見過您。”

　　王老實沒擺架子，起來伸手，笑著說，“那咱可算是一家人啦。”

　　經理同志雙手握住王董，輕輕搖了幾下，趕緊說，“王董，請您移步，咱到里邊兒去坐，我詳細跟您匯報”

　　客氣不能過頭兒，王老實大概明白了，這個項目應該是浩宇地產承接的銷售項目，難怪辦事兒這么地道，系出名門啊，擺了擺手，“不進去了，就是過來看看，想租兩層干點什么。”

　　后邊兒那姑娘還傻著呢，她還不知道是誰，可從經理那姿態上，她知道這肯定是真的大人物。

　　范經理輕輕推了她一把，讓她回魂，“趕緊去把茶換了，到我抽屜里去拿，有一罐白茶。”

　　“哦，哦，我馬上去。”李姑娘馬上反應過來，轉身就走。

　　范經理不放心，在后邊兒還囑咐，“泡茶的時候注意，水溫別太高”

　　王老實樂了，這小子還真有意思，是個人才啊。

　　“別忙活了，正好呢，你給我說說，你們是怎么規劃的？”

　　規劃個屁，范經理再不懂，也知道什么叫變通，啥叫迎合，臉上帶著特熱情的笑容說，“暫時就規劃了兩層，一樓是珠寶首飾化妝品，底下是各色小吃，二三四五還沒定呢。”

　　不合格啊，王大老板怎么可能不知道這貨的意思，沒定？開玩樂呢？

　　要確實沒定，浩宇已經可以關門了，不過，人家這實在是拍馬屁，好心好意的，王老實也不能這時候整什么績效考核。

　　算了，不管那么多，辦自己的事兒。

　　“四、五兩層還沒人要吧？”

　　“沒有。”

　　“什么時候可以進場？”

　　“隨時可以。”

　　“那成，給我留下來吧，該多少錢就多少錢，回頭兒我媳婦”說著，王老實指了指唐唯，“她過來簽合同交錢。”

　　“沒問題、沒問題，要不我把合同給您送過去，免得再讓夫人跑一趟。”小范同志，雙手把自己的名片給唐唯遞了過去，至于王老實，他可不敢給。

　　唐唯擺擺手說，“不用了，我自己來。”

　　沒等李姑娘端來茶水，王大老板一行告辭離開。

　　范經理帶著一幫子人，一直送到車跟前兒，等車走老遠，這幫人還在整齊的搖手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