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康婦產醫院,張仁杰辦公室內。
“我艸!張仁杰,你讓我主動攬責?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一個穿著護士裝,身材豐腴,容貌嬌艷的女人,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雙臂抱胸,滿臉的氣憤。
她叫王麗麗,是愛康醫院一名助產士,也正是金巧巧醫療事故中另一名主要責任人。
“張仁杰,你他媽的還有點良心嗎?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說出那種幾把話的。”
“哦,沒事兒的時候搞老娘,有事兒的時候讓老娘搞,看不出來你長得挺丑,想得倒挺美的。”
王麗麗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說話也是一點面子都沒給張仁杰留。
不過后者并沒有生氣,至少沒有表現出來。
反而還陪著笑臉,繞到王麗麗身后,輕輕的捏著她的肩膀,說道:“阿麗,我也是沒辦法啊,衛健委的人來調查紗布的事情,你是知道的,這事兒肯定瞞不了多久。”
“在紗布這個事情上,有兩個主要責任人,一個是我,另一個就是你,衛健委肯定能查出來的。”
“與其兩個人都栽了,不如棄車保帥,你…”
“那為什么不能棄了你保住我呢?”王麗麗一把拍開張仁杰的手,扭頭上下打量了他兩眼,撇著嘴說道:“你覺得你帥嗎?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跟帥有根肌霸毛的關系!”
“憑什么就得棄我保你!?”
“別擱這兒給我灌迷魂湯,我告訴你張仁杰,這事兒你想把我推出去擋槍子兒,不可能!”
見王麗麗態度如此堅決,張仁杰眉頭微皺,嘆了口氣說道:“阿麗啊,你不要這么激動,你知道我的,我不是那種人。”
“我已經咨詢過律師了,那個產婦沒什么嚴重的身體問題,所以充其量就是一般醫療事故,頂多批評教育加賠錢罰款嘛。”
“你背處分,我出罰金和賠償!”
“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再想辦法給你往上提一提,你別忘了,我姐夫可是副院長,這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聽到這話,王麗麗目光閃爍起來。
似乎有些意動。
醫療事故嘛,哪個醫院沒發生過?
其實嚴格算起來,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如果能用一個處分來換取升職加薪的機會,貌似挺劃算的啊。
而且王麗麗也很清楚,紗布事件當中,她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當初用心清點紗布數量,不可能發現不了問題。
就算現在不主動站出來,等衛健委調查清楚了,還是一樣要承擔責任的。
不過…
肯定不能就這么簡單的答應下來。
還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得多爭取點利益啊。
想到這里,王麗麗張了張嘴便要說話。
就在此時。
“砰!”
辦公室門被人粗暴的推開。
兩人猛地扭頭看去。
便見幾個穿著制服的民警走了進來。
“哎你們這是…”
張仁杰眉頭一皺。
“你好,我是長河街道派出所民警林國安,這些都是我的同事。”
為首一個民警亮了下證件,看著張仁杰沉聲道:“張仁杰,我們現在懷疑你涉嫌醫療事故罪,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什么?醫療事故罪?警察同志,你們這搞錯了吧。”
張仁杰頓時瞪大了雙眼。
“哦,是不是紗布那事兒啊,我都咨詢過律師的,那個產婦又沒有受到什么嚴重的傷害,根本算不上醫療事故罪。”
“這個頂多就是一般醫療事故嘛,衛健委調查組的人都已經在調查了,警察同志,這事兒應該不歸你們管吧?”
老林雙眼微瞇,語氣冰冷的說道:“張仁杰,把紗布遺留在產婦體內兩個月,在你看來這只是一件小事?”
一同前來的小陳等民警也都對著張仁杰怒目而視。
身為一個醫生,居然能說出這種狗屁話來!
真是讓他們開了眼了。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張仁杰連忙解釋。
“行了行了。”
老林一擺手,“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管你有意思還是沒意思,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就行。”
“不是,憑什么抓我啊,我的律師都說不成立醫療事故罪了!”
張仁杰急頭白臉的大喊起來。
老林也沒說什么。
只是撩開制服下擺,拍了拍腰間的銀手鐲。
“啪!啪!”
張仁杰頓時就冷靜下來了。
“咕嘟!”
狠狠咽了下口水。
然后顫抖著伸出雙手。
“呵呵。”
老林咧嘴一笑,拍了拍張仁杰的肩膀。
“只要你配合,這玩意兒倒也不需要給你戴上,走吧。”
走廊里。
已經圍了不少醫護人員和病患、家屬。
無數人眼睜睜的看著民警從醫院里帶走了一個醫生。
這事兒很快就在醫院里傳開了。
而張仁杰被帶回派出所后,直接就丟進了訊問室。
老林帶著小陳走進來,往椅子上一坐,開始訊問:“姓名。”
張仁杰歪著脖子皺眉道:“你們把我抓回來的,難道不知道我名字?”
老林提高聲音:“姓名!”
“張仁杰。”
“性別。”
“不是,警察同志,我這個形象很難分辨男女么?”張仁杰指著自己的臉喊道。
“性別!”
“男…”
“年齡。”
“三十八。”
“工作單位和職務。”
“…愛康婦產醫院,產科主任醫師。”
“你知道鐘丹嗎?”
“啥?”
“中單?”
張仁杰愣了一下:“我基本都玩打野,對中單不太清楚。”
老林臉色一沉,說道:“我給你提個醒,去年十一月X日,有個產婦在生孩子的時候直腸脫落,由于當事醫生處理方式不當,導致直腸缺血壞死,最終只能切掉一截。”
“那個產婦的名字,就叫鐘丹。”
“我這么說,你有印象了嗎?”
張仁杰心里咯噔一下。
他確實忘記了“鐘丹”這個名字,但直腸脫落壞死這件事情還是記得的。
因為這事兒就是因為他處理不當導致的。
后來產婦及其家屬自然是來醫院里鬧過,可最終事情還是被平息下去了。
張仁杰也早就把這件事情拋諸腦后,沒想到現在居然再度被人提起!
他咽了咽口水,說道:“你說的是這事兒啊,哦,我想起來了,那是我的病人。唉,其實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很遺憾,真的很遺憾,但我聲明啊,那就是個意外事故,真不是我的責任,跟我沒關系的。”
“跟你沒關系?”
老林目光冰寒的盯著張仁杰,語氣異常嚴厲。
“直腸暴露在外接近一個小時跟你沒關系?這期間你在干什么?你是怎么處理的?”
“如果你及時采取正確的補救措施,鐘丹的直腸根本不會壞死,更不用切掉。”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鐘丹直到現在還會出現大便失禁的情況,這給她日常生活造成極大的困擾,也給她帶來極大的心理負擔。”
“你非但沒有半點愧疚之心,居然還在推卸責任?你真覺得,我們沒有掌握情況就會隨隨便便請你回來?”
老林話語鏗鏘,連連質問。
這是什么狗屁醫生!
用“庸醫”來形容他,那都是對“庸醫”這個詞的侮辱。
張仁杰緩緩低下頭,開始裝死。
老林深吸一口氣,繼續訊問。
從切掉直腸,到意外流產,再到遺留紗布。
三次醫療事故,全都深入的,細致的審訊了解。
但調查進度并不算快。
畢竟現在還只是處于調查初期階段,警方掌握的證據有限。
張仁杰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能不認的就不認,能嘴硬的就死扛到底。
“張仁杰,遺留紗布這事兒你就沒什么想說的?”老林沉聲問道。
“警察同志,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要讓我說多少遍才相信呢?”
張仁杰煩躁的揉著頭發。
老林眉頭微皺,眼神逐漸變得冰冷。
這次的犯罪嫌疑人,確實挺難纏的,嘴很硬,而且可能本身也有點關系,心里底氣足,所以才有恃無恐。
看來,這會是一場持久戰。
就在此時。
敲門聲響起。
老林心頭微動。
正常來說,如果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在訊問嫌疑犯的時候,是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他給小陳使了個眼色。
后者前去開門。
在門口跟人小聲交流了幾句,隨后拿著一張紙返回來,向著老林低聲耳語。
并且把那張紙拿給他。
老林瞥了一眼,頓時咧嘴笑了。
抬頭看向張仁杰。
后者目光閃躲了兩下,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張仁杰,我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紗布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現在說,我可以算你主動坦白,可以爭取減刑,如果你還是負隅頑抗,相信我,這對你會非常不利!”
老林沉聲開口。
他們真的掌握了什么新的證據?
還是說,只是在詐自己!?
張仁杰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他糾結不已。
畢竟一念之差,關系到是否要背負罪名,是否要坐牢。
張仁杰不敢賭。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
老林一拍桌子,“還不說是吧?刑,主動坦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是你沒有珍惜,那就別怪我了。”
“張仁杰,就在剛剛,我的同事告訴我,有一個叫做王麗麗的助產士過來反映了一些情況。”
“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
張仁杰頓時臉色劇變。
王麗麗!
難道…
“警察同志,我說,我主動交代…”
“晚了!”
老林直接打斷了張仁杰的話,拿起那張紙沉聲道:“我們已經拿到了王麗麗的口供,她對紗布遺留產婦肚子里的事情進行了詳細說明。”
“張仁杰,身為醫生,能犯下如此離譜的失誤,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張仁杰肩膀一塌,滿臉絕望。
這臭女表子!
真特么蠢!
難道你以為自爆了,自己就沒事兒了?
王麗麗當然會有事,但跟張仁杰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
因為王麗麗只是在紗布事件當中有責任,這個單一事件只能算是一般醫療事故,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
無非是賠點錢,頂多再受點處分。
反正這事兒本來也瞞不住,最后肯定會被衛健委查清楚的,不如主動交代。
而且王麗麗親眼看到張仁杰被警方帶走調查,嚇壞了。
便在隨后不久就來到派出所,主動交代了問題。
“警察同志,你們千萬別聽王麗麗瞎說!”
“她是助產士,清點醫療器械可是她的責任,她現在完全就是在推卸責任,在誣陷我!”
張仁杰大聲叫喊起來。
“你叫喚什么?是不是你的責任我們自然會調查清楚,你叫喚兩句就有用了?”
老林敲了敲桌子,板著臉說道:“來,把你的事情交代清楚,該是誰的責任,我們自然會調查。”
張仁杰那批臉頓時就垮了。
以王麗麗的口供作為突破口,老林成功敲開了張仁杰的嘴。
接下來的審訊就順利多了。
當天晚上八點。
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女人來到派出所,繳納了保證金,幫張仁杰辦理取保候審。
她是張仁杰的姐姐,張云錦。
從派出所走出來的張仁杰頭發亂糟糟的,整個人都沒精打采,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阿杰,你沒事吧?”
看著弟弟這副模樣,張云錦心里也不好受,連忙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
張仁杰搖了搖頭。
“那就好,你別擔心,咱該找律師找律師,該辯護辯護,沒事兒的啊。”
張云錦安慰道。
“對對對,你說得對,得趕緊找律師!”
張仁杰眼睛微微一亮。
連忙拿出手機,從通訊錄里找到杜彥森的號碼,撥了過去:“喂,杜律師,是我,張仁杰。”
“今天我被警方審訊了一下午…”
“你在哪兒,我們見面詳談,好,一會兒見。”
約好了律師之后,張仁杰看向姐姐:“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見律師。”
“我跟你一起去。”張云錦有些不放心。
“你別管我了,還是操心操心魏景明吧,他估計也攤上事兒了。”
“對了,車我用下。”
說完,張仁杰從姐姐手里拿過車鑰匙,快步離開。
“老魏他…出啥事兒了?”
張云錦感覺自己心慌慌的。
連忙給魏景明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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