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街派出所,訊問室內。
高靜雅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抓了。
“原來是那個小雜種,真是畜生不如的狗東西!”
高靜雅臉上閃爍著怨毒的神色,恨得咬牙切齒。
“咚咚咚!”
周錚敲了敲桌子,皺眉警告道:“注意你的態度,這里是訊問室!”
結果高靜雅非但沒有半點收斂,反而還聲音更高的嚷嚷起來:“你還好意思說,你調查清楚了嗎就抓我回來!”
“警察也不能亂抓人吧,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那個叫姜白的小畜生,他喊我表舅媽,喊我老公是表舅伱知道嗎?”
“我們是親戚!親戚!”
高靜雅握拳咣咣砸著鐵桌,神情異常激動:“這親戚之間有些矛盾,我們自己說開了就好了啊,用得著你們警察多管閑事?”
“國家給你們工資,不是讓你們欺負老百姓的,不是讓你們作威作福的!”
“趕緊把我放了!”
高靜雅沖著周錚大喊大叫著,神情激動,頭發凌亂,宛如瘋婆子。
“高靜雅!”
“你好好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周錚怒拍桌子,高聲喝道:“這是派出所訊問室,不是公園,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還有我告訴你,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親戚之間的糾紛,而是刑事案!”
“對方向法院提起了訴訟,以侵占罪起訴你們夫妻,如果這個罪名成立,你們都是要坐牢的知道嗎?”
“什,什么?還要坐牢?”高靜雅茫然的眨了眨眼,梗著脖子喊道:“不是,警察同志,我們到底犯什么法了啊,怎么還要坐牢呢?那個什么侵,侵占罪?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根據刑法第二百七十條規定,侵占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實施將代為保管的他人財物、遺忘物或者埋藏物非法占為己有,數額較大,拒不交還,從而構成的犯罪。”
“數額較大,拒不退還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罰金;”
“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周錚冷著臉解釋起來。
“位于逸宸云著的那套房產價值在一百萬以上,達到了數額巨大的程度。”
“也就是說,如果罪名成立,你們將面臨兩年到五年有期徒刑!”
“咕嘟!”
高靜雅狠狠咽了下口水,面色一緊,心跳驟然加快。
“陷害!這,這絕對是陷害!”
“那房子是我表姐借給我們住的,哦,就是那個姜白他媽。”
“是她自愿借給我們的,這怎么還犯法了呢?”
“如果你不信的話,把人找來,我跟她當面對質!”
聽了高靜雅的辯解,周錚冷冷的說道:“正因為房子是對方借給你的,所以才可能構成侵占罪。”
“如果這房子是你們強行撬鎖進去的,那可就不是侵占罪這么簡單了,可能構成搶劫罪,非法侵入住宅罪,量刑更重!”
侵占罪的一個重要前提就是,通過正當、善意、合法的手段,持有他人財物。
比如代為保管、撿到他人遺忘物等等。
而“借”這種行為,就屬于代為保管的一種。
房子是高靜雅夫妻從姜白父母手中借來的,屬于合法占有,而現在卻拒不歸還,這就是典型的侵占罪的表現。
聽了周錚的解釋,高靜雅非但沒有半點愧疚,反而還一萬個不樂意。
“我們可是親戚啊,再往上走幾代可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居然去法院告我們…警察同志你說,有這么做親戚的嗎?”
對面,周錚暗暗搖了搖頭。
侵占罪雖然不是性質特別惡劣的惡性犯罪,量刑也不重,但這個罪名著實讓人惡心。
因為很多情況下,觸犯侵占罪都是利用了被害人的善意和信任。
就好比這個案子。
別人好心把房子借給你住,這是出于善意和信任,也是出于親戚之間的人情。
結果呢,你可倒好,住進去之后賴著不搬走了。
從被害人的角度來說,這甚至比搶劫罪更讓人惡心!
心理上受到的傷害也更加嚴重。
周錚這個旁觀者都氣得夠嗆,可想而知被害人是怎樣的感受。
想到這里,周錚沉聲道:“說別人的問題之前,先找找自己的問題!”
“那是別人的房子,你們只是暫時借住而已,為什么霸占著不還給人家?”
“你覺得這事兒合適嗎?”
高靜雅理直氣壯的說道:“那房子他們家又不住,空著也是空著,我們住幾天就咋了?”
“警察同志你可能不知道,那兩個老的在榆縣住,小的自己在龍城買了房,還是全款買的。”
“這個房子沒人住啊,而且我們住進去那不也是給他們吸甲醛嗎?我們還沒跟他要補償呢,他怎么好意思去法院告我們的!”
周錚都驚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別人的房子哪怕空置一萬年那也是人家的自由。
你可倒好,霸占了別人的房子拒不歸還就算了,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還覺得對方應該感激他們一家?
真特么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至于什么吸甲醛之類的,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根據材料顯示,那房子一年前就裝修完了,甲醛含量早已經達到了正常入住的標準。
不過話說到這份上,高靜雅是什么成分,周錚已經明白了。
對待這種冥頑不靈的犯罪嫌疑人,講道理顯然是講不通的。
周錚重重一拍桌子,大聲訓斥道:“高靜雅!今天把你帶回來,是讓你老實交代自己的問題,不是聽你說歪理的!”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你們夫妻倆這個罪名幾乎是板上釘釘的。”
“上了法庭,多半會被判刑。”
“法律就是法律,不是你扯兩句歪理或者胡攪蠻纏就能擺脫刑罰。”
周錚那洪亮的聲音在訊問室內回響。
高靜雅身軀一顫,臉色變得煞白,似乎冷靜下來了,連忙問道:“警察同志,那我應該怎么辦啊?我不想坐牢啊…”
周錚淡淡的說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主動坦白,這對你將來上了法庭會有幫助。”
“好…好,我明白了警察同志,你有什么想問的你就問吧。”高靜雅連連點頭,再無之前的囂張氣焰。
隔壁,楊俊平同樣接受警察的訊問。
相比之下,他倒是沒有那么的桀驁不馴,在知道了自己的處境之后,非常老實的配合警察的訊問,就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有啥說啥。
他們也不傻,知道這些事情就算自己不說,警察也都能查到。
還不如主動交代,爭取寬大處理。
這個案子社會危害性小,性質也不算特別惡劣。
沒必要對犯罪嫌疑人進行拘留。
所以在訊問結束后,楊俊平兩人便被放了出來。
“你們現在可以回去了,最近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外出,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再次請你們回來接受調查。”
“還有,我再多說一句。”
周錚將兩人送出派出所,說道:“這個案子是自訴案,啥意思呢,就是說如果原告撤訴,那你們就沒事兒了。”
“所以我建議你們,回去之后趕緊搬出去,把房子還給人家,再說些好話啥的,好好道個歉。”
“興許對方會撤訴呢。”
“啥?讓我們給他道歉,我…”
楊俊平連忙攔住老婆,向著周錚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警察同志,我們會好好處理的,謝謝。”
周錚瞥了眼站在旁邊,表情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的高靜雅,說道:“去道歉的時候,最好別讓你老婆一起去。”
說完便返回了所里。
“不是,你啥意思啊?怎么我就不能一起去了?”
高靜雅頓時就不樂意了,“俊平,你說他最后那句話是啥意思?他覺得我去了壞事兒是咋地?”
“行了你,都什么時候了還嚷嚷,先回去再說!”
楊俊平呵斥了一聲,走到路邊開始打車。
“你什么態度啊你?…”
高靜雅氣勢洶洶的追上去,一個勁兒的質問。
一路上更是喋喋不休,后來差點跟出租車司機干起來。
折騰了一路,終于是到家了。
“也不知道冉冉擔心成什么樣子了,冉冉,媽媽回來了。”
高靜雅開門進屋。
“媽!爸!你們沒事了?”
楊冉從客廳沙發上站起來,非常驚喜。
“冉冉你擔心壞了吧,沒事了,我們…”
“來和妲己玩耍吧。”
高靜雅正說話呢,便聽到客廳里傳來一道妖嬈的聲音。
她剛想問什么,又傳來一句——“羈絆是什么意思。”
高靜雅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心想女兒真是長大了,是大姑娘了。
楊冉反應也很快,連忙解釋道:“媽,這是游戲聲音,我正打游戲呢,你別想歪了。”
沒辦法,妲己的某些臺詞真的很容易讓人想歪。
高靜雅嘴角扯了扯。
爹媽都被警察抓了,居然還有心思打游戲。
也不知道該說她心大呢,還是該說她沒心沒肺。
楊冉連忙轉移話題問道:“爸,媽,今天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啊?”
“讓你爸說吧,我都快氣死了!”
高靜雅氣呼呼的去廚房接水喝。
楊俊平則把事情大概跟閨女說了下。
“什么?原來是姜白起訴了你們!”楊冉頓時就瞪大了眼睛。
“沒錯,我也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楊俊平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事到如今,看來只能把房子還回去,想辦法讓姜白撤訴了。”
他現在其實并沒有太過緊張。
在楊俊平看來,姜白提起訴訟多半是為了給他們施加壓力,逼他們還房子。
只要把房子還回去,也就沒事兒了。
難道還真能走到開庭那一步啊?
可楊冉卻沒有父親這么樂觀,她眉頭緊鎖,頗為擔憂的說道:“爸,以我對姜白的了解…這事兒恐怕不是這么簡單能解決的,他那人很軸的,軟硬不吃,而且就認死理兒。”
“認死理兒?哼,我就不相信那小畜生真能逼死我們!”
高靜雅走過來,滿不在乎的說道:“就算他能狠下心來,那楊玲可以嗎?”
“我不了解姜白我還不知道楊玲啊,她就不是那種人。”
“行了你,別坐著了,我們現在就去榆縣,好好跟這家人說道說道。”
高靜雅踢了下楊俊平的腿。
“好。”
楊俊平站起身,沖著楊冉吩咐道:“冉冉,我和你媽去下榆縣,你從網上找找房子。”
“我知道了爸。”楊冉點頭。
至于楊俊平夫妻倆,屁股還沒坐熱便再度出門,驅車直奔榆縣。
他們都想好了,要是姜白不撤訴,那就賴在他們家不走!
當然,這只是下下之策。
如果對方態度堅決的話,他們會找雙方共同的親戚過來說和。
“我還真就不信了,他楊玲能扛得住這么大的壓力!”
高靜雅如是說道。
在路上的時候倒是自信滿滿,很有把握。
結果卻看到了緊閉的大門,那么大一把鎖掛在門上。
“大門是從外面鎖上的,看起來人不在家,給你那表姐打電話。”高靜雅催促道。
楊俊平應了一聲,當即掏出手機便開始打電話。
結果…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人怎么還關機了呢?”
楊俊平眉頭緊皺,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預感,再度撥號,但依舊提示關機。
“給姜越軍打!”
高靜雅這個時候也隱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太妙。
楊俊平立刻照辦。
結果依舊是關機。
“人不在家,電話還關機…”楊俊平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看來這是故意躲著我們呢。”
高靜雅氣急敗壞的狠狠踢了一腳大鐵門,發出一聲巨響。
她自己也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原地蹦起三米高。
隨后,兩人分開行動。
一個去左鄰右舍詢問情況。
另一個則向其他親戚打聽。
結果忙活了半天,依舊一無所獲。
沒人知道姜白一家去了哪兒。
好像這家人憑空消失了一般。
太安,萬柏林區某酒店房間內。
“媽,你跟我爸好好玩,家里的事情別操心,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我再跟你們說。”
“嗯,放心吧,我有分寸。”
“對了,你們自己的號碼千萬別用,威信也別登錄,省得鬧心,我們就用備用號碼聯系。”
“好嘞,我親愛的母親大人,祝你們游玩愉快”
姜白掛斷電話,扭頭看向窗外,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冷笑。
他早就猜到了楊俊平夫妻倆會去榆縣找麻煩。
所以昨天就給爸媽買了票,轉了錢,讓他們出去游山玩水去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上次起訴欠錢不還的胡凱,都惹來后續那么大的麻煩,更何況這次的被告還是親戚。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們肯定會找來雙方共同的親戚說情。
到時候姜父姜母肯定會非常為難。
答應吧,自己受了委屈,兒子受了委屈。
不答應吧,難道就因為兩個爛人,跟其他親戚的關系也鬧僵?
姜父姜母必然無法接受。
與其留在家里面左右為難,不如出去游山玩水散心。
等法院宣判了再回來,到時候生米都煮成了熟飯,其他人也不會多說什么。
其實姜白倒是不在意這些,如果楊俊平夫妻倆鬧得過分了,他很樂意給他們再安一個尋釁滋事罪,非法侵入住宅罪啥的。
但為人子女,總得為父母著想一二。
至于姜白自己,則跟羅大狀留在太安,靜等開庭。
姜父姜母出去游山玩水,姜白也是悠哉悠哉。
但楊俊平一家可就不好受了。
找不到人意味著沒辦法調解,也意味著…他們可能真的要坐牢!
夫妻倆終于慌了。
進而相互埋怨指責,然后話趕話的,矛盾激化,還干了兩架。
反正是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
這天一大早,傳票送到了。
開庭時間定在三天之后。
“現在怎么辦?”
高靜雅把傳票和起訴狀副本拍到楊俊平面前,冷著臉問道。
楊俊平滿面愁容,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半晌后一拍腦門:“哎對了,那個誰,小飛,是不是當律師來著?”
“哪個小飛啊?”
“一千度近視那個,就那個啊,你的遠房親戚,高鵬飛!”
在楊俊平的提醒之下,高靜雅終于想起來有這么一號人。
說是親戚,但其實關系很遠,平時基本沒什么來往。
高靜雅甚至都沒有對方的電話,只知道他是律師,而且就在太安!
“這打官司肯定得找律師,我們又不懂。”
“可現在的律師我跟你說,很多都是賺黑心錢的,根本不認真幫你做事,還是熟人好辦事。”
“說起來,小飛好像還得喊你一聲姑姑呢吧?”
“我們提一箱牛奶兩斤蘋果上門去,這樣顯得有誠意。”
聽了楊俊平的話,高靜雅緩緩點頭,感覺頗有道理。
但問題來了。
她根本沒有高鵬飛的電話,更加不知道人家住在哪里。
只好找其他親戚詢問,好歹是要到了電話號碼和家庭住址。
隨后,夫妻倆便急匆匆出門了。
今天出去玩了一圈,更新略少,大家見諒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