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夏,匯報材料老重要啦,幾乎所有的功績都在這幾張紙里,任何事情都不能脫離這個框框。
王老實也無比重視這個材料,可是怎么看都覺得別扭。
程志翔臉色也不大好看,湊近壓低聲音說,“市委那里——”
大概也就是那兒啦,王老實又拿起來,看了一遍又一遍,嘆口氣扔到桌子上,雙手支撐著,想了又想,好半天才下定決心,“得改,改完跟市委方面好好溝通,找宮書記。”
屋里人臉色都變啦,這個口可不好開。
程志翔問,“改哪方面?”
王老實長長吐了一口氣,“太完美啦,不真實。”
會議室里突然靜了下來,都看著王老實,心里琢磨著剛才老板說的話,這是全盤推翻啊。
王老實從桌子上拿了一根煙,也不知道是誰的,自顧自的點著,“領導來一趟不容易,得讓領導看到點東西,一點實在的都沒有,這么忙,跟咱一塊兒演戲?”
到了那個層次,無論哪個國家,必須是影帝級別的,工作有點像演戲,卻不能總在演,社會的發展還是要推動。
工作安排中還有不少花里胡哨的,王老實全給砍掉,這東西好看是好看,卻真拉低企業檔次,企業是要講社會責任,賺錢必須是第一要務,沒有盈利做支撐,整那些景兒有毛用?
可以做一些準備,適當表達尊重就很好,無需過量。
工作方向轉了,程志翔管理的效率也出來啦,沒多大功夫,也就王老實吃飯的功夫,新的方案就出了初稿。
王老實看完很滿意。
可他滿意不管用,還得上級決定,程志翔直接問,“如果領導不同意,我們持什么態度?”
王老實想都沒想,“解釋、溝通、爭取支持。”
程志翔也是一根筋,追問,“要還不行呢?”
王老實看了程志翔一眼,這貨沒信心,不是對自己沒有,而是對魯東方面沒有,話說王老實自己也沒有,這種事兒還真是不能犟,他把方案放到剛才那份上面說,“那我們辛苦點,做兩手準備。”
幾乎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氣,他們怕老板在這個問題上跟魯東方面頂牛,那就扯蛋了,他自己還不斷督促公司要配合呢。
食品公司固有的運營節奏完全打亂,當然,進駐前蘇的人也看到了前蘇食品路子有多寬,實力又多強。
無論工作組方面,提出什么要求來,前蘇食品愣是沒有叫困難。
匯報材料的修改意見送到了瀛洲市委,前蘇食品的態度不算不恭敬,程志翔一再強調只是建議,不過會尊重瀛洲市委的意見,也堅決服從瀛洲市委的決定。
宮亦紹是個明白人,一瞅那個建議就知道是王老實那貨玩兒出來的,這得重視。
別的用不著,宮二清楚一點,王老實這廝政治嗅覺比茍靈老多,既然這么正式的提出來,宮二冇必須嚴肅對待。
事關重大,主要領導的通訊都在安全控制中,宮書記想跟外界聯系,說點私下的話,太不方便啦。
在他的住所里,蔣小西在,兩口子談論的是孩子學xi的事兒,但是桌子上水跡表明,宮二正在寫什么。
宮二這貨太過于謹慎,也把某些事兒想左、想過啦。
當晚,他老子就打來電話,一通訓斥,‘歪門邪道的東西少搞,有什么話不能說?看人家落實那孩子,把事兒擺在明面上,正大光明,走得正,怕什么?,
電話這頭兒,宮二心里那個塞啊,到底誰是你親兒子?
唯一心安的就是老頭子指明了方向,可以爭一爭,宮二不如他媳婦明白。
蔣小西鋪被窩的時候突然說,“真要改了,還是落實有實惠吧?”
宮二咬著牙說,“可不唄,我欠丫的。”
很多政治家都說自己的一言一行走藝術,絕不是胡吹牛掰,尤其是華夏,幾千年的歷史不僅僅積淀了文明,更把政治藝術的高度提了令人仰止的層次。
宮二要幫著王老實把這個匯報給改了,也得講藝術。
問題是,宮二這貨距離政治家這個檔次還差了很多。
好在他有資源,瀛洲很多人無法企及的資源。
地方上的干部對宮二這樣空降而來的干部普遍都有一種復雜的心態。
頭一個事看不起,為啥,你沒有經過基層的磨礪,能力上根本不行,完全憑借資源而來,所以,哪怕你能力再強,也是看不起;
第二就是羨慕嫉妒,比如宮二,這貨驟然高位,別人卻要付出不知道多少倍的努力才行;
第三是復雜,與宮二這樣的人相處,必須得加小心,心里再不愿意,也得虛與委蛇,不能當朋友,也別給自己弄個仇人當。
宮二還算厚道的,真心給瀛洲帶來不少好處,招商引資上,宮二可不僅僅王老實一個支持的,前速食品是王老實的,那是幫著宮二擦屁股才來的,其他投資也不少,在推動瀛洲經濟發展這方面,宮二哥不含糊。
還有就是以前最難的京城工作,自打宮二哥到瀛洲,瀛洲駐京的干部說話辦事兒硬氣了不少,大部分地方,只要抬出二哥的名號,一般都好使,甭管到哪兒,只說一句,“宮亦紹書記讓我給您帶個好。”
雖然大部分人都迷惑的問一句,“宮亦紹是誰?”
精妙的話就在解釋宮亦紹是誰身上,無往不利。
這回,宮二哥不打算講神馬藝術啦,直接上給力的。
一大早上,宮二就給書記辦公室打了電話,要過去匯報工作。
書記大人納悶兒,他走了解這位大少爺的,沒有特別需要自己出面兒的事,人家不賴煩自己,今兒這是咋啦?
來就來唄,還能攔著你?
宮亦紹跟書記說了前速食品的事兒,書記當時就皺眉,亂搞,這種東西哪有說改就改的?
前蘇食品遞上來東西他看過,因為前蘇方面態度很端正,也就沒生氣,打算在會上提一句就算完,還得按照原來的執行。
現在宮亦紹也來說這個事兒,書記心里琢磨是不是前蘇食品有小動作,這可不是好苗頭,原則問題不能亂碰。
宮二沒按照常理出牌,滿臉正經,其實一肚子壞水,他嘆著氣說,“我開始也沒在意,跟老爺子聊天時,當笑話說,結果讓老爺子數落了一通,聽他意思,前蘇這個意見很對那位的脾氣。”
啥?對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